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宜琬与王箬一直盯着那艘楼船画舫,眼见那船离落水之人越来越近,心中急得恨不能肋下生翼。
好在她们所在的画舫已经离出事地点不远,杜宜琬已经叫那两名会水的侍女准备了,一旦靠近便下水救人。现在只期盼算计端仪的人不要那么快就从水中找到端仪。
可事情真能如杜宜琬的意吗?
此时,广平郡王的船上,卫峻拦住了正欲下水的广平郡王张昭。
张昭看着眼前之人,双眉一厉,冷哼道:“算起来,我于卫校尉好歹也有几分举荐之恩吧?”
卫峻知他故意提起端午龙舟之事意在让他退步,只是此事关乎端仪县主名节乃至性命,卫峻不愿以后愧对梁子醇。
“郡王,卫某只有一言,说完之后全由郡王自己决断。”卫峻劝道。
张昭不耐道:“说!”
卫峻淡声道:“端仪县主是什么性格,永泰大长公主是什么脾性,殿下肯定比我等清楚,无论是真心亦或是假意,郡王只想想以端仪县主的性子往后可会再有开怀之日,而以永泰大长公主的手段,往后殿下可有安生日子过。”
说完之后,卫峻便让到一边,任由张昭选择。
说白了,卫峻也在赌,他明白张昭既然敢算计端仪,肯定已经考虑过如何面对永泰大长公主与梁家的报复,因此,方才那一番话,他赌的是张昭对端仪的情意。
卫峻能感觉到张昭对端仪县主并不是单纯为了利益,不然他该明白,娶端仪于他而言是弊大于利。
果然,张昭原本坚定的面容有了微微松动。
卫峻低声道:“郡王既是真心,当知此事不能强求。”
张昭眼中闪过挣扎,虽然谋算至今万事俱备,可他心底隐隐也有害怕。他深知端仪个性,虽天真烂漫,但骨子里也有梁家人的傲骨。若是被他算计下嫁,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可,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与他人,他自问做不到。
从小,他就没有母亲,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虽然宠爱他,可他谨小慎微担惊受怕习惯了,连对他好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深怕惹了上面皇帝的眼。
他没有玩伴,没有朋友,因为没人敢让自家的孩子和广平郡王府的世子走近。
唯有去宁和姑祖母与永泰姑祖母府的时候,谭家与梁家的孩子才敢和他一起玩。
也就是在那时起,他深深记住了那个笑容灿烂双眸明亮的小丫头。
渐渐的他长大了,他放在心上的小丫头也逐渐成为洛京城中有名的曼妙少女。
这样的绮念他曾想过要割舍,毕竟打他懂事起,他就明白,他虽是皇族郡王,却得不到身为皇族该有的权利与尊重,还要承受圣人无端的猜忌。
那样美好的小丫头,他舍不得把她牵扯进来。
只是熬了这么多年,他太孤独了,他真想抓住也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美好。
克制与隐忍终于在得知张曜张昡争相算计阿昕时瓦解,一步步的谋划,佳人唾手可得,他最终还是迟疑了。
“郡王,画舫上有船娘,让她们下水去救县主。”卫峻轻叹道。
张昭握紧了双手,似是难下决定。
此时,张昭的心腹仆从突然急声道:“殿下,那边画舫上的侍卫下水了。”
张昭与卫峻都是一惊,连忙走到栏杆边,就见一侍卫正往端仪县主身边游。
如今湖中落了不少贵女侍女,呼救的救人的搅合在一起,水面乱作一团,那名侍卫就是借着大家都关注自家小娘子之时,直直朝端仪县主而去。
原本杜家两名仆妇已经游到端仪县主身边将人托住,那名侍卫却像没看见一样,似要抢人。
张昭眼中露出噬人厉色,不再犹豫,吩咐道:“叫船娘们下水,一定将县主安全带上来。”
仆从惊愕,他是知晓自家主子打得什么算盘的,怎么事到临头居然反悔了。
张昭见人不动,恶狠狠道:“还不快去!”
仆从慌忙退下,没多久两名船娘相继入水。
因杜家仆妇见侍卫来者不善,立刻带着端仪县主往后退,反而离张昭的船近,船娘们又熟谙水性,终于赶在侍卫前面先与端仪县主等人汇合。
张昭一直紧盯着水面,见四人相携护着端仪往他这边来,心中微微放松。不过那名侍卫似乎是被下了死命,如此境况之下,居然还妄想从船娘仆妇的手中夺人。
端仪不会水,在湖中挣扎许久已然没了气力,此时全靠两名仆妇托带着她,仆妇们带着人体力也消耗得很快,剩下两个船娘也定然不是侍卫的对手。
张昭看得心中生急,思忖着要不要自己下水时,两艘画舫一前一后赶到。
前来的一艘正是杜宜琬所在画舫,船刚靠近尚未停稳,杜宜琬已让两名会水的侍女入水。
而后来一艘却是从张昭的画舫旁跃出,梁子醇与杜家兄弟皆在船上。
梁子醇一见自家妹妹有危险,早就从画舫上跳下,奋力往端仪身边去。
侍卫被两名船娘绊住耽搁了不少时间,将将脱身时,端仪县主等人已经游远,接应之人业已迅速靠近,侍卫知道事不可为,一个猛子沉入水中,便不见声息踪迹。
见梁子醇终于接到了端仪,张昭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不过他也不敢完全松懈,连忙撑着栏杆大声道:“子醇,快带阿昕上来。”
谁知道画舫上还有没有张曜等人的后手,还是自己的画舫更安全点。
听到张昭的喊话,梁子醇有些迟疑,毕竟他们的画舫上可都是儿郎。
端仪也听到了张昭的话,咬着牙,十分虚弱地说道:“二兄,去阿昭表哥的画舫,韦家的画舫不安全。“
梁子醇脸色凛然,他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既然怕再着了道,梁子醇当下就护着妹妹上了张昭的画舫。
在梁子醇等人上来前,张昭已经命所有仆从男客都上三楼,二楼备好各种用具,只留船娘侍女服侍。是以端仪刚上船就有侍女拿大毯子将人裹住,连忙送到已经备好热水姜汤的厢房里,连换洗的衣裳都备好了。
梁子醇见整座二楼不见一名男子,心中满意的同时涌上了巨大的愤怒!
真当梁家是吃素的不成,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妹妹!这回就算家中长辈拦着,他也要扒对方一层皮。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