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章派出去的侍卫证实了大丫的话,伏云山山脚的确已经聚集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
听了禀告的杜绍当机立断,今日就赶回洛京城。
李氏和朱氏知道消息后,也不敢怠慢,立刻叫人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那可是穷极饿疯流民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行凶作歹。趁着现在流民人数尚少,杜家的侍卫仆从对他们还有威慑力,自然要早日回城,若是等道他们人数众多时,杜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更何况流民入京,说不定北门景林门都会关闭,这一家子妇孺若是被挡在外面可就糟糕了!
杜宜琬看着朱氏行色匆匆、忙进忙出的,便自作主张让|乳|娘去前院传话,让把救回来刚收拾干净的大丫小丫姐妹俩给带上。
小丫,也就是蓼蓝的妹妹的确病得不轻,饥饿风寒引起的高烧不止。
杜宜琬念着蓼蓝的情谊,自然不会让她这辈子也失去唯一的亲人,所以决定带着两姐妹回洛京,城里的大夫和药材自然要比伏云山别庄好。
等到朱氏知道时,人都上了马车,车队也已经走出伏云山了。这个时候,你总不能真把两人给扔下去吧,好歹是两条命呢。
朱氏戳了戳杜宜琬的额头,有些生气地说道:“胆子肥了啊,连阿娘都敢瞒着。”
杜宜琬嘻嘻笑着,搂了朱氏的手臂,道:“阿娘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给我寻摸几个丫鬟吗?我觉得这姐妹俩就很好,我对她们有救命之恩,她们以后肯定会忠心于我的。”
朱氏听着心头一动,这些日子她的确在给杜宜琬找合适的侍女,毕竟杜宜琬这样身份的小娘子,身边才一个|乳|娘一个得力的侍女,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她在家生子里面划拉了几个,但还是想给杜宜琬买几个无根无靠的小丫头进来。家生子好在规矩好人面熟,但一般家生子都是牵枝绕蔓地一大家子,难说不会被人寻到短处来要挟,反
而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做起事来,更少一些顾虑。
所以这是朱氏听到杜宜琬这样说,心里想想也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道:“你呀,别太天真了,这世上有的是恩将仇报的小人。那两个丫头我回头给你瞧瞧,若是真知道知恩图报的再说。”
杜宜琬乖巧的点头,对于朱氏要亲自掌眼这件事,她丝毫不担心,前世蓼蓝可就是朱氏选到她身边的。
杜家终于赶在景林门关闭前回到了洛京城,而这时洛京城周边出现宁州流民的事情已经是传开了,可以想象,明日早朝会有多热闹。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次日早朝,得到了消息的魏成帝龙颜震怒,连夜让右仆射褚攸、中书令郑嘉、六部尚书等重臣入宫商议,并且调令金吾卫加重对景林门的守卫力度,不许流民入洛京城。
还不等商议的人员出宫,魏成帝就让龙武卫先行去宁州捉拿左袁回京。
当夜,龙武卫分了两队人,由一旅帅带着,领了圣旨就快马出了景林门,往宁州奔去。
而得到消息的柳慎,气得摔了手里的杯子,恨声道:“竖子要坏我大事!”
柳安霖连忙替柳慎抚背顺气,低声安慰道:“左袁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柳慎却道:“你以为圣人那个心思,一个左袁能够平息吗?他定是要派人去接手宁州的,偏有了那些造反的传言,咱们反而不好动手。”
左袁是柳家提拔上去的,安北都护府又一直独立于外,出了那些谣言,魏成帝巴不得柳家能有所动作,那样更容易把造反的帽子给扣上去。虽说柳家确有此心,但时机未到。
柳安霖闻言眼中也是寒光一现,对于柳家来说,粮草都算是小事,宁州北山那里的东西可是半分见不得光的。
“大父,依你所见,圣人会派谁去?”柳安霖问道。
柳慎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道:“必是杜家老二。”
宁州那个地方,现在去的肯定讨不了好,圣人舍不得心腹,拿和柳家有旧仇的杜家当刀子,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柳安霖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他看向柳慎,道:“大父,要不要阿霖去安排安排?”
柳慎自然听出了柳安霖话里的腾腾杀机,但是他却断然否决。
“阿霖,杀人是最无用的。你杀了杜荀,圣人还能派别人,你能全杀了吗?就算你能,只怕也要引起圣人的怀疑,让他对宁州越发势在必得。”
“那大父的意思是。。。”柳安霖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您是想拉拢杜家吗?”
柳慎看着孙儿脸上的惊诧,笑了笑,恢复了往日那般从容淡定,道:“这有何不可?”
“可是当年堂姑可是恨透了咱们柳家。”柳安霖想起杜绍对柳氏的一番深情,便觉得此事太过异想天开。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柳慎淡淡地说了一句,“而且你没发现杜家处事也在转变,杜继庭那头犟牛,以前可是打碎了骨头也不会吭一声的硬气,现在居然会像圣人服软,你不觉得奇怪吗?”
柳安霖仔细想了想,还真觉得杜家的作风虽然依然强悍,但多了几分圆滑,的确大不相同。随即便嗤笑道:“还是大父看得透彻,杜继庭纵然和咱们柳家不对付,可他和圣人也未必能对付到那里去!圣人拿杜家作刀子,杜家恐怕也不太愿意。”
柳慎微微颔首:“杜绍是个老顽固,说服他只怕不容易,但他家的小辈们,难说没点想法。”
柳安霖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孙儿就想法接触一下杜荀。杜家老大废了腿,这老二只怕也动了些心思,毕竟爵位这东西还是很值得争一争的。”
柳慎闻言没有立即表态,他想了想,摇头道:“不找杜荀,你去找杜蔚。”
柳安霖吃了一惊:“杜蔚!?杜蔚的腿伤可和咱们柳家有关,他会答应合作吗?”
当初随军的医士还有延迟太医去前线的事,可都是他亲自去安排的。杜蔚没死真是算他命大,他怎么可能会和险些害死他的柳家合作!
柳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才缓缓说道:“杜继庭这个人,刚猛有余、圆滑不足,杜家这些日子的变化绝对不是他造成的。但是杜蔚不一样,他在淮州那几年,他的上司同僚都对他赞赏有加,这可不是光有行军打仗的本事就能办到的。这说明,杜蔚这个人的手腕比之其父,要灵活的多。手腕灵活脑子又不笨,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只要说清利害关系,他会作出对杜家最有利的选择。杜荀就不行,那就是个莽夫,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这样的人不足以谋。”
“而且,你别忘了,这两个人可都是你堂姑教养长大的。有没有本事另说,但兄弟相残这种事,不太可能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不过。。。”柳慎似是想起什么,顿了顿,又道,“聪明人又多自负,杜蔚落到如今这般样子,心里未必没有落差。你也可以试探一下,毕竟他现在在圣人眼里就是弃子,杜荀才是圣人留下的爪牙,天长地久,只怕他心里也会不舒服。若是
杜家兄弟真为了爵位起嫌隙,杜蔚必定更愿意同我们合作。”
姜不愧是老的辣,柳慎看问题的确更切中要害。
柳安霖也从这番分析里看出了杜家的弱点,杜家被拉拢之事,的确大有可为。
“那孙儿立刻就去,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接触杜蔚。”
柳慎颔首,不忘嘱咐道:“左袁那边还是送个信,他父母妻儿柳家会照顾的,让他不必担心。”
柳安霖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柳慎待柳安霖走后,走到灯架前,剪了剪烛花,冷笑道:“没有想到,圣人的手段的确是有长进。这样也好,一巴掌打死多没意思,能多斗几个回合,也好。”
第二天早朝,因为流民入京之事,朝中一边倒地对宁州刺史左袁发起了弹劾。其中以褚家和王家一脉的官员最为激进,而柳家一系的官员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没有任何悬念,魏成帝当即下旨革职查办左袁,着龙武卫押解入京由大理寺审理。同时让户部立刻着手赈灾之事,京兆府则负责安抚京郊的流民,而青州刺史、冀州刺史也被命令吸纳安顿宁州南下的灾民,不许再发生流民入京之事。
最后一道圣旨,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宁州新任刺史由宣威将军、神策左军中郎将杜荀担任,领旨后两日内启程,赴宁州主持赈灾事宜。
对于这一道圣旨,满朝都没有意见,连一向喜欢找茬子的御史们也没人说杜荀资历不够。毕竟谁也不傻,都知道宁州是柳家的地盘,这个时候去宁州,搞不好是两头都讨不了好。这种烫手的差事,还是让杜荀这个冤大头是去领吧。
尚在神策军中操练兵卒的杜荀,接到这道莫名其妙的圣旨后,心中也知道不好。他再是二愣子,也懂得猛兽都护食的道理,宁州刺史,那可不是和柳家抢饭吃嘛!
不过在宣旨内侍的催促中,他还是立刻回了洛京城面圣。#####我是作者君的萌萌哒基友,作者最近很乖,有在好好休养,大家要耐心的等待哦!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