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口道:“是呀!王启孟出事时,翁前站长就在罗站长的眼皮子底下被监管着,如果翁前站长有什么事,那不是说罗站长那边出了职责问题么?王启孟的事其实是一个个案,翁前站长他还提这事,他岂不是傻了?”
“诶!一会我们聊生活好了,可不能谈工作,可现在在高雷这里,生活有什么好聊哟?大家都单枪匹马的来到高雷,一心为党国效劳,不仅翁前站长如此,罗站长如此,我也更是如此。”杨显助不承认自己将家属悄悄转移到了高雷,与她们生活在一起,因为此事只有我和他秘书知道,他这么说,自然是提醒我别泄露他的生活信息了。
“嘿,不聊生活,那就聊过去呗,杨站长,谁过去没有一些故事?我相信翁前站长肯定也有,尤其是他在余汉谋部工作时的业绩最为辉煌。”现工作无法聊,生活也不能说,那只能说说过去如何如何?这餐饭吃起来一定不是好滋味。
“讲起来,老翁他在党内资格比我和罗站长都老了好几年,今晚是我们请他作客,就让他多唠叨几句也无妨的。”杨显助显然没空到过我住的这一带老街区,看着窗外的一些建筑,他发出了惊叹,说老街区的建筑跟新市区完全不同。
我介绍说这个街区是法国鬼佬搞的,至今已有五十余年了,原先这里都是一些渔村、小市井和捕鱼的小码头,鬼佬在清末占了后,才给改了名字,叫“广海湾”。一开始,鬼佬常驻的东营比西营这边还好,但是西营陆路连着红坎这个古商埔,后来竟比东营更旺。
到了我住的地方,我远远的将前方的一幢二层半白墙灰瓦小洋楼指给杨显助看,说那就是我家了。杨显助颇为惊讶,问是不是我父亲找人设计的?我说下了车一会再介绍。
我下车将外大门打开,将车子开进去,罗逊跟着我也开了进来,空地上可供停泊三部车子的,连接大门口排印辅道可代倒车。
一楼内,陈更烈和戴小蝶正在做菜,见我们回来了,陈更烈和戴小蝶双双出迎,仿佛一对人儿。翁竖民极为好奇,替杨显助问我:“宋副官,哦不,宋科长,这房子是你父亲盖的?”
“不是,是高雷著名瓷器藏品仿家李邕的老宅,我父亲还没到高雷前,李邕在高雷那些年蒙不了少人,大赚其钱,盖的这幢住宅是请法籍专家给设计的,所以这幢住宅在这带街区是最洋气的。不过李邕一家好景不长,我父亲随劳军长迁到高雷后,他几年里一一指出了李邕的伎俩,断了他的财路,李邕不得不往省城搬走,便出价问我父亲是否要他的旧宅?我父亲问他要多少银两?他说要五千大洋,我父亲没回价就要了,李邕后来反悔,可是他又找不着比我父亲这么好的买家,只好卖给了我们家。”
“原来是这样,瞧瞧怎么样?”翁竖民笑着提出要求。
“好吧!”我引着翁竖民、杨显助和罗逊两人,先下地下一层参观,地下一层一如保密局办公楼的地下一层,全是架空的,我家的一部分藏品沿周边而摆,只有中间是空的。
三人都发出了惊叹,不一会,杨显助问:“你这地下一层跟站里的地下一层太相似了,外墙看上去也一模一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呃,这个不能排除,但是这事恐怕得问法籍设计师了。”我家的房屋结构及设计与保密局高雷站办公楼基本一致,当然,那里原来是法国公使的办公室楼,自然是为了办公了,而我家占地面积要小得多,自然是按家居设计的。
“回到地上一层,翁竖民不想止步,我于是带着他们上二楼参观,卧室三间,我一一打开让他们看了看,才转回书房,因为书房处于中间位置,采光不太好,所以上面露出了一个天窗。翁竖民站在天窗下往上看了看问:“宋科长,这里怎么就有一个天窗?是后来开的吗?”
“不是,这里原来有个木制楼梯,因为我当时不是还小吗?也经常爬到楼上玩,我父亲担心我出危险,干脆就不要原来的楼梯,而改用移动梯了。”我继而介绍说,“上面一到晚上就特别凉快,我父亲那些年就在上面养些花草。上面的一小间阁楼其实就是个杂物房,专供我父亲养花用,我都极少上去的。”
“你这些都不是真的吧?”翁竖民指着书房内饰架上的藏品问。
“嗯,这里面有真有假,但是这个不能说,哈哈。”我哈哈笑了两声。
我家的秘密自然是不能公开的,但是除了我,白鸽却也能知道,我估摸着白鸽是从市政下水道找到我家的秘道的,不然,我无法理解她能从我家“借走”我父亲的青铜剑。
回到楼下,戴小蝶将她煮开的水端了出来,我给三位站长泡茶,陈更烈从厨房出来说:“三位站长,你们稍等等,老火汤得煲久点,先喝茶。”
“辛苦你哟!陈处长。”杨显助笑了笑说。
陈更烈回厨房忙碌后,我给三位站长各斟了一杯茶,接着放了音乐。
翁竖民环视着我家的一切,每一样他都问了,包括窗户的铸铁会不会一敲就坏?我说这是个秘密,不能说。书房里的天窗是做逃生用的,我哪能说?
等了一会,陈更烈叫开饭了,大家移步到餐厅,我请翁竖民、杨显助、罗逊三人依次坐到一边。另一边是我和陈更烈,还有戴小蝶,可戴小蝶闹别扭说她刚才尝了陈更烈做的菜,早就吃饱了,不吃了。
“不可能吧?”陈更烈挤眉弄眼瞪着我。
我瞪了戴小蝶一眼说:“三位站长难得到我们家做客,让你上桌就上桌。”我估着戴小蝶要么在生三个站长的“气”,这气包含着她的阶级仇恨,要么是陈更烈刚才招惹了她。
“陈处长他下油太多了。”戴小蝶心疼油水,一餐饭下这么多油,够她和阿芹她们吃几天了,但是油是陈更烈买来的,他不多放点,他的菜地就做不出来。
戴小蝶走过来时,陈更烈让她坐到我和他的中间,正对着杨显助,我的对面是翁竖民,陈更烈正对罗逊,六人举杯,戴小蝶又犹豫了一下才举杯,杨显助说张英杰他们在忙着工作,他代表站里,并借这餐饭给翁竖民洗尘。
六人都干了。戴小蝶让酒给呛着了,离席咳了几下才坐回来。
翁竖民吃着芋头和毛薯时,他问陈更烈毛薯是不是山药?陈更烈说不是,而是高雷产毛薯,并给他解释了一番,说毛薯秋天刚出产的时候大都极粉,但是他用了去年埋藏的,没那么粉,所以它有点象山药了。
“毛薯不还是薯么?吃了不会老阿屁吧?”翁竖民问后大笑,众人陪笑。
“有毛薯吃就不错了?”戴小蝶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声。
“小蝶姑娘,你说什么了?”陈更烈问戴小蝶。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戴小蝶终于露出了笑脸,给陈更烈夹了一块毛薯放进他面前的碗里说,“你做的,你还不快吃?吃了好阿屁。”
“哈、哈、哈。”众人再次大笑。
“我刚才就说了,用这么次的毛薯招待长官,你是不是不想升官发财了?你偏不信。”戴小蝶忽然话头一转说,“不过,陈处长做这道菜真的很用心,芋头和毛薯都先煎爆了再回锅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也要再偿一块。”
“这么说,你刚才就偿了?”翁竖民呵呵笑开了。
“可不是。”戴小蝶又赞了陈更烈说,“陈处长真的太用心了,每一样都先让我偿偿。”
“哎哟!陈处长,谢你哈。”翁竖民看了看陈更烈,又看了看戴小蝶才说,“我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哟?我是大少爷的佣人,这事要是换成我,我全部用水煮开,捞出来上桌。”
“味道会怎么样?”陈更烈惊问。
“没味道。”戴小蝶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如果是用水煮,那的确是没味道的。”翁竖民接着说了他过去围剿红军时的故事。
翁竖民说:“有一年冬天,我们在五岭围捕陈毅的一支部队时,就碰上过有人水煮红薯,水煮红薯的人是一对红军干部夫妇。他们是因为饥饿,生火水煮红薯才被我们发现并追进深山的。当时天寒地冻,这对夫妇手上只有三只红薯,夫妇两人显然几天没吃上东西了,在被我们拘捕时,他们各自吃了一只,他们吃得很从容,一点都不慌,只剩最后一只时,夫妇两人让来让去,谁都舍不得吃。哎呀!我看着就心酸,等着他们吃完再说,但是有人等不及了,冲上去就打掉了他们手中的红薯,结果他们拉响了一颗手榴弹……”
戴小蝶听到这个故事,她快掉眼泪了,可她眼神里却充满着一股子仇恨。
我一瞧势头不对,忙在台下踢了她一下,问她厨房里是不是烧糊了什么?
戴小蝶怒视翁竖民一眼,转身往厨房走。
过了一会,戴小蝶自厨房回来,说刚才做的菜掉了一些进火炉里了,给烧着了。
“哦,那没事,来、来、来,吃海鲜。”不等我说话,陈更烈给各位夹菜,最后给戴小蝶夹了一只螃蟹说,“你刚才还没偿这道菜,我知道你最爱吃螃蟹了。”
[明天端午节休息两天,31日中午续更]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