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睡觉,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我知道苏妹喜在换衣服,心里面挠痒痒似的想要去偷看,挣扎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算了。
只能看,不能干,还不如不看。
索性用被子捂住耳朵,耳不听为净。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便准备回村子里去。
临行前,我给老爷子的牌位上了一炷香,说明了幺答的情况,并希望得到他的保佑,毕竟幺答是他的亲生儿子。
刚上完香火,手机响了起来,我以为老妈来电话催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杨伟。
“喂,伟哥,在干嘛呢?”杨伟在那边喝叫,语气十分欢快,似乎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我有事儿回家一趟,刚出门,怎么了?”我问。
“我今天刚接到一笔生意,雇主出手阔绰,光定金便有一万,事成之后至少还有一万的酬劳,你今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一起去,酬劳对半分。”杨伟在对面嚷嚷。
两万块,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很多家庭一年都挣不到。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如此好的一个发财时机,杨伟没有独享,反而愿意和我分享,令我有些动容。
可是我今天实在没有机会,我对他道:“对不起杨伟,我家里的事儿有点急,我必须赶快赶回去。”
杨伟也不再多谈:“那好,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我咧嘴一笑,挂掉了电话。
随后我决定走路回去,反正也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脚程,上中学的时候都走习惯了。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便回到了村子里。
我遥遥地看见了一片山脉,山脉上一共有五座山峰,如同人的五指一般,山脉名叫“棺材山”,大拇指下面便是我的家。
此时,五指峰上雾霭笼罩,灰蒙蒙的。
我家的左下方有一团黑乌乌的,便是王家坟,之前在电话里,我妈说我幺答梦游的时候进入了里面,然后从土坎上跳了下去,跑丢了的。
我暗暗心惊,即使隔了好远,那一道土坎仍然十分显眼,可想而知其高度。
路上,我也碰到了不少熟人,他们看到我,露出极为惊讶的目光,令我极为不舒服。
有两个女人从我身边经过,盯着我眼珠子滴溜溜转,我听见她们小声儿嘀咕:“这不是徐家老大,伟娃子吗?听说考上了大学。”
“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在村尾巴上卖白事儿用品,吃死人饭呢!”另一个女人鼻腔里发出鄙夷的嗤嗤声,“呵呵,他还敢回去,他幺答发了疯,在屋子里天天咒他呢!”
两人的肩头扛着锄头,应该是要下地干活,她们从我身边一闪而过,话语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咬了咬牙,被人这样轻贱,我真想冲过去扇那女人一巴掌,撕烂她们的嘴。
但我毕竟是一个懦弱的人,牙齿咬得咯咯响,并没有行动,只是脚下加速,快步远离她们。
而那两个女人见我落荒而逃,笑声更响亮了,在我背后阴阳怪气地喊:“哈哈,大学生、大学生……”
我脊背发寒。
都说农村人善良淳朴,老实忠厚,但我从小到大感受到的,却是最深最毒的恶意。
下来我又遇见了几个人,看到我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好像我是一个神经病一样。
甚至还有一个人在催促我:“伟娃子,你快点回去,你幺答不知道什么吃上了,在屋里都快把你骂死人!”
“什么脏话都骂,每一个字都毒,好像你把他老婆子抢了一般!”
从他们的语气表情,我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我再也没有犹豫,拔脚就朝我家奔去。
我得亲自去看一眼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好端端的幺答怎么就疯了呢?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对我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后生进行辱骂?
他疯了,我能接受,他疯了骂人,我也能理解,但偏偏骂的是我,而且只骂我,这背后就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
我发狂了一般奔跑在往日熟悉的道路上,路上又有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不管不顾,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家门口。
“啊——、啊——、啊——”
家门口有几棵大香椿树,树顶上聚集了几只黑漆漆的乌鸦,一声接一声叫个不停,声调急促。
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
在农村,乌鸦是一种不祥的鸟,乌鸦吃死人肉,在哪一方叫,那一方就要死人。
我暗骂一声晦气。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情顾忌它们,我距离院子还有一百米不到,已经可以听到幺答响亮的骂声:
“伟娃子,你个球日的!尼玛比死了!”
“你伟娃子要千刀万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你麻痹玩意!”
“你欺负我!我要在你头上泼血!”
“……”
幺答的每一句骂,尾声都会提高音量,像枪声一样,分外吓人。
我愣住了。
我和他究竟是有了多么大的仇怨,他会用如此污言秽语来骂我?
这样的语句已经完全超出了伦理的节奏,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妈是他的亲姐姐!
他心里对我的怨恨究竟是到达了何等程度,会毫无顾忌地骂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哪怕是精神病人,他发疯胡乱骂人,也只是因为情绪失控,骂出了潜意识中的话,释放出以前被掩藏住的恶,并非是凭空乱编造的。
我幺答这样骂我,说明他潜意识里非常憎恶我。
我一下子完全懵逼了,甚至连我都不自信,以前是不是真做过对不起幺答的事儿。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我爸铁青色的脸站在门口,拳头捏得紧紧的,“你觉得骂得好听吗?”
我爸,烂人!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把一切责任都推在了我身上,认为我在背后动了手脚。
我理都不想理他。
见我这样,我爸一跺脚,挥动拳头,看起来想要打我。
我妈急忙跑了出来,看见了我,搓着手道:“伟娃子,你怎么才回来?你听听看,你幺答骂了些啥!”
“你在背后造了啥孽哟!惹得你幺答这样烂骂!”
我妈急得快要哭了,而我爸朝地板上唾了一口:“管他么的笔!这事儿我不管了,骂死了才好!”
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瞧他那一副诅咒我的语气,我心里一气,真想冲上去打他,但眼前的情况并不允许,我跟着我妈急忙进了屋子。
进入屋子里,我幺答的骂声越响亮,他不但在骂,而且还是一边骂一边哭,声音凄厉无比。
周围有几个亲戚,见到我都对我指指点点,冲我翻白眼。
显然他们都认为我做了对不起幺答的事儿。
而当我在堂屋里看到幺答的时候,彻底惊呆了,只感觉天晕地旋,一脸的不可思议。
堂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酸腐味道。
我幺答趴在地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毛衣,沾满了血,双眼血红血红的,手里正捧着一只大耗子在疯狂撕咬。
那耗子被幺答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我幺答却嚼得津津有味,脸颊上沾满了血污和碎肉,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仅如此,他周围的空地上还有好几只死耗子,都被剥了皮,血淋淋的,看起来惊悚极了。
咬了几口之后,幺答仰头咆哮:“伟娃子,我要往你头上泼血!”
“泼血!”
“泼血!!!”
声音中气十足,如同枪响,我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你别骂人,伟娃子回来了!”我妈在一旁哭诉道。
我心里咯噔一声,瞪了一眼我妈,你这不是让我死吗?
果然,听见我妈的声音之后,我幺答愣了一下,缓缓扭过脑袋,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扫了扫,然后停在了我的身上。
那双眼发红发亮,充满了无比的怨恨。
我幺答停止了咒骂,缓缓站了起来。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头油然而起,见势头不对,我妈和几个亲戚“哎呀呀”叫了几声,大喊“快退”、“要打人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屋外退。
而我正想动脚,却发现来不及了。
我幺答发了疯一般,伸出一只血手,朝我猛扑过来,嘴里还不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不仅如此,他还猛地张大了嘴巴,对准了我的脖子咬了上来。
他看起来蛮力无穷!
见到此处,我心头一紧,正准备握拳应对之际,忽然一道爆吼声在我身后响起:“大胆妖孽,休要猖狂!”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人影便从我的身后冲了上去。
那人影的速度好快,只听他一声冷哼,左手猛地一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掐住了我幺答的脖子。
“看我今天怎么治你!”那人狠狠地说道。
话音未落,他的另外一只手结出一道剑指,放在齿间咬破指尖,最后猛地在我幺答的眉心一点,点出了一个圆圆的血印记。
一指之下,本来还张牙舞爪,嘴里怪叫连连的幺答,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双眼往上一翻,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我幺答的后颈窝,扭过头来对我道:“快!扶住他!”
我看了那人一眼,立马“咦”了一声。
他、他是杨伟! 美艳冥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