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凉王原本就是魏成帝平衡制约周伦的一把刀,现在这把刀想做大,魏成帝自然要把刀柄握严实。
可是先前魏成帝已经在贺兰充仪面前露了口风,允许嗣凉王世子与宁安郡主离京,现在出尔反尔,自然要找一个好的理由。
打一个巴掌容易,后面要给的甜枣却不太好找。
嗣凉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对两个孩子向来看重,若要留着他们继续做人质,恐怕只有答应嗣凉王允许他扩张地盘这一条了,那样的局面,亦不是魏成帝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魏成帝眉头紧锁,最近的烦心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吐谷浑使者来京,除了让嗣凉王那一儿一女心思活泛之外,使者还带来了吐谷浑大汗求亲的意思。
吐谷浑想请求大魏下嫁公主,两国从此缔结盟约互不侵扰。
和亲,魏成帝是赞成的,一个公主若能让吐谷浑暂时消停,让他找到理由去削减周伦的兵力防止他养寇自重,那么嫁一个公主给吐谷浑又何妨。
可让人头痛的却是人选,吐谷浑大汗想求娶的是真正的公主或者宗室女,并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打发的。现在整个大魏,年纪相符的公主和宗室女唯有东阳、城阳、溧阳、宁安四人。
东阳已经与赵旭定亲不在考虑此列。宁安嫁到吐谷浑无疑会加强嗣凉王与吐谷浑之间的联系,魏成帝自然也不会答应。
现在就剩下城阳和溧阳。
溧阳乃韦氏所生,韦家又效命于吴王,溧阳若是嫁给了吐谷浑大汗,变相是让吐谷浑、吴王、嗣凉王三者联合起来,这个局面对于朝堂平衡相当不利。
那么,就剩下城阳了。
可城阳后面站着杜家。
杜家在军中根基不浅,杜绍就曾经戍卫过边关,在西边的军中颇有影响力。虽然如今杜绍已经离开军中多年,杜荀也只在洛京的神策军圈子里打转,可魏成帝还是对杜家不是那么放心。
再者,杜家也是个疼孩子的人家,必定不愿意看到城阳远嫁。若是他决定让城阳和亲,杜家难免心生怨怼,杜荀或许就不再适合统领神策前军。可偏偏,神策几军中,唯有神策前军战力最强。
杜家这把刀太过好使,魏成帝一时之间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几件事,就没一件让他省心的。
魏成帝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
冯行见状道:“大家日理万机太过辛苦,不若去哪位娘娘那里小憩一番。”
魏成帝点点头。
冯行就笑问:“大家是打算是哪位娘娘那?奴婢这就安排人去说一声。”
魏成帝想了想,虽然后宫隔几年就会进新人,但最让他觉得舒心的还是杜贤妃、段昭容、贺兰充仪三处。
偏偏杜贤妃和贺兰充仪都牵扯在他的烦心事里,而段昭容因为卢家二房的倒台,最近越加温柔小意情柔似水,也只有她那里能好好舒展舒展。再则小十一如今正是招人喜欢的年纪,他在段昭容那里逗逗小女儿,也能享受下天伦之乐。
“就去段昭容那里看看小十一吧。”魏成帝吩咐道。
“是,”冯行笑着应下,“十一公主玉雪可爱,看着就和观音大士身边的龙女一般,难怪大家偏疼些。”
魏成帝笑道:“也就她这般年纪不会给朕添麻烦。”
说罢便起身,由冯行服侍着往段昭容的宫中去。
魏成帝的御驾前脚进了段昭容的清风殿,后脚就有一名宫人隐藏行迹往贺兰充仪所在的萱华殿而去。
同样,有人隐在暗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把消息传进了含凉殿。
杜蘅得到消息后,面容平静,与心腹兰亭道:“俞季海点的那把火看样子是要烧起来了,你多留意,若是火势小了,不妨火上浇油。”
兰亭正色应下。
杜蘅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兰亭,“小心些,一定要传回杜家。”
兰亭收下信,自去安排不提。
杜蔚收到信的时候,杜宜琬和杜宜琰正在他的书房接受教导。
看完信上所写,杜蔚就把信递给了杜宜琬。
杜宜琬一目十行看完,勾唇笑道:“这种隔岸观火算计人心的把戏,果然还是俞季海最为擅长。”
当初俞季海请杜宜琬出面说服卢皓,杜宜琬依约见了卢皓,俞季海投桃报李。利用卢仲卿倒霉后,段昭容骤然慌乱的心理,悄悄让帮段昭容和卢仲卿传递消息的宫人递了一份假信,这名宫人早就被俞季海收服,只等着以后有用,没想到在这时派上用场。
俞季海伪造的信不长,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让段昭容牢牢巴住魏成帝,一来为了巩固宠爱,二来为了孕育子嗣。只有诞下皇子,段昭容才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段昭容这一争宠,于柳皇后,于贵、淑、贤三妃都没甚妨碍,唯独挡了一心想在魏成帝面前替嗣凉王儿女美言的贺兰充仪的路。
随着千秋节的日子越接近,贺兰充仪会越着急,再加上嗣凉王府的不断施压,贺兰充仪总会铤而走险做些事情。届时,他们才好小事变大事,大事变成惨事,让魏成帝对嗣凉王越加不满,城阳和亲的事情才有转圜之法。
杜蔚见杜宜琬神色如常、全无芥蒂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心疼。
想起这个孩子前几日已经通过朱氏表达同意与卫峻结亲之事,杜蔚就道:“阿俪,我还没有回复卫峻,在此之前,你想不想先见见他?”
杜宜琬有些讶异,婚姻之事不都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家中长辈宠爱她,征求她的意见已经是难得了,听伯父的言下之意是想让自己见了卫峻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伯父,我已经同意了。”杜宜琬笑道,“私下和卫峻相见是不是会给家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杜蔚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放心,伯父会安排好。”
随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阿俪,去见见卫峻,有什么问题也好生问问他,伯父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