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道长看了看满脸毅色连眼神中都透着坚定的杜宜琬,没说话,依旧抬头自顾自地看着满树桃花。
杜宜琬等了一会见清宁道长还是没有回应,便伸手去他面前晃了晃,又大声道:“道长,这事很重要,阿俪真的是来求您相助的。”
清宁道长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道:“呱噪死了,说吧,什么事?”
杜宜琬歉意地笑了笑,小心地问道:“道长,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避开反噬吗?”
清宁道长想也没想地说道:“没办法。”
杜宜琬沮丧了,有些泄气地耷拉下小脑袋。清宁道长这样的人,定然是不屑说谎的,说没办法,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这般一想,杜宜琬也不知道要再和清宁道长说什么,只好把手里拿着的食盒放到桌案上,道:“多谢道长指点阿俪的厨艺,还送了许多糕点的配方来。阿俪也不知道该怎么道谢,这里是我阿娘从江州带来的厨娘做的一些江南小食,您尝尝看。”
说完杜宜琬还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放在案上,道:“这是这些小食的做法方子,虽然不能和长云观的糕点相比,但是还是请您收下,权当看看消遣。”
清宁道长顺手接过翻了翻,又动手打开了食盒,看了看品相,才拿了一个金乳酥(类似奶黄包)吃了。细嚼慢咽地吃完后,方道:“甜而不腻,确实不错,可惜有些冷了,要是趁热味道更好,这配方我就留下了。”
杜宜琬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清宁道长看出来了,便道:“人都来了,还留着话干嘛呀,说呗。”
杜宜琬轻叹道:“其实我知道好多好吃小食的做法,可惜不能说。”
前世江歌可是把卢渲的小食方子都给抖露了出来。
清宁道长看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你想说就说。只是做出来了,别忘了给我品尝。”
杜宜琬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高声道:“您不是您说没有避开反噬的法子吗!”
清宁道长摊了摊手道:“确实没有啊。”
“那您还让我说出来!”杜宜琬气鼓鼓地说道。
“咦?你说出小食方子和反噬有什么关系吗?”清宁道长反问道。
杜宜琬愣住了,这,这是几个意思?
清宁道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几时听我说反噬和这些事有关了?”
杜宜琬回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便有些气弱地说道:“可是,不是因为我泄露了前世的事情才会快病死的吗?”
“你也不想想你泄露的是什么事情,人命关天呐!这种逆天之事自然是要被反噬的。其他些许小事,老天爷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清宁道长语不惊人死不休。
杜宜琬完全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说好的天威煌煌呢?说好的天意难测呢?怔了半晌才道:“那上回我来的时候,您还和我说什么损有余而补不足?”
清宁道长无赖道:“我也没说错呀,凡事都有一个度,你要是太过分了老天爷自然看不过眼。何况,我叫你对重生一事心存敬畏,原也是为你好,世间事本就是环环相扣,你做之前还是一样要三思而行。”
杜宜琬彻底无语了,道长你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清宁道长却全不把杜宜琬的表情看在眼里,而是继续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就犯傻了。有些事你说那么明白作甚,点出关键所在也就行了,你家长辈又不是傻子。再说了,你又何须事事都说出来,你自己动手去做去处理,不也可以嘛。”
杜宜琬被清宁道长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轻声道:“您这是教我钻空子呢。”
清宁道长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怎么能叫钻空子呢,我是叫你要把握好度,反正人命关天这种事是坚决不能违逆的。”
杜宜琬忙不迭地点头,随后笑靥如花道:“阿俪知道了,谨遵道长教诲。回头等我做出来新的小食,就给您送来。”
清宁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下令逐客道:“行了,你都问完了就回去吧,别耽误我赏花。”
杜宜琬高兴的应了,行了礼便退出院子去寻朱氏。
朱氏此时正在后院赏花。长云观种的桃花也算是洛京一景,花到盛期时,芳树满庭,如腾起的粉色烟霞,袅娜多姿,婉转醉人。因现在尚在早春,只有少数桃树开花了,来玩赏的人不多。刚好方便了朱氏,能够独赏。
杜宜琬来时,看也没看眼前的景致一眼,就快步走到朱氏身边,拉了拉朱氏的衣袖,轻声道:“阿娘,咱们回去吧。”
朱氏尚有些意犹未尽,正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女儿一脸正色,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朱氏联想到清宁道长的本事,心中一紧,便点了点头。吩咐众人准备回府。
长云观香火旺盛,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马车上又有侍女和仆妇在,杜宜琬便一直忍着没说,朱氏见状,越发觉得事情严重,还让车夫将车赶得快些。
等回到杜府后,朱氏先带着杜宜琬去了松鹤院。杜绍见朱氏领着杜宜琬这么早回来,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想到恐是清宁道长让杜宜琬带了话,便叫赵管家去将前院的杜蔚也喊了来。
等人到齐后,杜宜琬才把今日清宁道长同她说的那些话讲了出来。
“所以大父,按照清宁道长的说法,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阿俪就不会再被反噬。”杜宜琬努力说服着众人。
杜绍看着杜宜琬没说话,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到他跟前来。
杜宜琬快步走到杜绍身前,杜绍摸了摸杜宜琬的脑袋,笑道:“阿俪要多吃点,都快五岁了,个头才这么点高。阿章五岁的时候,可是比你高了半个头去。”
杜宜琬不知道杜绍怎么说到她的身高去了,只好道:“阿俪吃的很多呀,大父不要担心,阿俪以后会长高的。还有大父,您实在不用那么担心阿俪,以后阿俪要是梦到重要的事情,会想办法提示的。”
“小丫头,才几岁呢,整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杜绍慈爱地说道,“大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也知道你是为杜家好。不过你也别太小看你伯父和你阿耶了,有他俩在,有大父在,杜家的天塌不了。乖乖跟你阿娘回明华院,小娘子该干嘛干嘛去,少操点心。”
杜宜琬不依,拉着杜绍的袖子道:“我知道,您、大伯父、阿耶都可厉害了,我就说,万一有什么你们没注意我又刚好梦见的,您可一定要让我说出来。”
杜绍见杜宜琬一脸坚持,清澈的眼里流露出熟悉的倔强,只好微微叹了口气,道:“大父明白了,不过清宁道长虽然这样说,你也不可无所顾忌,知道了吗?”
杜宜琬笑着点了点头。
“跟你阿娘回去吧。”杜绍笑道。
杜宜琬行了礼,跟着忧心忡忡的朱氏回了明华院。
比起杜家的前程,朱氏其实更在乎女儿的性命。纵然清宁道长这样说,朱氏还是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她回去还要敲打敲打女儿。
谁知朱氏和杜宜琬刚进正屋坐下没多久,就见朱氏身边一个二等侍女名唤南袖的忽然疾步入内。
朱氏看着眉头微皱,问道:“何事惊慌?”
南袖连忙行了礼,道:“娘子,虞嬷嬷那边让人传了话来,说是白府出事了,秋氏跌了一跤,已经见红了。”
朱氏闻言就是一惊,当即站了起来,刚想细问,又想到女儿在身边,便吩咐道:“给我备车,我要去白府。”
秋氏母子可是她和杜荀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这个时候出事,不但对不起阵亡的白校尉,也对不起她和杜荀的一番心血。
“阿俪乖乖在家练字,阿娘要出去一趟。”朱氏交代了杜宜琬几句,便带着阿陈等人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杜宜琬从听到“白府”两个字开始,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个白府莫非就是二嫂家?
杜宜琬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二嫂白珍的事情,想起二嫂先是失怙后又失恃,无兄弟姐妹,孤女一个由曾祖母教养长大。若方才南袖口中所说的白府是二嫂家,那秋氏莫非就是二嫂的母亲?
这般一想,杜宜琬越发觉得有可能,尽管她记不住上一世幼年时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今日之事,但她还是想打听清楚,若这个白府真是二嫂的娘家,说不定她还能帮上忙。
杜宜琬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不练字,先是唤来了罗氏,问道:“|乳|娘,那个白家同咱们家是什么关系呀?居然还是虞嬷嬷传来的消息,难道阿娘把虞嬷嬷留在了那个白家吗?”
罗氏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家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她也只知道杜荀和朱氏因为白校尉之故,不忍秋氏和她肚里的孩子在白夫人手里断送了,才仓促认下了杜云章和白珍的婚约。但白家的内情她却是不知道的。
然而这些对杜宜琬来说已经够了,她确定了这个白家就是前世二嫂的娘家,也恍然想起前世偶然听来的流言——白校尉不是白夫人的亲子。如今听了乳娘的话,杜宜琬断定流言说的是真的,现在就看秋氏和她肚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了####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