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你看一出好戏
我以为我要想很久,才能做出决定,然而不过一晚,我心里那个确认赵锐信息背后的信息的想法就压倒了一切。它让我几乎一刻也不肯停留,想要飞到段煜成的身边,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坐上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开往深圳的高铁,在高铁上时,我才给罗亦琛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有事要处理,要离开广州几天。
我不知罗亦琛收到这短信时,会不会抓狂。公司刚换了地方,要做的事如此之多,业务又不能中断,每天一个人恨不能掰做两个用,可我却还如此不靠谱的甩手而去。他是会抓狂吧?可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等真正到了深圳,在人潮如涌的高铁站出口,我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冷了下来,发觉自己此举,太过冲动。
我要怎么去问段煜成?
我曾经委婉的问过他,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难道,时隔多日,我再问他,他就会承认?
不,就算他就是资凤翔,彼时不肯承认,此时,大概也不肯承认。
那我要怎么做?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不是我轻易能接触到的,除了江博宇,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打探到段煜成过去的信息。可是,自从那晚的,我和江博宇之间,已经有了看不见的隔阂,我是断不想再去请他帮忙。
那还能找谁?
大概只有赵锐吧。且不管他为什么去广州找我,既然他特的告诉我,他大概,也乐意帮我解开这个谜。
可是……
我心里泛起另一个声音,难道真是赵锐要搅起这层浪吗?难道不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无嗔才说过,如果我对他还有一点点情意,就不要再去找他,可他为什么,还要找上我?
不,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不是又一场算计,也不管我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棋子,我一定要弄清楚,段煜成的失踪,和资凤翔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要去找他。
这一回,我大概是吸取之前的教训,没有给他电话,也没有去他的公寓,而是直奔他所在的医院。
我从来没去医院找过他。
然而当我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顾医生去外地参加研讨会去了,归期不定。
真是荒谬,明明是他假赵锐之口,才让我有了此行,明明他断定我会去找他,却用这样的方式避而不见,为什么呢?
他大概是想让我煎熬。
那就煎熬。
我在深圳住了三天,第四天傍晚,我下楼去吃饭,前台告诉我,有个先生约了我,晚上十点,淑媛夜总会。
哦,又是淑媛。
我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们的开始,不是在淑媛……
他一度是想让我们有另外一个开始的啊。
可现在,当我们结束一个轮回,再度因为这匪夷所思的原因,重又有了新的联系时,他依旧选择淑媛。
是不是如无嗔所说,他正在戒掉他的瘾。他已经戒掉他的瘾。
那段时间,是他情感的意外跑偏,那绵绵情话,那脆如琉璃的思念和柔情,不过是上瘾时的胡闹,而瘾一旦过去,便又回复他惯常的无情变态。
是这样吧。
我心头浮起一个无奈的苦笑,本来因为中餐没吃好不容易有了的一点点饿意,也一下子无影无踪。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在某些方面,我还是能读懂一点这个男人。
到了淑媛夜总会,我直奔顾倾砚所说的包厢,包厢名为水墨,布置自是雅到极致,名人字画,尽显风流,而且,包厢里的人,也一个个器宇不凡,或儒雅或英俊或斯文,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正是顾倾砚、赵锐、无嗔。
“我说无嗔,你看,还是我赢了。”顾倾砚看我走进来,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看惯了的表情。
一别多日,他似乎有了很大变化,脸色不再苍白,嘴唇也有了血色,虽然依旧瘦,可精神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的,志得意满的模样。
无嗔皱了皱眉。
赵锐只是笑。
我走到顾倾砚身边,礼貌而疏离:“顾先生,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他笑得恣意了些,“我还以为,霍小姐已经回了广州,想不到,还在深圳,唔,而且来得如此迅速。”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脸上没带什么表情。
“何以如此一说。”
“赵先生广州一行,你别告诉我他是心血来潮。”
“哈哈,”顾倾砚扬起一串笑,脸转向赵锐,“阿锐,我就说,我顾倾砚调教出来的人,可伶俐的很。”
“是的,”赵锐亦笑,“霍小姐有一颗玲珑心。”
“嗯,这样才有意思,和聪明人打交道,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趣味。”顾倾砚说。
“顾先生,既然我人已经来了,你不妨告诉我,此举有何用意。”
“我能有什么用意,你我不管如何,也是相交一场,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啊,只是一时无聊,所以想请你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狸猫换太子。”
“什么意思?”
“喏,阿锐才说你有一颗玲珑心,你却又来装傻,这样多没意思。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不喜多话,凡事点到为止,若你一点就透,我还有几分兴致,若你装傻,我怕是意兴阑珊。”顾倾砚眉心一紧,显出几分不悦。
我深深吸一口气。
“好,顾先生,既然是狸猫换太子,那证据呢?”
“证据?,我可不负责给你找证据,事实上,就连这出戏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不过呢,正是因为不知,才更有意思,不是吗?霍小姐大概也有这份好奇心,否则,又何以阿锐前脚走,你后脚跟,而且,即便到深圳扑了个空,还一等就是三天。唔,你这般举措,我到底是该说你傻呢,还是情深意重?”
“我是傻还是情深意重,这跟你无关。”
“既然无关,那霍小姐就请回吧。”顾倾砚双手一摊,无所谓的笑着。
我抿紧唇,不说话。
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旁一直无话的无嗔,这时倒开了口:“霍小姐,请回吧,有时候好奇心太旺,也不是什么好事。过去已然过去,不管多么情深意重,都是虚的,人啊,还是要向前看,这样,握在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
“无嗔……”顾倾砚声音温和,但话里的警告意味,却是如此之浓。
无嗔眉又皱了皱,闭了嘴。
我依旧抿着唇。顾倾砚的心思,有十八道弯,我读懂的,不过是最开始的那一道。
狸猫换太子吗?
“顾先生,你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看到这出戏的结局?”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我既然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一个结局。
“你确认要看?”
“如此精彩的故事,我怎能错过?”
“我想也是,不过,我话可要说在前头,你一旦确定要看,中途可不能退出。抽丝剥茧的乐趣,自是无穷,尤其当你剥的,是人心,所以,你得好好享受才是。”顾倾砚欺近我,眼里熠熠的光芒,近乎邪恶。
我心头升起一股怯意。
此时的顾倾砚,给我的感觉太过熟悉,那是我们最初在一起时他的样子,那斯文雅致的人皮下,是一颗魔鬼的心。
真要看吗?
可是,如果不看,是不是余下的日子,都会被这未知的答案折磨得寝食难安?
还是看吧。
“顾先生,你不要担心我是否会退出,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看到最后的结局。”我声音轻飘飘的,在空中打着旋儿,一颤一颤的,像蝴蝶的翅膀。
顾倾砚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怕了?”他问。
“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我答。
“这可急不得,你别忘了,戏的主角,是出类拔萃的段公子,无论胆识、智慧、能力,都未必逊色于我,所以,这注定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那要多久?”
“至少半年。”
“这么久?”
“久吗?”他不以为然,“你和他在一起,可不止半年。以你们两个的亲密关系,你都未能在这段时间,得到真正的答案。哦,不,不是不能知道真正答案,相反,你还一步步消了你的疑虑,最后,竟再不疑他和另一个人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我沉默着。
即便是我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也能知道吗?是他神通广大,还是火眼金睛?亦或,他是一个巫师,双手一探,就能把人的思想摸出来,放在明亮处,一点点看个分明?
后背一阵一阵的凉意。
可是,可是,那个被唤醒了的疑虑,那个一度萦绕心头的猜想,此时就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在脑内横冲直撞,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一定要寻个出口。
否则,不是寝食难安,而是,我会发疯!
“那好,顾先生,不管多久,我都会看下去。”
“好。”顾倾砚双掌一击,“痛快,霍小姐,要想看戏,必先入戏,从今日起,你跟着我,我们联袂演出,以一出假戏,来引出另一出真戏!”
“好!”我声音涩重。
“霍小姐,恭喜你,这一回,我要带你看一个真实的世界,一颗真正的人心,我想,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受益良多,从此绝七情六欲,练金钟神功!”顾倾砚的声音,有种异样的兴奋,白皙的脸上,甚至有一缕红晕。
“倾砚!”无嗔站起来,那样出尘的一个人,此时也有隐忍的怒意,他深深看顾倾砚一眼,又看向我,说,“霍小姐,倾砚喜欢胡闹,你别听他的,我送你回去!”
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