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后天一早再过去,你后天午后陪我去宜县,正式交接一下那边的工作,高、宜两县之间,我不想走夜路的,你得管我们午饭。”高兰给了我一个准约。
“也好,我要吃饭了,喝了这一杯。”我将杯里的酒喝了,隐隐约约里,我感到高兰的内心里也许是无助的,国民党大势已去,高兰只是嘴上不敢说而己,不像陈更烈现在私下里跟我一说他的党国就放炮。
在我看来,陈更烈即使去台湾,陈家族也会留下一半人在香港谋生的,决不会举家都随迁治湾,正如陈更烈所说,他已经做好了去台湾打渔为生的打算。
两人喝了酒,高兰一时吃不下饭,我吃了一碗,要她喝了杯里的酒,要她多少吃一点饭才好。高兰说她晚点再吃点宵夜,就不吃饭了。
高兰和我一起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会了,我们往督军组走,卢勇此时也回到督军组了,正等着我一起回情报组。高兰重复了刚才说的明天和我一起审那个营副的事。
我和卢勇一起回情报组,就在车上商定了十一点“接头”的事。
晚上十点半,卢勇找人先去“接头”,我一人稍后回河阳旅店的酒楼喝枣茶等着。等到快十一点,卢勇还没回来,87旅422团团长陈宏贵一个人穿便装来了,两人正面相逢时,他竟认出了我,问我怎么一个人喝茶?我说我就住在河阳旅店,一时睡不着,出来吃点宵夜。
陈宏贵就近坐下,向我打听我们上周抓到的423团的一个营副如何处理?说都一周时间过去了,怎么就不见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还在没有结果呢?陈团长,你怎么也这么晚?”我给陈宏贵斟了茶问。
“诶!两门的炮声,夜深时我们都听到了,大战在即,睡不着呀!你呢?也是因为听到炮声睡不着吗?”陈宏贵轻轻一笑问。
我竭力想着第一次与我接头的人会不会是陈宏贵?却无甚印象,除了身材,别的都对不上号。我说:“我没听到炮声呀!我是习惯吃点宵夜才入睡的。”我呵呵笑了笑问,“对了,上次毙了你们的一个连长和两个排长,怎么不见你吭声呀?不会是伤心过度吧?”
“伤心过度?”陈宏贵愣了一下,对我嘘了一声说:“你们毙的人又不是我的属下,我伤心什么?不是吧?你会不知道这事的真相?”陈宏贵说完也轻笑了起来。
“嗯,我的确不知道。这有什么蹊跷?说来听听?”我倾过身体,以示亲近。
“好。”陈宏贵看了看表,说去一下洗手间,一会回来再跟我聊聊。我对陈宏贵做了一个手势,陈宏贵转身往楼下走。我起身紧盯着他,陈宏贵居然带了两个便衣警卫过来,但是警卫人员却不上楼。他跟两个警卫耳语几句后返身上楼,并没有去洗手间。
我迅速回到座位,自斟了一杯茶,等陈宏贵进来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陈宏贵告诉我,那三个被我们毙掉的“连长”、“排长”,其实是一伙来自大槐的土匪,三当家和另外一个也许让彭维民策反过来了,并没有被我们毙掉,他们一共五人前不久因拦劫他们的一批物资,让他们师军情处给逮着了,彭维民便动员他们加入178师军情处,但是他们中的三人说什么都不依,于是便有了士兵“哗变”事故。
“另外两个呢?去哪了?是彭主任的主意吧?”陈宏贵所述与黑马他们的调查出入太大了,我相信留下的两个土匪要么藏在87旅,要么给送回了大槐或88旅。
“剩下的两人去了哪里?也许只有彭主任知道,哼,想借此将两阳地下党一网打尽,结果呢,稻草都没捞着一根。”陈宏贵感叹一声。
“怎么会呢?这些人只要给些枪炮就会卖命。”原来,178师军情处从这伙土匪开始,就计划如何诱我两阳地下党入局了,但是黑马没有得到策反命令,才没有与他们正面接触,避免了过早暴露实力和遭到打击。
“问题是两阳的地下党钓不出来,反而让不知真相的政训处下面的人又将他们给‘逮’了,不然,哪有你们后来建功的机会?”陈宏贵就差没说我的情报组和彭维民的政训处“好命”了,其实,后来的这出戏也是彭维民导演的。
“原来是这样呀?这么说,两阳地下党,还是有高人呀。”我记得平息这起士兵“哗变”后,翁竖民第一时间口头夸奖了我,我想翁竖民一定认为我还不知道这事的真相了,而上周的那个营副与“黑哥”的“接头”之局,大约是第二次对我两阳地下党下套了。
但是这一次也宣告流产了,故而才有了翁竖民让高兰督管两个督军组的命令,他还是认为我的情报组“歪打正着”,坏了他的大事呀?
“可不?这次‘哗变’招来了共党的高层领导,绿叶,你知道吗?你一定知道?”陈宏贵借此向我求证“绿叶”是否我高雷地下党高层领导,他为此而向我透露了士兵哗变的内幕。
“知道呀!他上半年还是个临时领导人,我们围了他两次,都让他逃脱了,还有他们的特使,也曾经到过我们这边,与鱼鹰联系,‘鱼鹰’就藏在144师,前不久让我们给毙了。”我对陈宏贵嘘了一声说:“这事是绝密,你知道就行了。”
“毙了鱼鹰?他们的特使却跑了,他们不是接头时给毙的吗?”陈宏贵想知道更多细节。
“他们跟鉴江的黑帮在高县交易军火,共党的特使红土没到场,太可惜了。”我想这些信息,178师军情、政训处也只有主任级的人才知道,陈宏贵是不会知道的。我说:“要是让我们逮着了他们的特使红土,我们的奖金就不仅仅是两万块大洋了。”
“哎哟!你们保密局老厉害了,毙了鱼鹰也不错了呀!”陈宏贵再次看表,时间快零时了,这个时间正是我和“接头人”的接头时间。
“共党的高层领导也是命不该绝,又到了这个时间点,我们的正事都不在于如何抓他们了,督军成了我们的主要工作。陈团长,你也吃点宵夜,我请你。”我叫了服务生。
服务生过来后,我点了牛肠、猪红和稀粥,问陈宏贵要哪一样?陈宏贵要了一碟马蹄糕和一碗莲藕猪骨汤。还有一个钟,酒楼的夜茶生意就打烊,客人也到的高峰值,几无虚席。
宵夜上来后,陈宏贵不再问别的事,反而边吃边看二楼大门口,生怕着什么。
我吃过宵夜,问陈宏贵是否还要添什么?陈宏贵说不用了,谢了我请他,问我明天是否还在两阳?我说明天要去双春了,今晚是因为傍晚办事迟了,想休息一晚再走。
陈宏贵跟我客套了两句,我发现他有些心神不宁,我立即买单,起身跟他握手,先下楼。走到二楼楼梯口,一个身着长衫、戴着礼帽的中年男子上来了,他正是第一次与我在这里“接头”的陈宏贵的手下周思清,因为我那天晚上化了妆,他没有认出我来,而我却认出了他。如果卢勇今晚见的人是他们,那么陈宏贵正在跟他的手下密谋反水。
但是,陈宏贵今晚是等不到“接头人”了,我回到旅业部,卢勇跟过来了,正等在我的客房门口,一瞧我匆匆回来,卢勇问:“宋科长,那人上餐饮部二楼去了,你没看到他吗?”
“看到了。”我向卢勇求证是不是周思清?
卢勇描述今晚在第二个接头点与他“接头”的人的装束和人貌身形后说:“他没亮明他的身份,只说他和他老板在这边见你,你不见他,是不是有疑问?”
“嗯,这次接头还是很有戏的。”我告诉卢勇,我刚才见到陈宏贵了,两人聊了近一个钟,因为他认出了我,我对他证实了红土和绿叶是我们的高层领导,虽然还没正式会面,但是我相信,陈宏贵假投诚的成份又少了几份。
“但是他们没能跟你说上话,会不会取消了往后的私约?”卢勇担心半途而废。
“我想他们不会轻易取消私约的,除非战事突然吃紧,即使是假投诚,他们也会继续跟我们私约下去。这样好了。”我接着分析了陈宏贵和周思清的行动,说我上次在乌篷船上“见”的接头人也许是另一个级别比陈宏贵低的军官,至少有四、五个军官是有意起义的,这么多人有意起义,自然要慎重。我以“黑哥”的名义写了两个纸条,让卢勇明天用红泥包装起来,明天下午和后天晚上当茶叶相送,等我下次来,再给他们起义计划和接应联系人。
一个团的起义也不小了,有一个团配合黑马的游击队,在高县与两阳之间阻击178师的增援部队,对178师师长管如清也是一个沉重打击。我就赌管如清不敢倾一半兵力力压高、宜两县的起义军,那样的话,62军的两阳门户等于开了一半的门了。
“那我们还有哪些工作要准备?江门一线很可能守不到月底,昨晚听到炮声了。”
“其他准备工作让黑马同志做,你只负责安全传递我们的计划和接头人信息。陈宏贵从我嘴里证实了他们早前得到的关于我党高层领导的信息,这对他本人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今晚的接头是成功的,你不用担心,下一次你用你朋友传递情报,另外,盯紧了高兰和彭维民的行动,他们现在应当更加关注我军的动向才属于正常。”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