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戒指
我的运气总是不好。
明明和顾倾砚只是做场生意。可结果呢,我却一而再的被动窥见他内心的软弱。这个一向把自己武装的无坚不摧的变态,哪甘心让我窥见他的软弱,所以,他自是要变本加厉折磨于我。
他在床上,开始变着花招,姿势无所不用其极。
有好几次,我疼得差点昏了过去。
然而这些我还能忍受。
我不能忍受的是,每当他换了一个新奇的姿势时,他会问我:“霍小姐,这个姿势,资凤翔可曾和你做过?”
这个时候,我总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尽管我知道我的一声不吭,会换来他更为变态的对待。
我宁愿他更为变态的对待。
我也不愿去把他跟资凤翔做比较。
资凤翔在我心里,是最温暖最美好的存在。
我不想用一份温暖美好的感情,去和一场龌龊无奈的交易做比较。
这样,是不是会把那份几乎成为我精神支撑的回忆,也蒙上一层灰暗的色彩。
然而我虽然抗拒这样做,但我的潜意识,还是被顾倾砚的话语影响了。每当我在睡前醒后,想起和资凤翔在一起的点滴,随之而来的,总是顾倾砚讥讽的笑,甚至,是我和他,在床上,在沙发上,在浴室里,在每一个有可能的空间,那无休无止的纠缠。
我渐渐不敢想资凤翔。
我觉得,我走到这一步,虽非我所愿,但背叛的罪,却是无能如何都脱不了的。
甚至,不止是身体,就是精神,也一点点被侵袭。
我和资凤翔之间,再也不是只有纯粹的我,纯粹的他。
爱,本就是身体和精神的高度吻合,当我的身体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曲意承欢之时,我哪还有什么面目,去想我曾经的恋人。
“霍小姐,你说,要是资凤翔九泉之下有知,是会感谢你为了他弟弟所做的伟大牺牲呢?还是,会鄙视你,会不再爱你如初。”又一次,当顾倾砚在车后座那狭小的空间满足他的兽欲后,他勾着唇,邪魅的微笑着,问我。
我垂着眸,一丝不苟的扣衬衣的纽扣,声音冷淡如水:“顾先生,他已经死了。”
“哦?”他欺近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说,“是哪个狗屁诗人,说什么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我还以为,你的资凤翔,就算死一千遍一万遍,可在你霍缦殊的心里,依旧鲜活着呢。”
“他已经死了。”我重复一遍,抬了眸,唇边缓缓的绽开一朵笑,近乎恶毒的说,“顾先生,你可知道,我也已经死了。”
顾倾砚依旧微笑着,但眼里的色彩,却渐渐的深了,深得像最沉的夜,让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我心里咯噔一下,或许,不能太放肆了。
“如果死了,那何苦再背这么重的包袱,我们之间的交易,或许,你可以考虑终止。”他声音温和,像在给一个老朋友,提一个好心的建议。
“顾先生,我……”我紧张起来,果然不能太放肆。
“你怎么了?”他问,颇有耐心的模样。
“我,对不起。”我硬着头皮道歉。
“怎么要说对不起了?”他好像真不明白似的。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
“是说你死了?”
“是,我不该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你的意思,你并没有死。”
“对不起。”我紧抿着唇,再度道歉。
“唔,我明白了,你是说,你没有死,所以,你还得继续背那么重的包袱。”顾倾砚语气愈发温和。
“是。”
“也就是说,你还得继续和我的交易。”
“是。”
“可是……”他微微蹙着眉,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懊恼,说,“霍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表现,不乖得很呢?”
“缦殊会改。”我说。
“是要改,否则,我还以为你真死了。”他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段时间,在他的言辞暗示下,我愈发觉得自己玷污了和资凤翔之间的爱,所以,心里的愧恨,竟是无法压制,和他在一起时,几乎不肯再刻意讨好他。
我是任性了。
我和他在一起,已经大半年。不管怎样的折磨和凌辱,我都受了,要是对不起资凤翔,我早就对不起了,又何苦到了现在,再被他牵着,去纠结这个问题。我完全没资格纠结啊,因为只要我一纠结,前面所受的一切,就是白受。
我不认为,我离开顾倾砚,资凤临还有机会,就诊于那家医院。
顾倾砚人前虽是谦谦君子,可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君子。
他习惯破坏。
破坏这世间所有的善良和美好。
可资凤临的人生,禁不起这样的破坏。
我心里发酸,但脸上却微笑着。
我把遮住眉眼的一缕头发拂到耳后,露出雪白的耳垂,然后,头微微一偏,已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缦殊这不活过来了。”我灿烂的笑着,整个人显得鲜活而灵动。
他微微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发,用无奈而宠溺的口吻说:“这样才好嘛。”
我亦笑着。
演戏,如果你遇到一个好的对手,有时是会让人真假莫辩的,比如此时的我和顾倾砚,这俏皮的互动,看在谁眼里,都是情深的模样。
顾倾砚搂住我的肩膀,脸贴着我的脸,没再说话,狭隘的空间,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
我明白,我和顾倾砚之间,又一个旧的回合结束了,又一个新的回合开始了。
这次之后,我和顾倾砚,有了一段相对和谐的时光。我不知道这段和谐时光,是我全身心讨他欢心而得到的,还是他想换一种相处方式。总之,他竟会抽出时间,邀我去外面吃饭,去看戏剧,去喝咖啡,甚至有一次,他还带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
当然,这些都不是无偿的。
他给我一张精致的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列了各种活动相应的报酬,我一目扫过,心里惊悚异常,竟不知他这样做,究竟出于什么用意。
他难道是看我这段时间,演出太过卖力,卖力得好像真爱上他了一样,所以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提醒我,额,霍缦殊,别真动情,别忘了我们是在交易。
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
顾倾砚何其聪明的人,哪怕我再卖力,哪怕我演得再逼真,大概也是骗不了他的。他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再次讥讽侮辱我罢了。
不过也无所谓。
有钱就好。
陪喝一次咖啡2000,不知那些出台小姐价格有没有这么高。
我浅笑盈盈,指尖在卡片上划过,问:“顾先生,你若是把接吻也列出来,缦殊是不是就发达了?”
他笑:“你可以加上去。”
“真的吗?”我挑眉看他,像个得到情郎某项许诺的小女生。
“当然。”他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蹭着我裸露在外的肩膀,有点痒。
“那一次多少钱?”我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你想多少?”他问。
“我……”我刚要随口胡诌一个数字,他却先我出声。
“无价。”他说。
我似乎恍惚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他额前的发,看到他垂了的眸,他的眼睫毛很长很密,垂下的时候,竟是把他眼里的光全都遮住了。
他继续抱着我,只是双臂微微用了点力。
我靠在他的怀里,我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我的后背,有他的体温,我的前面,是金色的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在紫檀木上,金灿灿的颜色和乌沉沉的颜色对撞,撞出一些细碎的光的涟漪。
无价?
我无声的笑了。
什么时候,在人的心里,无价两个字,也不值钱了。
不过,相比以往那些让我招架不住的变态招数,我倒喜欢顾倾砚现在这些装模作样的温雅体贴,起码这样,我的身体受的折磨,要少得多。
有一次,我们喝了早茶出来,他牵着我的手,走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道路的一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摆了一些廉价饰品在卖。看我们经过,老妇人热情的招呼:“妹子,要戒指么?漂亮的玛瑙戒指,看一下吧。”
我歉意的朝老妇人笑笑,脚下不停,就要从她摊前走过。她见我没表现丝毫兴趣,便去招呼顾倾砚:“小伙子,给你女朋友买个戒指吧,是真玛瑙,样式别致又好看。”
顾倾砚听她这样说,居然停了下来,真从摊前拣出一枚玛瑙戒指,认真的左看右看,然后说:“缦殊,来,试试好不好看。”
“好。”我乖巧的应着,任他托起我的手,把那艳丽的深红色的戒指套到我无名指上。
“真好看,小伙子,这玛瑙戒指好看,你女朋友的手也好看,你女朋友人啊,更好看。”老妇人不遗余力的赞美着。她为了卖东西,早已经把这样的赞美之词说得滚瓜烂熟,听在人耳里,竟像我和顾倾砚此时的亲密一样,让人辨不出真假。
“是吗?”顾倾砚心情似乎颇好,他看看我的手,说,“就这样戴上吧,我也觉得好看。”
说完,又问老妇人,“多少钱?”
“五十块。”老妇人伸出一个巴掌。
顾倾砚也不讲价,掏出钱夹就要付款,神色却又一下子尴尬起来,他朝我笑着,说,“缦殊,借我五十块钱。”
这个签惯单刷惯卡的男人,他的钱包里,大概分文未有。
我低头从包里取出一百块钱,递给老妇人,她笑眯眯的一边接一边说:“妹子,这戒指是情侣戒哦,你要不要给你男朋友也买一个。”
我看一下身边的顾倾砚,他略略撇着头看向一边,脸竟微微的红了。
我朝老妇人点点头。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