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品轩的闹剧以魏成帝赐婚的圣旨收场。尽管皇家绯闻依然是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不复前些天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场景。
只是一场话题的终结向来需要另一个话题。
清晨的洛京城,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城西的同安坊在坊门大开后,坊内众人就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居住在同安坊的大都是工匠手工艺人,靠着一份手艺过活,在繁华的洛京虽然过得不算好,却也都能收入温饱养家糊口。
这天,坊内一户谭姓木匠人家的邻居正要出门做工,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往谭木匠家里张望。邻居是铁匠出身,姓秦,向来古道热肠,又自忖有把子力气,只当是浪荡子想入室行窃,一个箭步就把人揪住。
“哪里来的闲汉,在这里探头探脑作甚?”秦铁匠揪住那人后,一面问一面打量那人相貌。
仔细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秦铁匠怪叫一声,连忙把人松开,大声道:“你,你不是谭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吗?你不是被人害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尴尬地说道:“秦叔,我就是谭小锁,我没被人害,我,我这是经商回来了。”
秦铁匠半信半疑地上上下下打量谭小锁,见日头底下谭小锁的影子十分显眼,便一拍巴掌,上前一把攥住谭小锁的衣襟,冲着谭家高声叫道:“谭老大,快出来,你家小儿子没死!”
一连叫了几声后,秦铁匠又问谭小锁:“你没事怎么不给你阿耶阿娘来封信?”
谭小锁只是尴尬地笑,并不说话。
此时正是众人准备出门做工的时间,一听到秦铁匠的叫喊声,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看热闹。谭家的大门也打开了,一个壮年男子率先走了出来。
秦铁匠一看来人就道:“大锁,你阿弟回来的,快把你阿耶叫出来。”
谭大锁闻言连忙去看秦铁匠揪住的人,见那人比自家小弟瘦了不少,可一张脸明晃晃地一看可不就是自家那个不长进的弟弟。
“你......”谭大锁指着谭小锁说不话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进屋,一面走一面道:“阿耶,阿娘,阿弟回来的,阿弟没死,快来快来。”
谭大锁这通叫嚷让周围的邻居都议论纷纷,对着谭小锁指指点点。
谭小锁自觉难堪,对着秦铁匠作揖道:“秦叔,秦叔,你先放开我,容我先回家同阿耶阿娘还有我媳妇说说话。”
这一句媳妇倒把秦铁匠给惊醒了,秦铁匠不由把人抓得更紧,口中急道:“你既然没事,那你媳妇一家岂不是冤枉的!哎呦!何老哥可是被衙役们给活活打死的!谭小锁呀谭小锁,你干的好事!”
话音刚落,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忽然挤开众人冲了过来,她扯着谭小锁的衣袖将人拽向一面,照着脸就是两耳光,口中更是咬牙切齿道:“谭小锁,你还我阿耶命来!”
谭小锁被打蒙了,又被妇人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侧脸躲避,“阿姐,阿姐,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妇人却不理,见谭小锁还敢躲,下手更重,连抓带挠,连一旁的秦铁匠都挨了几下。
这时,谭小锁的父母也跟着谭大锁出来了,谭母一见小儿子被打就嗷的一声冲撞过去,那妇人没察觉,一下就被谭母撞开,连退了好几步不小心绊倒在地上。
妇人倒在地上也不起来,拍着地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骂:“你们谭家好狠的心啊!我妹妹自从十五岁嫁给你们家这个浪荡子,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天天被你这个恶婆婆折磨不说,谭小锁这个不成器挨千刀的还要打我妹妹。
我阿耶和弟弟不过气不过上门说了几句,你们家怎么就生了那么毒心啊!居然让这个畜生假装被害来诬陷我阿耶和弟弟。
可怜我阿耶被活活打死在大堂上,我弟弟腿被打断了都不肯认罪,还有我小妹,我小妹也被你们家关到牢房里!你们谭家怎么这么狠毒的心肠,害得我们何家家破人亡啊!”
原来今年春天,谭家小儿子说是要外出经商,结果走了几天音讯全无,谭家不放心,着人打听,结果在京郊的一条河边上发现了小儿子的一只鞋还有已经凝固的血迹。
谭家顿时如遭雷击,忙去报官。万安县县令卢仲卿接了这个案子,当时卢仲卿认定此案乃是杀人夺财,又因为有人看见谭小锁妻子的兄长曾经去过那片地方且身上还有抓伤,便三下五除二地把谭小锁的妻子以及岳家定为嫌疑对象,认定是谭小锁之妻不满谭家的虐待,便伙同兄长父亲谋害亲夫。
如此一来,何家父子以及谭小锁的妻子何氏都被抓入大牢,何家人脾气犟,一直不肯认罪,卢仲卿有心增加政绩,便罔顾证据不足,刑讯逼供。
何父被活活打死,何氏的哥哥也被打成重伤。何氏见父亲已死兄长亦是奄奄一息,便狠心认下罪责,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以求兄长能够活命。
卢仲卿有了口供,便迅速判了何氏秋后问斩,判了何氏兄长流放三千里。案子具结上报,因何氏的姐姐大何氏不相信家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递了诉状去大理寺,现在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复核。
围观众人皆知道其中缘由,看着大何氏哭得如此凄惨也不由心生可怜。不少人看不过眼,纷纷扶起大何氏,向谭小锁质问道:“你这几个月到底去了哪里?还有那河边的鞋和血迹是怎么回事?”
谭小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谭父谭母见此情形,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家小儿子作的幺蛾子,自然不肯让儿子当面说出,拉着谭小锁就想回谭家。
谁知周围的人见他们想跑,连忙拦住,叫嚷着谭家定要给个说法。
眼见围过来的来人越来越多,且情绪激动。
谭小锁终于说了实话,原来他只是借了经商的由头好向家里要钱,得了钱就和姘头去了离洛京不远的河阳过逍遥日子,临走之前故意弄了个意外身亡的样子,就是怕被父母妻子追究。
谁知道那姘头是个只看钱的,谭小锁那点钱一花完,人就把他甩了不说,还占了谭小锁在河阳买的房子。谭小锁没办法只能回来洛京。
真相大白,同安坊的这桩事情如同涨了翅膀一样飞到洛京的大街小巷。
正因为东阳出事而惴惴不安的卢渲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阵眩晕,这一环扣一环的,他们这一家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