陆齐修好笑道:“别担心,我不骗人。”
沈菀心里打鼓点似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慌张。
赵毅笑着:“说够了没?再说下去天都亮了,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走。”
沈菀咬牙瞪赵毅,说:“我走。”她留下也帮不到陆齐修,也许只会拖他后脚,就跟桉木挫那回一样。
陆齐修摸她头发,对赵毅说:“把她送到镇子上,送她走,你的人得保证她的安全,她要是哪里受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赵毅。”
赵毅:“这就威胁上我了?”说着又看沈菀一眼,轻佻笑着,“我说了送她走,就会送她走,不会食言,你大可以放心。”
十七也没了耐心,催促说:“到底还走不走?”
陆齐修看沈菀,安抚的眼神,“别担心,快回去。”
沈菀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没事,以自己换她的安全。他要留下独自应付赵毅这帮人。
陆齐修又对赵毅说:“赵毅,让她一个人开车回去。”
赵毅:“不行,她要是直接开车到警檫局把警檫带来,当我傻呢?”
沈菀慌张说:“我不会报警,我对这环境不熟悉,而且我没手机。”
赵毅冷眼看她:“我为什么要信你?”
“她的确不熟悉,赵毅,这里都是山路,又是晚上,她自己能不能开出去都是未知数,顶多你找人跟着她。我的手机也被你们搜走了,她不会报警,警檫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赵毅说:“行。”
……
沈菀离开仓库最后看了他一眼,一步步走远。
走出仓库,天还黑着,十七拿着手电筒,把陆齐修的车钥匙扔给她,说:“别耍花招。”
沈菀抿唇没说话。
她靠近车身发现是陆齐修自己的车,车窗、车前挡风玻璃都修好了。
她上了车,把钥匙插入锁孔,副驾坐上来一个壮汉盯着她,十七开车在前面引路。
沈菀一路跟着十七的车,双手握着方向盘一直留意周遭的环境,可是还是晚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她想记住路也很难记住。
过了半个小时,十七的车停了,副驾的壮汉也注意到了,摇下车窗大声问他:“怎么回事?”
十七泄愤似的在轮胎上踹了一脚,大声说:“爆胎了,我靠。”
壮汉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临下车前看她一眼,警告似的说:“你别想耍花样,把车钥匙给我。”
沈菀咬牙不语,沉默熄火拔出车钥匙交给他。
壮汉下车走到十七边上,听十七说:“不能把车停这,把她送走我们也没车回来。”
“车里不是有备用的?换胎。”
十七不会换胎,壮汉一个人也要时间。
沈菀一直在车里坐着,没下车,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是当看到壮汉在后备车厢里拿出备用轮胎,心里瞬间了然,她咬着牙,在车里翻找东西。
车里没开灯,她是凭借直觉在翻找。
陆齐修不会无缘无故说到手机,他既然提起了手机一定是有原因的。
提心吊胆找了好一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支备用手机,也没锁,是陆齐修的。
那两个人还在换胎,没关注她,因为车钥匙不在她身上,也不怕她开车跑掉,更不怕她一个人朝着荒山野岭跑,她什么都没有,不可能走出这座大山。
找到手机,打开看还有电量,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拨通报警电话,已经冷静下来,心里隐隐兴奋。
沈菀把自己知道的挑重点说了,大概说了仓库所在的位置,肯定就在什川附近,不会太远。
她记得那里废弃掉的仓库应该有年代感了,这么大的仓库被废弃掉肯定有人知道。
打完电话也就一会儿的时间,沈菀把手机关掉藏起来,若无其事等着他们换轮胎。
十几分钟之后,轮胎终于换好了。
壮汉回到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破口大骂,“看什么看,开车。”
沈菀说:“车钥匙在你那,没有车钥匙我开不了车。”
壮汉把车钥匙丢给她,又骂了一句粗话。
沈菀脸色平静,把钥匙插进锁孔,继续开车。
十七越开越偏僻,好像专门朝离什川越来越远的地方开去,沈菀虽然不熟悉路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壮汉有意无意瞥她,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流连,最后大胆说:“你跟着陆齐修有什么好,他那么穷。”
沈菀不搭腔,佯装觉察路况不对,无辜的问:“这路好奇怪,这方向是去哪里?”
壮汉说:“你管这么多干嘛,跟着开就行。”
“你们不会把我卖掉吧?我总要知道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壮汉:“去了不就知道,问那么多干嘛。卖掉倒是不至于,怎么说你都是陆齐修的女人。”
沈菀心里愈发确定,这绝对不是回什川的路,他们要带她去另一个地方。
天逐渐放亮,沈菀终于可以看清楚周遭的环境,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个人皆是不受控制往前一仰,壮汉反应过来又是破口大骂:“你他妈搞什么?会不会开车?”
沈菀:“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你下车去看。”
山路偶尔会窜出什么小动物也是常有的事。
沈菀害怕的说:“我不敢,你能不能下去看看,车钥匙给你。”
“麻烦,你在车里等着。”
壮汉也没多想,解开安全带下车,没把车门关上,他绕到车前检查,沈菀见此,立刻拉上副驾的车门,关上,落锁,踩油门朝壮汉开去。
壮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往边上躲,手指着她,一个劲骂着。
沈菀狠了心,故意开车撞他,但是没真撞,只是方便掉头。
十七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沈菀的车已经掉头开出了一段距离。
壮汉跳到边上,两条腿追不上沈菀的车。
……
沈菀急红了眼,朝着来时方向开了回去。
一边开一边找出手机,开机,给温燕时打电话。
其他人的号码她没记住,就记得温燕时的。
昨晚她被赵毅带走,温燕时一直在房间里,不了解什么情况,等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察觉到联系不上才为时已晚。
温燕时在义战着急上火,报了警但是她不见还没有满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不立案找人。
接到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温燕时想也没想接通,手机那段传来沈菀的声音,他急忙追问:“菀菀?是你吗?”
沈菀说:“是我。”
“你在哪里?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菀说:“我没事我没事,但是陆齐修有事,他为了救我自己一个人留在那帮人渣手里。燕时,你以我爸的名义联系恒广的老总张逸张总,让他给褚闻打电话,别碰陆齐修。”
温燕时愣了下,脸色严肃,“菀菀,你什么时候招惹了褚闻?这跟褚闻有什么关系?”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总之你赶紧联系,再晚来不及了。”
温燕时挂断电话,却不着急联系。
……
天彻底放亮,警檫那边回了电话。
那边说:“我们同事已经找到了你说的仓库,但是没有人。”
沈菀急红了眼,着急问:“怎么会没有人?几个小时前我刚从那里出来,怎么会没有人?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如果是半道转移,很有可能。
警檫说:“没有找错地方,按照你提供的线索,你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我没事,你们再去找找可不可以?”
“我们就在这仓库这里,在仓库里发现了绳子,有车轮的痕迹,但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沈菀急疯了,“怎么会呢,陆齐修,你在哪?”
挂了电话,她给温燕时打电话,“你联系了吗?”
“没有。”温燕时语气冷了许多,“菀菀,你该回家了。”
沈菀咬牙:“我不回去,你要是不联系,我自己打电话。”
她直接挂断,转而拨通小妈赵美珍的号码。
赵美珍刚起床,声音带着睡意,问:“你好,哪位?”
“小妈,是我,沈菀。”
“菀菀,你怎么换号码了?”
沈菀来不及解释,“我爸呢?”
赵美珍说:“晨练去了,找你爸爸有什么事吗?”
又不在,沈菀要疯掉了,说:“小妈你能不能联系上我爸,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帮你。”
沈菀不再犹豫,把关于恒广褚闻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而后说:“小妈,帮我联系褚闻,让他的手下别伤害陆齐修,求你了。就算以我爸的名义也要,我实在没办法了,陆齐修被带走了,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赵美珍一听,连水都不喝了,拿了另一部工作手机拨通恒广老总张逸的号码,张逸是褚闻姐姐的丈夫,也是恒广的最大的老板。
沈家和张逸在生意场上有过交情,互相熟悉。沈菀虽然不接触家里生意,但她多少了解一些。
但是联系不上张逸,反而是张逸秘书接的电话。
赵美珍告知了来意,秘书犹豫了会去请示,没多久就接到回信,告诉了她褚闻的联系方式。
赵美珍以沈家名义联系了褚闻,直接说了陆齐修被他的手下带走的事。
褚闻那边很久没声音,没多久又笑着说:“我没想到陆齐修和赵总你关系不浅,原来都是旧相识。”
赵美珍说:“齐修这孩子一直帮我的忙,褚总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齐修计较了,你们之间要是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没必要喊打喊杀的。”
褚闻又说:“沈小姐是赵总女儿?”
“是,不瞒你说,这事就是菀菀托我帮忙,她是我女儿,总不能不给面子。”
沈家头衔到底是大,褚闻撇清关系,说:“这事我会去问问,看下什么情况,如果真跟赵总说的那样,是我的手下报复陆齐修,我一定追究到底。”
“好,有褚总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美珍和褚闻打电话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入沈菀耳里,她没挂电话,听完之后,说:“小妈,谢谢你。”
“不用和我客气,但是褚闻这人名声在外,不是好人,等这事过去了,你回来吧。”
沈菀没立刻答应。
赵美珍敏锐察觉到什么变化,没有挑明,而是问她:“怎么陆齐修会和褚闻的人惹上关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菀没说,“小妈,下次再和你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赵美珍叹了口气,没追问,挂了电话,刚好沈父晨练回到家里,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在和谁打电话?眉头皱跟川字一样。”
赵美珍穿着丝质的睡衣,身材玲珑有致,说:“和菀菀打电话呢。”
“一大早就来和你联络感情,这孩子去什川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也不见打通电话给我。”
赵美珍笑盈盈的:“刚就问起你了,我说你去晨练了不带手机。”
沈父一听这话,心里高兴了些,“这还差不多。”
赵美珍思来想去,没把沈菀求她帮忙这事告诉沈父。
……
沈菀回到仓库,警檫还在,她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
警檫走了过来,便问:“是你报警的?”
“是我。”
她看了一圈,只有巡逻车,没有其他车的身影。
陆齐修被带走了,而且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菀扶着车门站着,脑袋发昏,一晚上没合上眼,双眼通红泛着血丝,头发也是乱糟糟。
警檫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说:“你要不要先跟我们回去录笔录,把详细案情说一下。”
……
在警檫局里,沈菀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迫使自己冷静,出来之后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
警檫看到她手腕的红色勒痕,拍照取证,又问她细节。
沈菀抬头看那警檫,觉得他似乎不是本地人,口音和长相都不像。
警檫也看她,眼下没其他人在场,突然问:“你认不认识严宗?”
严宗?
她抬头,警檫摘了帽子,“我是严宗的同学,他昨天被打伤送进了医院,醒来后联系了我,他让我找你。没想到陆齐修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菀:“……”
“你可以相信我,我和陆齐修很熟,他是我朋友。”
“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可以。”
沈菀红了眼眶,求他:“一定要找到陆齐修。”
……
陆齐修被蒙着眼睛,坐在车里,他看不到却听得到,听到赵毅在和李道行打电话。
沈菀被送走没多久,李道行打来电话说换地方,别在一个地方同时逗留太久。
赵毅这才把陆齐修绑上,带上车,临时转移地方。
几个小时候,陆齐修被拽下车,黑布被扯掉,他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这里是一处地下车库,但是没有车。
陆齐修没来过,不清楚这里是哪里。
赵毅叼着烟,说:“没来过是不是?”
陆齐修沉默没说话,他手被绑着,跑不掉。
“等着吧,阿行快到了。”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出现在地下车库门口,李道行从车上下来,吊儿郎当的,刚从温柔乡里出来,身上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赵毅:“阿行,你来的挺快。”
李道行嗯了一声,走向陆齐修,突然朝着他的小腹来了一拳,狠狠的砸。
陆齐修吃痛弯下了腰,紧紧咬着下颚,没发出一点声音,硬气的不行。
李道行远远不满意,支起手肘对着他的后脊使劲砸了几下,冷冷笑着,一点都不留情。
赵毅在边上抽烟看着,没打算插手。
陆齐修疼的厉害,额头青筋暴起,后脊椎疼的挺不起来。
李道行知道他的死穴,停了下来,说:“怎么样,腰还能挺起来吗?陆齐修,我说过,你别落我手里,不然……”
赵毅看陆齐修痛苦难耐的样子,说:“阿行,你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李道行啐了一声,声音冷冷的:“他没那么容易死,最多残废。”
赵毅呵呵笑。
要是陆齐修残废,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
陆齐修身体晃晃悠悠站起来,虽然腰椎疼,他强忍着,额头、太阳穴青筋暴起,涌起冷汗,心里却庆幸,还好沈菀不在,看不到他被打狼狈的样子,否则会把她吓坏。
李道行发泄了几下,指着边上的壮汉说:“把他绳子解开。”
陆齐修被解开绳子,咬着牙根,活动手腕。
李道行坐在车前盖上,抽着烟,说:“陆齐修,我们俩的恩怨今天不如清算清楚,我这五个地下拳击手出身的打手,你能打赢三个,我放你走,要是你被打死,也是你的命。”
陆齐修已经受了伤,李道行在他打之前就把他旧伤打出来,为的就是让他负伤支撑。
“你别想跑,现在没人可以救得了你,褚哥对你有恻隐之心,可我不会。”李道行冷酷决然,想起当初被他出卖,为了躲避风头跑到国外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心里这口气如论如何咽不下去。
陆齐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李道行,你赢不了我。”
李道行丢掉烟头:“那就试试。”
……
半个多小时候,陆齐修嘴角全是血,他抬起手背狠狠抹掉,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可他才赢了一个,还有四个。
李道行幽幽的说:“愣着干嘛,继续上啊。”
陆齐修浑身的衣服都湿透,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地上,留下一团又一团的深色印记。
赵毅拿着手机拍摄,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事要是让褚闻知道,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李道行,绑人、算计、报复,全是李道行的注意。
陆齐修咬紧下颚死撑着,目光冷冽,大口喘着粗气,一晚上没休息,双目通红,浑身都疼,现在还能撑着,全是靠毅力。
赵毅在边上说风凉话:“真能打,身体素质不错。阿行,你看着点,我可提醒你,千万别把人打死,要是打死了不好收拾。”
李道行冷冷剜他一眼,“你要是怕可以滚。”
“阿行,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怕我还答应帮你?”赵毅笑着。
李道行不再理他,继续看着陆齐修。
……
与此同时,褚闻和赵美珍通完电话,拧眉寻思了会,心想着这沈菀居然是赵美珍和沈家杨的女儿,怪不得当初见面就觉得她眼熟,漂亮是漂亮,姓沈,可他当时没往沈家杨和赵美珍那想去。
谁知道沈家千金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穷山荒野来,还和陆齐修勾在一块。
而且居然还是陆齐修的女人。
这事传出去,对她名声可影响不小。
褚闻推开怀里献殷勤的女人,问边上的手下,说:“李道行和赵毅呢?”
“行哥和毅哥有事出去了。”
“没说去哪里?”
“没有。”
褚闻呵了一声,“打李道行的手机,让他回来见我。”
那人说:“好的,老板。”
……
李道行接到褚闻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没想到这事还是走漏了风声,让褚闻知道。
刚好,陆齐修已经赢了第二个人,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湿透,体力全无,站都站不稳,他昨晚一夜没睡,还被李道行打了腰椎的旧伤,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在撑着最后一口气。
李道行突然跳下车,走道陆齐修跟前,狠狠拽着他的衣领,说:“陆齐修,你他妈挺能,算你走运,但我们这事没完。”
陆齐修没说话,眼神轻蔑,没把他放眼里。
李道行:“我和你注定得死一个。”
陆齐修喘着大气,充满嘲讽的口吻:“看你够不够格。”
“你等着。”
陆齐修冷笑。
赵毅搞不清楚状况,问李道行:“怎么了?”
李道行上了车,只说:“回去,褚哥有其他事吩咐。”
赵毅看他脸色不对,没多问,也上了车。
李道行和赵毅一行人离开之后,陆齐修坐在地上,顾不上脏不脏,胸腔起伏,一动,浑身都疼。
他没手机联系不到人,也没车,又受了伤,站起来都费劲,别说离开这。
余光突然扫到边上有个黑色的物体,他走了过去,是手机。
似乎是有人刻意留下来的,但是谁,他不清楚。
手机有电,也有网络,可以打电话。
他咳了咳,费劲拿着手机拨通一串手机号。 在他心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