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缦殊的冷淡
无嗔回来之后,我的忙碌,依旧没有得到缓解。颜曦应该已经完全查明了我的身份,在接下来的几个交手场合,他处处防备,占尽先机。而穆子秋,则进步神速,和他配合的得几乎天衣无缝。我总疑心穆子秋背后有人指点。而这个人,恐怕就是颜朝。
无嗔也有这个疑心?
“倾砚,恐怕,颜朝并没有病,而是故意退居幕后,造成一种假象。从而让我们掉以轻心。”无嗔揣摩颜朝所谓因病静养的真相。
可我却不以为然,我说:“以我的判断,颜朝应该是真病了,而且,这个病,还十分不乐观。否则,以他之前的护雏行为,是断不会把穆子秋(虽然穆子秋现在已经成了颜子秋,可我还是不习惯那样唤她。可能我的内心深处是如此排斥。那个男人,他对穆子秋越好,我似乎就越恨。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到,他捧在掌心里当宝的女儿,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幸福。)推到这风口浪尖的。他啊,应该是明白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才想像老鸟一样,把小鸟推出去,调教它,历练它,让它迅速成长,独自面对风雨。”
无嗔微微低了低头,想了一会,说:“你的判断,不无道理。只是,如果这样,我们就要加快脚步,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还想再等等。”
“为什么?”
“看清一些东西。”
“比如……”
“比如,穆子秋和周渔,为什么一下子这么亲密?是他们洞悉了我的计划,他愿意配合她;还是,她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商人,用自己的感情,去换一个得力的助手?”
“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理由。”
“理由很简单,穆子秋是一个临时闯进来的人物,原本就不在我们的复仇计划里面。是你……呃,是你一时起意,要朝她开刀。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一直是有困惑的,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在穆子秋身上,这实在牵扯我们的精力。我想,既然我这个局内人都想不明白,那穆子秋和颜曦这些局外人,则更想不明白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洞悉我们的计划,而是要去进行一场交易。她要他的忠诚,而他亦要她的爱情,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不,无嗔,这一次,你恐怕看岔了?周渔这个人,我在赵锐口中听过很多次,他的骄傲,如同他的爱情。如果穆子秋只是要进行一场交易,他恐怕不会将就。”
“你的意思,是前一种可能?”
“应该是。”我笑,“只是,如果这样,这个周渔,倒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我倒想和他好好过下招。无嗔,不如我们又打个赌,你说,周渔是不计后果的去配合穆子秋呢?还是,在我们的重重施压下,也会畏缩、后退、最后,转身离去?”
“霍缦殊有没有畏缩、后退、最后,转身离去?”无嗔声音平平,但眼里,隐隐有悲悯之色。
我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在这种场合,我不想提到霍缦殊。尽管在某些特性上,霍缦殊和周渔如此相似。如果说这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霍缦殊和周渔,无疑是属于白色的,而我,还有我的母亲,则都是黑色的吧。那无嗔呢?赵锐呢?他们是什么颜色?或许,这个世界,不只是黑白分明,还有其他的色彩。
好在无嗔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他理理长袍,背负双手,在屋内走了一圈,说:“倾砚,如果你的判断是对的,我想接下来,我们倒可以稍稍休整一下,轻松的看一场戏。”
“呃,是的,演戏的人,总比看戏的累。”我赞同无嗔的说法。在这场颜顾之争的大戏中,一直以来都是我做导演,弦绷得太紧。这一回,终于轮到别人做导演了,我可以让绷紧的弦松一松。
可以多匀点时间,给霍缦殊。
想起霍缦殊,我心不由沉了沉,一种歉疚又心慌的情绪涌上来。我想起一周前,是在霍缦殊休了十天病假重新上班后,我要她搬回来住。可她呢,竟委婉的拒绝。
“我还是先住凤临这里,他可以照顾我,陪我说说话,接我上下班。”她的言外之意,是说我无法做到这些。
我知道她是在心里怨我了。
在她最需要我的日子里,我却分身乏术,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资凤临。
资凤临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即便我过去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恍若只有她一个人。他给她做饭,削水果,帮她洗头发,吹干,甚至,他还为她剪指甲。
他的视线只围绕在她的身边,安静的,深情的,却又是甘之如饴的。
“缦殊,喝水。”
“缦殊,吃药。”
“缦殊,我们出去走走。”
“缦殊,早点儿睡。”
……
资凤临话不多,一天下来也不过是这简简单单几句。然而正是这简简单单几句,却让人能感觉到那细细密密的关怀。
霍缦殊似乎很享受他这种关怀。
即便我去看她时,即便我在她的身边,她若有什么需要,也是叫资凤临。
“凤临,把空调调高一点。”
“凤临,在我腰下垫个枕头。”
“凤临,我想吃点核桃。”
……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有点心酸,尽管霍缦殊没有对我这关键时刻的缺席有过半句怨言,但我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介意呢。可我能怎么做呢?我总不能把手头的事都撇开,只是这样单纯的陪着她,无嗔不在,我没这么多时间。
所以,我就寄希望于以后。
以后,等我没这么忙了,我就可以弥补了吧。
然而,我竟不知道,有的事,是无法弥补的。
因为,那个被亏欠的人,不肯给你机会。
霍缦殊不愿意再跟我回来。
虽然她的话没这么直接,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隔阂。她不愿再等,不愿总是做那个付出的人。
是因为我冷了她的心吗?
我想似的。
可该死的是,我竟不能为了温暖她冷了的心,就做出一些承诺。我没时间,我做不到像资凤临那样,以她为生活的核心。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做,我恨不能把一天变出25小时,我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
她是后悔了吧。
当爱的激情退却之后,是不是寻常的陪伴和关怀,更让人觉得踏实?
我歉疚而又心慌。
我想,或许,我应该好好找霍缦殊谈谈,只要她耐心的再等等我,等我把一切了结,我就带她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朝夕相处,寸步不离。
我决定给霍缦殊打电话,约她出来聊聊。
我们有多久,没在外面吃饭逛街。
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保护她,可这样的保护,看在她的眼里,焉知不是一种伤害?
然而霍缦殊却没接我的电话。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如果我没料错,这样一点一点的淡漠疏远,便是一种分手的前奏。
分手?
心脏处传来一股锐痛。
自从这一回在一起,我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还会分手?
我几乎不敢想下去。
我在办公室坐立不安的煎熬着,终于在快下班时,再次拨打了霍缦殊电话,这次她却接了,只淡淡问:“倾砚,有事吗?”
我深呼吸一下,努力不让声音里带了情绪,只说:“我今晚有空,等会来接你下班。”
“不用,凤临会来接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更淡。
“缦殊……”我终还是不悦。
“倾砚,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电话了,手上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种礼节性的距离。
“我来……”我没再说下去,“接你”;两个字被活活咽了回去,因为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一阵忙音。
我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的嫉妒、心慌、愧疚通通化作最浓的戾气,让我彻底爆发了,我狠狠摔了一个烟灰缸,依旧不解气,又抬脚把一旁的青花瓷瓶踢得粉碎。
同时粉碎的,还有我的忍耐。
如果说这段时间,我因忙碌忽略了她而有所亏欠,那么,我允许资凤临事无巨细的照顾她,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补偿?
愚蠢的女人啊,为什么看不懂?为什么要挑战我的极限?
我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的吸几口,又摁灭在那昂贵的黄花梨桌面上,桌面留下一个淡淡的印迹,我再掏一支,再吸,再摁,如此反复,桌面终于有了一个黑黑的焦痕,就像我心底那道伤。
当最后一根烟掐灭的时候,我胸口的那股戾气,似乎消散了很多。我看看手表,五点三十五,如果车开快一点,她走慢一点,我是不是还来得及去接她?如果接到了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淡?我努力去回想她的好,她的贤惠与温柔、她的美丽和娇俏,她的等待和守候,还有她的笑,她的吻,她手心里的微凉……呃,霍缦殊,是我亏欠在先,所以,这一次,我愿意不计较你耍这样的小脾气,愿意哄着你,让着你,愿意来接你,愿意暂时放下工作陪你,愿意一切都迁就你。
缦殊,只要你肯跟我回来,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相爱的人之间的隔阂,就像是冰,拥抱的温暖,便能融化,不是吗?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