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和顾倾砚这次意外相遇,让我重新思索起资凤临的未来。是的,我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如果说资凤临的爱我无法回应,可是,他的那双腿,我却还可以做最后努力。放下身段,俯身去恳求那个魔鬼又怎样?不过就是再一次让他践踏尊严罢了,又不是第一次,不是吗?
我想象着资凤临,那个带着浓浓书卷气的俊美男孩,他若走到人群里去,若能结识和他一样美好的女孩,他的人生,大概会像这刚刚到来的春天一样,斑斓而灿烂,而不是像如今,单调而灰暗,除了金属冰冷的光泽,几乎没有其他温度和色彩。
我不应该就这样放弃。
我默默的对自己说。
然而,我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拨通那个号码。我怕他嘲讽的笑容,嘲讽的话语,我怕他说:“霍缦殊,你又要来卖自己了吗?”
我怕。
怕面对他。
更怕面对自己内心那份不平静。
那简直让人不敢深思。
时间在我的犹犹豫豫中一天天过去,很快走到三月中。三月的深圳,是最美的时候,天气暖和起来,很多我叫不上名儿的花都开了,红的粉的黄的,被那油油的绿色衬托着,让看到的人,心情都明媚起来。在这段时日里,我除了照顾资凤临,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到了工作上。原本对我不抱什么希望的老板重新器重我了。他说他很欣赏我的能力,若我的工作态度能一直这么好,他会考虑在将来公司上市的时候,分我一份原始股。
他给我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并希望我能被这个饼牵引着,努力奋进。
只是这“钱途”,已给不了我太多动力。
我现在并不缺钱,从顾倾砚那里,我得到了一个不小的数字。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如今这笔钱,我甚至不知该花到哪里去。
工作,成了我唯一排遣寂寞的方式,我这么努力,显然不是为了那个饼。
然而我想不到,几乎不用等待,那个饼,很快就会让我的内心膨胀着无限的希望。
是老板和我说这话的第四天吧,也可能是第五天,我记得并没那么精确。那是周五下班的时候,我因为一点事,加了一会班。临走前照例处理邮件,除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还有几个广告邮件,我该删的删,该回复的回复,弄妥当后,正要关闭时,一封邮件突兀的跳了出来,是刚发进来的。我不过扫了一眼邮件的标题,就觉得心跳加快,身子不由自主前倾,脸几乎贴到了电脑屏幕上。
是那家医院的回信。
我点开标题,短短的一行英文,我却看了好久,才算是明白了信里的意思。
那家高冷的医院,居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是老天爷对我和资凤临格外开恩了吗?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在座位前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脸上的笑,泛滥得一塌糊涂。
然而笑着笑着,那笑容渐渐僵硬起来,刚才大喜之下,我忽略了那笔估算费用后的符号,那是个$符号,而不是我常用的¥,$和¥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呢,是六点多吧。若基数少,这六点多的距离,也不是不可跨越,可是,若基数大呢,若那基数是500000呢,这距离,是不是就演变成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现在就算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换成钱,也不过一百五十万左右。这个数字,在我没看到这封邮件前,我以为已经很大很大,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它很小很小,小得可怜。离50万美元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我一个普通女子,要去哪里填这个缺口。
我焦灼的思索着,找同学朋友借吗?在这紧要关头,我想到那些已经不再亲密的关系。或许,拉下脸,这个借五万,那个借十万,问遍所有能问的人,也会有所收获吧。不,不会的,一旦我如此大张旗鼓的借钱,被他们知道了,弄不好没一个人愿意帮我。因为别说他们不相信我的还债能力,就是我自己,也不敢确信。毕竟,这五十万美元,还只是开始,很可能,很可能,只是扔到水里冒个泡。因为那家医院,只是答应诊治,并没有打包票一定能治好。如果不能治好,这笔钱,便还只是开始。
那不找同学朋友,还能找谁呢?顾倾砚?不,我不想去找他,别说他未必还对我感兴趣,就算有,我也不想。我想起我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亲密时光,哪怕是做戏,也已经接近了恋人之间的温存了吧。我宁愿我们之间的结束,就停在那份温存上。这让我偶尔想起时,也不会觉得那么不堪。可是,我若再回头,再为了钱去找他,我们,大概会回到开始——那只有赤裸裸的凌辱的开始。
除了顾倾砚,我还有其他能找的人吗?我脑海里浮现老板那胖胖的脸,还有他说的那句话:“缦殊,若你工作态度能一直这样积极,公司将来上市时,或许能分得一份原始股。”客观的说,老板是个还不错的男人,虽然精明,但并不克扣员工,也还有点同情心。前段时间公司有位员工查出了癌症,他给了他长假,还让财务划了十万块钱给他。这事一直在公司传为美谈。我想,或许,我的事,他也能网开一面。若我想用我未来的十年,来提前换取那二百万的薪资,他会不会同意呢?一年二十万的薪资,差不多是我目前的水平,于他来说,也不是亏本的买卖,他应该会同意的吧。若他同意,这雪中送炭之举,我必定用全副心力来回报。我愿意为公司做牛做马,真正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家。
我近乎热血的想着。
这似乎是目前的最好方法。
或许是老天爷特意提醒我,所以老板才在几天前,跟我说那原始股的事。
我按捺不住那迫切的心情,直奔老板办公室,他是个工作狂,这时候,想必还是在公司的吧。
果然。
我用恳切的语气说出我面临的困境,并问老板能否给我帮助。如果他肯帮我,我愿意用十年的时间来回报。
老板听我这样说,并没马上回答,而是皱起眉,胖胖的脸上现出凝重的神色,似在认真思考。
我几乎是连呼吸都屏住了,紧张的看着他,他的决定,关乎着资凤临的未来,我不能不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的眉舒展了,他带着笑,眼睛眯起,一团和气的样子,同情的说:“啊,缦殊,你还有个行动不便的弟弟,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里,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真是辛苦了。哎呀,这都是我的不好,对员工不太了解啊……”
我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不马上回答我,而是说这些有的没的,似乎不妙得很啊。
“缦殊,其实呢,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什么十年八年的,又不是旧社会,做包身工。而且嘛,你看,我也不是周扒皮嘛……”他呵呵笑了两声,为自己不知所谓的幽默,“我觉得,我还算得上中国好老板,员工有难,自是无条件帮助,对不对?”
我生硬的笑着,心愈发沉。我虽然因之前同事的事,觉得老板还有点同情心,但是却并不认为他是活菩萨,所谓无条件帮助,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
且听他继续说。
“缦殊,我觉得呢,我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他走近我,用肥厚的手掌亲昵的拍拍我的肩膀,还故意在上面略做停留,“你看,呃,我一直很赏识你,你漂亮、才华出众,懂得进退。谁若能得如你一样的女人相伴身边,实在是人生之幸。我和我妻子,虽说共过患难,一路走来,我尊她敬她,但到底没法相知。有时想着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能交心的红颜,也确实遗憾。”
我一阵恶寒,话已至此,我若还不明白,便着实迟钝了。看来,我的求助,在他看来是一个机会。他是不要我的十年,但是,他要的更多,也更龌龊。
我看着他堆起笑容的胖脸,那样得意,那样色迷迷,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道貌岸然。他不愧是个精明的老板,知道用十万块去买一声美誉,但两百万,大概就能买得更多,比如一个年轻貌美女人的身体。他知道我去求他,知道我透支未来,自然也就猜到我走投无路,在他看来,我已是到嘴的肥肉,不会飞了。
是这样吗?
我勉强笑着,笑得应该十分难看。对他这带着侮辱性的建议,我竟不敢明确拒绝,我只是模糊的说:“啊,这样啊。”
老板继续呵呵着,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暧昧起来。
我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有种要吐的感觉,那次怀孕,我都没有吐的感觉,可此时……
我不愿再呆下去,不管不顾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门要关上的刹那,老板再次出声:“聪明人啊,要知道运用自己的资本,有的东西,也是有保质期的。”
我身子顿了顿,摸摸自己的脸,保质期吗?我这张脸的保质期,还有多久?一个孤独的无所依靠的女人,她单纯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终是无法赢得一个平和的未来吗?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