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郡王张昭比吴王张昡小上一岁,今年十七,光看容貌,是个十分精致俊秀的少年郎。可惜张昭从小不学无术,经史子集半点不懂,斗鸡走狗倒是门清,是洛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带累得他那张好相貌都叫人自动隐去了个六七分,世人一提起广平郡王,都是摇头嗤笑并配上诸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等轻蔑之语。
而如今张昭身着郡王官服,规规矩矩地跟着内侍进了含光殿,又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问安。把身上那纨绔之气一收敛,倒是透出几分轩朗俊逸来,让魏成帝看得心中不喜。
好在魏成帝刚说了免礼,张昭就笑嘻嘻地起身,含胸弓背,站没站相,再俊秀的面孔也如明珠蒙尘不见分毫。
魏成帝见此,心头那点郁闷顿时消散了几分,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
“给朕站好了!瞧你那是什么样?”魏成帝半真半假地训斥道,“你今年龙舟赛没垫底,朕还以为你是上进了呢!”
张昭闻言挺了挺脊背,然后又笑道:“我这可不是上进了嘛!皇伯父,您看我今年好歹没给咱们皇家丢人不是。”
魏成帝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指着已经铺好的席案,示意让张昭坐下。
张昭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入了座,随意地从案上摆放的瓷盘里,捡了一块糕点就囫囵吞了下去,嘴里还不忘说道:“还是皇伯父这里糕点好吃。”
对于张昭的这番失礼举动,魏成帝和含光殿的内侍早已见怪不怪。
魏成帝是从张昭出生开始,就没边的溺|宠|张昭,打得就是把张昭养歪还要在宗亲和天下人面前博一个慈善名声的主意。
先广平郡王也好,宁和大长公主也好,都看得明白,却都没阻止。一个养歪了的纨绔,好歹也还是个活人,总比扣个谋反的名头死的不明不白要好。
所以这十七年来,起码在黎民百姓的眼里,广平郡王是过得很幸福的,因为皇帝陛下对这个侄儿可比对两位皇子都要好。
魏成帝如愿以偿地得了一个仁慈宽厚的好名声!
当然,这也导致张昭在面对魏成帝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惧怕,有时甚至有些放肆。
魏成帝对于这点倒是并没有多在意,张昭在他眼里如同圈养的猫狗一般,老实听话,他乐得让猫狗多活几年,若是不听话了,收拾起来也很容易。
现在他就要问问这只小猫是不是生了异心。
魏成帝等张昭咽了嘴里的糕点,笑着道:“既是喜欢吃,回头走时让你带上几匣子,你也好拿去赏了今个儿给你争脸的那帮小子们。”
张昭连忙道谢,“真是多谢皇伯父提醒,我险些忘了这回事。这御膳房的糕点您还是给我留着吧,我回头让他们去望江楼吃喝一顿也就是了。”
张昭说着,还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
魏成帝笑骂:“瞧你这小气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帮你操练这帮兔崽子的人,你不得好生赏赐一番。”
张昭不甚在意地说道:“嗨,皇伯父,您不知道,操练我这龙舟队的是个安西军里来的校尉,芝麻绿豆大点的官,我能用他是给他脸,还要什么赏赐!再说了,当初还是他自个求上门来的,现在赏他东西,不是白浪费嘛。”
魏成帝目光微闪,略带怀疑的目光扫向张昭,发现这小子正一口糕点一口茶吃得兴起,面上神情十分自若,不似话中作伪。
“既然是自个儿寻上门,必定是有事相求。”魏成帝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说吧,那人求你的事,多半你也要开口和朕求一求。”
张昭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残渣,先是道了一声皇伯父英明,然后浑不在意地说道:“那人,叫什么卫峻的,托我在您或者哪位重臣跟前美言几句,想在洛京城里奔个前程。”
魏成帝微愕,卫峻既是周伦派往京城来打探消息的,多半是周伦心腹,这人怎么会想长留洛京?难不成他打的是留在洛京长期帮周伦传递消息的主意?
思及此处,魏成帝眸色沉了一沉,不过和张昭说话时,却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行了,这事朕知道了。”
张昭不再多言,反正当初他答应卫峻时,可没说事情一定能办成。
魏成帝等张昭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端起一杯茶,一边用茶盖撇开浮沫,一边说道:“说完别人的事,就来说说你的事吧。”
张昭闻言一窒,抬头看了看魏成帝的脸色,有些心虚地说道:“侄儿最近可没闯祸,能有什么事?”
“哦?”魏成帝话音一挑,似笑非笑道:“你今年端午这么上进,难道不是想和朕讨个好?”
张昭面露迟疑,好看的丹凤眼左右乱转。
氤氲而起的茶水雾气遮住了魏成帝眼底的冷光,他继续道:“想要什么赶紧说,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听得这话,张昭想了想,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侄儿没想和皇伯父讨什么,侄儿就是...嗯,就是看上了一个小娘子,这个...这不是侄儿的名声不够好听么!侄儿就想趁着端午龙舟赛,也叫别人刮目相看一番。”
“噢?这是好事呀!嗯,你这年纪这不小了,说说吧,看上哪家小娘子了?”魏成帝心里面一边盘算着朝中重要位置上的官员谁家有适龄的小娘子,一边猜测着张昭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张昭十分心虚地默了默,见魏成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才小小声声地说了一句:“侄儿,嗯,侄儿看上阿昕表妹了。”
魏成帝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张昭嘴里的阿昕表妹,正是永泰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孙女,安然县侯梁重的掌珠,他亲封的端仪县主——梁子昕。
张昭,真是好大的胆子,只怕看上了端仪是假,看上了梁家的权,永泰大长公主的势才是真。
他到底想干什么?!
心中惊怒的魏成帝将眼睛眯了起来,看来他对这个侄儿真是太过放纵了一些,以至于让他生出了不该生出的念头,是时候要让他长长记性了。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