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蔚自离开书斋坐到马车后,神态立刻恢复如常。
他打开柳安霖送来的锦盒,见里面放着一枚造型古拙的白玉双螭佩。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发现竟然触手生温,是块暖玉。
杜蔚笑了笑,扔回盒子里,对着阿平道:“送给阿俪玩正好。”
阿平冷厉的面孔也跟着笑了笑。
杜蔚心情好,调侃阿平道:“倒是难得见你笑。”
阿平低声道:“柳家那个蠢货,可不是好笑!”
杜蔚心想,阿平还真没说错,柳安霖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谁算计了谁。
解决了一桩大事,杜蔚带着一车的礼物回了杜家。
他在东市逛了许久,绫罗绸缎、笔墨纸砚、西域和岭南那边来的新式玩意都买了不少,回去之前还不忘去望江楼买了几盒子糕点。
这般行事把跟着杜蔚的探子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见杜蔚回府后,才隐在暗处嘀咕道:“这位杜大郎君好生奇怪,亲弟弟去了宁州,他怎的还有闲心逛街?”
其中一个高个子地说道:“我方才离得近,听说是买回去哄侄女开心的。”
“啧啧,从前他没女儿的时候|宠|着侄女也就罢了,怎么有了亲生闺女还这般行事。”矮个的探子觉得有点不对劲。
高个子的探子也蹙眉道:“我跟着的那段没发现什么异常,你呢?”
矮个子的探子沉思了一会,才道:“就看着这人一路走一路买了,倒没什么不对。”
“也罢,反正咱俩只管把消息递上去,该怎么定夺自有上面头疼。”高个子的探子道。
矮个子的探子点了点头,两人一齐离开。
杜蔚到了家后,让阿平把东西送到明华院和棠棣院,自己就去松鹤院。
杜绍在书房看见晚归的大儿子时,一点也不意外,开口就道:“柳家找来了?”
杜蔚点了头,把和柳安霖见面的事说了一遍,就笑道:“儿子想着总要让柳家先表现表现,就没应的那么彻底。”
杜绍也笑,他家的这个大儿子,蔫坏着呢,柳安霖那段数还想诓他,这回带沟里去了吧。
“挺好的,起码赈灾这个事上,柳家是不会给你弟弟使绊子了。至于查找证物嘛,由得那个叫什么余伟志的长史去闹腾。我估摸着,柳家也留了后手,就一个长史和一些龙武卫,九成翻不出花来。”
“阿耶说的是。我也和阿荀都说好了的,刚去宁州,该出力的时候还是要出力,不能让圣人生了不满。至于这和柳家暗通款曲的事,还是由我这个不得志的长兄来代劳吧。”杜蔚玩笑道。
杜绍伸手虚点了点杜蔚,便道:“这些大家族都讲究个利字当先,打量着咱家也是这个德行。得,让他们误会去吧,阿蔚你就多演几场戏罢了。”
杜蔚笑着称是。
松鹤院这边一派轻松,明华院那边亦是相处融洽。
原来张氏听了杜家的事,怕朱氏心中不安,今日便带着儿子卢皓登了永定县公家的门,来好生宽慰一下朱氏。
杜卢两家多年未曾走动,这次张氏亲自登门拜访,李氏身为世子夫人自然要出面待客。
不过李氏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她既然知道张氏和朱氏交好,便想着两人只怕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于是和张氏微微寒暄后,李氏就借口家务事忙,请朱氏带着张氏去了明华院。
这一下,不只顺了张氏的心意,也正中杜宜琬的下怀。这些日子她正想去找卢皓,还苦恼要寻个什么借口,没想到卢皓这就自己上门来了。
于是,就在朱氏携着张氏去明华院的路上,杜宜琬就上前几步,对着两位长辈娇笑道:“阿娘,阿澈阿兄是头一次来咱家,阿俪带着他去周围转转吧。”
张氏正有些要紧话要和朱氏说,见杜宜琬有此意,便点头笑道:“行呀,那就劳烦我们阿俪了。”
朱氏见张氏应了,也道:“既然这样,你就带着阿澈去棠棣院那边吧。正好让你两个兄长和阿澈见见,别以后走在大路上遇见了也不认识。”
张氏和朱氏交好,自然也愿意两家小辈亲近,于是唤来卢皓,道:“阿澈,那你就和阿俪一起去见见两位兄长。”
卢皓应了是,杜宜琬又向两位长辈行了礼,就带着卢皓往棠棣院的方向去了。
棠棣院靠近前院,来往仆从不少。杜宜琬借此吩咐罗氏先去安排一下,别让人冲撞了他们,
也叫两个兄长先知道一声。
罗氏不疑有他,自己先走了,这下杜宜琬身边就剩下绿萝和青荇。绿萝是一向以杜宜琬马首是瞻,从不多问。青荇则是刚被朱氏调到杜宜琬身边丫头,是个家生子,比绿萝小个一两岁。初来乍到,还没在主人面前说上话,自然也不会多嘴。
带着这么两个侍女,杜宜琬大大方方地拐了个弯,把卢皓引到九曲桥上。期间,杜宜琬还留神看了青荇一眼,发现这个丫头只抬头望了一下四周,就低下头默然不语,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身后。
前世,她身边没有这个人,不过如今看来,这也是个聪明的。
等杜宜琬把卢皓带到九曲桥中央的临水亭后,就笑着同卢皓说:“阿澈阿兄,阿俪有话同你说。”
卢皓挑了挑眉,朝身后跟着仆从看了一眼,卢家的下人便自觉地退出了临水亭。
“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没错呢,阿澈阿兄比之上回更有威严了,”杜宜琬一面调侃着卢皓,一面侧身吩咐绿萝等人,“你们也到亭子外面等着吧。”
待亭子里只剩下卢皓和杜宜琬两人时,卢皓温和地说道:“阿俪,你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杜宜琬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卢皓继续道:“是和杜家叔父去宁州有关?”
对于卢皓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杜宜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是呢,我阿耶行伍出身,一向没管过地方事务,这下子就升任一州刺史,我总觉得不踏实。”
卢皓那九转玲珑心何等通透,才听了杜宜琬这一句话,联想到杜家是将门世家,立刻就明白了杜宜琬的担忧之处。
想着自己来之前,俞先生和阿娘说的那些话,卢皓就安慰道:“阿俪是担心杜叔父不通政务被手下人糊弄吧。这个好办,前些日子外叔祖父替我找了一位俞先生教导功课,那俞先生正好有一位故交在宁州。来之前,阿娘已经让俞先生修书一封,到时候杜叔父凭着这封书信上门,那位必定会出山相助的。我估摸着,这会阿娘已经将信交给姨母了,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杜宜琬闻言眼前一亮,俞先生,自然就是那位颇有谋略的俞季海了。他的故交好友,又怎会是凡夫俗子。
不过不等杜宜琬开心道谢,卢皓突然近前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有一点,我还要同你交交底。那位先生,原是贺州刺史的幕僚。因为贺州刺史曾和河间王有牵扯,圣人即位后便寻了由头收拾了贺州刺史并将其流放,还没到地人就死在半道上。那位先生见旧主身故,家族败落,自己也心灰意冷,改名换姓去了宁州。这一下子过去十多年,河间王和贺州刺史早就是白骨一堆,莫说已经没几个人能认出那位先生,就算认出来关系也不大,这一点你们倒不必担心,只是,人的来历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河间王,那是魏平帝大皇子的封号。这位和四皇子一直是魏成帝的眼中钉,以至于魏成帝一即位,先收拾的就是这两个人。
按说以魏成帝的小心眼,这个人选其实不太好。不过也诚如卢皓所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人既然能在宁州安居乐业,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真要是当年关系重大的人物,估计早就难逃一死。
想明白这一点,杜宜琬就只剩下欢喜了。
果然不愧是俞季海推荐的人,贺州刺史的幕僚,又在宁州生活里十多年,没有比这个更适合杜家的人了。杜家缺什么,不就缺这通晓政务有协助治理一方百姓经验,还对当地情况了若指掌的幕僚嘛,有了这个人的相助,她就不信于志伟还敢在他阿耶手里耍鬼。
“多谢阿澈阿兄,难为你和张姨母想得这般周到,这一下阿俪可算是放心了。”杜宜琬笑靥如花地向卢皓行了个礼,真心实意地道谢。
卢皓扶了扶杜宜琬,摆手摇头,认真地说道:“若是没有朱姨母出手相助,我早就不知身在何方,阿娘也不能掌了府中中馈。所以阿俪你也别再说谢不谢的话,咱们两家之间的交情不用说这个。”
说道这里,卢皓微微迟疑了一下,眼中似有挣扎之色,只见他眸光一转,复又坚定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断。
杜宜琬看得明白,却并没有多问。
然而卢皓已经说道:“还有一桩事,阿俪你要细心听了,回头一定要禀告家中长辈。”#####我是作者大大邪魅狂狷的基友,作者复查结果还不错,所以我们期待作者菌不久后健康的回归吧。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