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宜琬看出自家阿耶阿娘肯定有许多话要说,非常明智又识趣地从杜荀的身上下来。说了声“阿耶、阿娘,我回房了”之后,就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厢房。
杜荀和朱氏见状都觉好笑,但一想起明日就要离别,两人就回了正屋,的确是有好多事情还要商量交代。
回到厢房的杜宜琬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临帖练字或者琢磨糕点,而是走到了临窗的长案前,抽出了一张宣纸,把自己思量到的,自家阿耶可能在宁州遭遇的麻烦都写下来。
今天的事,其实给杜宜琬敲响了警钟。
她以往总觉得杜家既然已经避过了前世的那场大难,就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却不知杜家既然已经身在朝堂的风波中,风雨一来,自然都会受到殃及。
这样一想,杜宜琬觉得自己真的还是太幼稚了。哪怕她利用重生之利研制糕点为杜家增加财路,对于杜家而言其实都是小打小闹,大厦将倾时,这些东西都起到的作用毕竟有限。
若想在今后真正帮上杜家,她就得像大伯父大兄那样,根据蛛丝马迹就能得出自己的判断,然后权衡各方关系,参照自己前世的经历,做出对自己对杜家最有利的决断。
真正的要走一步看三步。
杜宜琬知道这很难,但是她愿意尽力去学习去尝试。
就在方才,她想起前世卫峻和她说过,若她有事情想不明白时,不妨静下心来思量思量,把事情的桩桩件件都理出来,然后再一件一件地去解决。
于是杜宜琬绞尽脑汁,竭力把杜荀会遇到的困难都写在纸上,然后在对应的想出每件事的解决办法。哪怕这个法子其实行不通,但对杜宜琬来说,每一次落笔其实都是进步。
一直到晚膳前,杜宜琬终于停了笔,让罗氏找了个匣子,将写好的东西放好后,才往正屋去。
杜荀要去宁州任刺史,按照一般刺史的任期算,这一去起码要三五年。若是做得好,当个八|九年的刺史,也是有的。
所以今晚杜绍将人都召集到松鹤院吃饭,只是这餐饭吃得尤为沉闷。因为谁都知道,宁州并不是个好去处。
晚膳大家吃得快也散得快,杜绍和杜蔚该叮嘱杜荀的都已经叮嘱过了,除了再多说几句小心注意外,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了。
杜绍便大手一挥,让杜荀一家子回明正院,好生相处一晚。
这一晚,杜荀一只手抱着乖巧的杜宜琬一只手翻看儿子的书本,顺便再问站在一旁的杜云章功课上的问题。而朱氏则笑着坐在一边,拿了杜荀的一件外袍在缝,时不时还起身给杜荀的杯里蓄点水。
一家子人,十分温馨,连在一旁侍候的侍女们都轻手轻脚的,深怕惊扰到了主人们。
次日一早,天还只是蒙蒙亮。杜家上上下下已经起来了,杜荀带着妻儿在松鹤院用了早膳,去祠堂拜别了祖宗,就又杜蔚陪同着出了杜府往景林门的方向去。
景林门外,魏成帝给杜荀准备的龙武卫和长史余伟志也已经到了。
杜蔚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杜荀,再次叮嘱了一句小心。
杜荀点头,冲着兄长施了一礼,就带着自己亲卫仆从去和余伟志等人汇合,一队人浩浩汤汤出发了。
杜蔚目送了一会,就吩咐身边的仆从将他扶上马车,准备回杜府。只是杜蔚的车刚进景林门还没多久,一个裹着石子的布条就被人从窗口给扔了进来。
阿平捡起布条,递给了杜蔚。
杜蔚展开一看,嘴角就挂了一丝淡笑,柳家果然沉不住气,自己寻上门来了。
“阿平,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去东市转转吧。”杜蔚淡声吩咐道。
阿平什么也没多说,就吩咐车夫往东市走。
杜蔚到东市的时候,坊市已经开了,各式各样的店铺门市已经开始招揽生意。
马车顺着主街往里走,杜蔚先是让人停在一家绸缎铺子外,由阿平扶着他进去挑了几匹样式新潮颜色鲜亮的料子。然后由回到马车上,去了下一家卖首饰的铺子。
就这么走了三四家,杜蔚终于来到了一家书斋。
接待的掌柜见杜蔚虽在坐在轮椅上,但器宇不凡,连忙恭敬地把人往楼上引。
等上了三楼进了雅间,掌柜的很知趣地退下。而掌柜的离开后,一个人忽然从屏风后闪身出来。
杜蔚看着眼前一身寻常世家公子打扮的柳安霖,微微颔首,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柳侍郎。”
其实论起来,杜蔚和柳安霖还是表兄弟,不过杜家和柳家闹得那么僵,自然两家人也没把这点亲戚关系放在眼里。
柳安霖见杜蔚态度平淡也不生气,脸上挂了温和的笑:“杜将军,近日可好?”
“托柳家的福,杜某命大,还死不了。”杜蔚意有所指。
柳安霖不以为忤,从容地坐到杜蔚对面。执起案上的茶壶,为两人都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放在案上,继续道:“当初多有得罪,这是大父让我备的薄礼,还请杜将军收下。”
明明是致歉的话,但话中半分愧疚都没有。
杜蔚却并不在意,他神情淡漠地笑了笑,示意身边的阿平收下锦盒,道:“那杜某就多谢了。”
柳安霖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笑着说:“这是今年江南那边的龙凤团茶,我记得姑母当年最爱喝这个。”
听到柳安霖提起自家母亲,杜蔚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看也不看眼前的茶杯,问道:“柳侍郎今天邀我来这里,难道就为了谈论茶经?那恕杜某粗人一个,不懂这些风雅之事,只好先告辞了。”
“杜将军何必动怒?柳某只是睹物思人而已,并无他意。若是冒犯了杜将军,那柳某换个话题便是。”柳安霖见杜蔚这般沉不住气,心中微微不屑,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道,“令弟此去宁州,不知杜将军担心否?”
杜蔚讽刺道:“阿荀武艺高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也该是柳仆射担心吧!宁州那地界,离安北可不算远。”
柳安霖的表情丝毫未变,一双眼眸如深潭古井,没有半分波动,“杜将军此言差矣,你既然知道宁州于安北而言的重要性,自然也该知道柳家已经做好了准备。杜二将军此去无功而返怕都是轻的,若是...我想,杜家也不想今年就办丧事吧。”
杜蔚闻言眼中寒芒闪动,如利箭般直刺柳安霖。
柳安霖却浑不在意,继续道:“杜二将军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圣人会不会替杜家讨回公道呢?”
杜蔚放在轮椅上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盯着柳安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与杀意,道:“柳家这是威逼吗?”
柳安霖轻笑一声:“自然还有利诱,只是不知道杜将军要吃敬酒还是罚酒。不过嘛,杜将军是聪明人,杜家这般为圣人拼死拼活,也不知道,你觉得值不值?”
杜蔚没有说话,俊朗的面孔上神色不明。
当然不值得!
杜家现在只有杜荀一人为官,若是杜荀出事,杜家想要东山再起就只有等杜云彦、杜云章等小辈成长起来。那样一来,杜家起码要沉寂五年。
五年!杜家无人在军中任职,足以让杜家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消失殆尽。杜家小辈想要出头,可就难上加难。
所以杜家现在绝对不可以失去杜荀。柳家拿了杜荀的性命作威胁,确是击中了杜家的软肋。
柳安霖见杜蔚已经犹豫,又适时地添了一把火:“杜柳两家本是姻亲,上一辈的恩怨,柳某不好多说。不过时移世易,杜将军又何必再纠结于此?若是能想得开,杜家何愁不能重现先祖的荣光?”
杜蔚冷声哼道:“如今此言,不过是因为杜家于你们有用罢了。”
柳安霖挑了挑眉,还欲再言。
杜蔚却摆了摆手,继续道:“柳家既然有心,总要做出点诚意来。否则,纵然是前狼后虎,杜家也不是骑墙之人。”
柳安霖知道杜蔚向来谨慎,自然不会凭自己三言两语就完全改变心意,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极大的让步了。
“既然如此,就请杜将军恭候佳音。”
杜蔚颔首,转头示意阿平推着轮椅离开。
柳安霖亦未阻拦,不过在杜蔚将要开门离开之时,他却淡笑道:“说起来,柳某当真佩服杜将军的心胸和杜二将军的好运。有这么个兄长为他谋划,护他平安,不知他日杜二将军功成名就,会不会也这样掏心掏肺地对杜将军呢?”
杜蔚闻言身虽没有回头,但前行的轮椅微微顿了一顿。
柳安霖看得分明,眼中闪过得意,继续道:“我柳家若是愿意松松手,想必杜二将军很快就能在宁州立足。如此一来,圣人应该会对杜二将军很是满意,高官厚禄自然可期。只是不知道那时,您这位永定县公府世子,要如何自处?”
为家族长远计,杜蔚自然要紧着杜荀,毕竟他的儿子还需要这个叔叔的余荫。
可一旦二房压过长房,事关己身利益时,杜蔚只怕也不能免俗。就算是亲兄弟又怎么样,这年头为了爵位打起来的有几个不是亲兄弟。
杜蔚微微侧过头,淡淡地说道:“这就不劳柳侍郎担心了。”
说完,便带着阿平离开了雅间。
待杜蔚走后,柳安霖举止优雅地押了一口茶,语调轻蔑地说道:“杜家,不过如此。”
柳安霖知道,为了稳住自己的世子之位,杜蔚一定会和柳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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