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看着刘氏神情自若的样子,心中暗暗发沉:那郡公夫人段氏或许是个蠢货,这个刘氏才是宁姐姐的劲敌。心中虽如此想,朱氏面上却依旧一副高傲之色,冷声道:“卢二夫人御下有方,我也十分佩服。只是我此来是为了探望世子夫人,谁知郡夫人竟派人锁了尚琮院,这只怕于理不合吧。”
朱氏继续发难。
刘氏做出为难的样子,上前几步,苦笑一声,轻轻说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杜二夫人既然问了,我也只好直言相告。我那嫂子自从大兄逝世后便精神不济,皓儿顽劣走失一事更是让大嫂大受刺激,如今人都有些癫狂了。阿家也是没办法,才让人锁了尚琮院,不然传出风声去,只怕于他们母子二人名声有碍。”
朱氏闻言双目如刀,直直刺向刘氏。刘氏却不为所动,依然一副为卢皓母子着想的样子。
朱氏见状笑了笑,道:“既然世子夫人的病症是因皓儿而起,如今皓儿归来,世子夫人心病一除,怕是就能恢复神智。不然这锁门一事要是传到江州或是海州,就算郡夫人心中有十成的善意也要被人当成歹意了。”
刘氏自然听得懂朱氏的让步与威胁,当下见好就收,也笑道:“想来是的。”
“那就请卢二夫人让人开了门吧。”朱氏道。
刘氏点点头,看向站在两名婆子身边的春喜,春喜十分机灵地从其中一名婆子的怀里搜出了钥匙,并立刻上前开了门。
不等春喜完全拉开尚琮院的大门,一名发髻凌乱神容疲惫的仆妇便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卢皓面前,不住地哭道:“您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卢皓看见面前跪着的人,唬了一跳,连忙扯着那仆妇问道:“周妈妈你哭什么?是不是我阿娘她。。。”然后也不等那仆妇回话就要往门里跑。
那仆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道:“娘子没事,大郎,你慢些跑,慢些跑,当心摔着。”说着就要跟着追进去,完全无视了门外的一干人等。
这时阿陈拉住了她,笑道:“周姐姐别急,你还记得我么?”
那仆妇闻言看向阿陈,仔细打量了几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声道:“你是彩绣!是朱家四娘子身边服侍的彩绣!那四娘子?”
阿陈往她身后示意了一下,道:“我家娘子带着小娘子来看望世子夫人了。”
那仆妇连忙转身,一眼就看见了朱氏,马上快步上前跪下行礼,不等她开口,朱氏已拉起她道:“你是宁姐姐身边的阿周?”
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被称作阿周的仆妇连连点头,一边擦去眼角激动而出的泪水,一边笑道:“奴是阿周,奴是阿周,四娘子,阿周给您问安了。”
阿周说着说着,泪水又不住的往外流,终于熬到这一天了,以朱四娘子和娘子的交情,既然来了,断不会让那帮丧良心的贱人得逞,娘子可算是有救了。
看着阿周失态的样子,朱氏也十分感慨,少女时光的种种恍然间浮上心头,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刘氏插话道:“原来杜二夫人与我们世子夫人早有交情。”
朱氏顿了顿,也不搭话,用绢帕按了按眼角,才道:“我上回前来祭拜之时便同您说过我与世子夫人是闺阁好友,如今再同您说一声,世子夫人的母亲于我有再造之恩,在这京城中,我也能算半个娘家人呢。”
刘氏脸上笑着,心中却是一凛。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就不打搅您去叙旧了,让阿周领您进去吧。”刘氏道。
“多谢。”朱氏点点头,接着便牵着杜宜琬随着阿周进了尚琮院。
刘氏看着一行人都进了尚琮院,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彻底垮了下来。
她身边随侍的一名侍女轻声问道:“娘子,这尚琮院的事要告诉郡夫人么?”
刘氏冷眼瞥了瞥尚琮院敞开的大门,冷笑道:“告诉,怎么不告诉,连同那两个婆子一齐给我阿家送过去。”
那侍女应了是正要离开,刘氏又将人唤住,道:“秋妆,你顺便告诉阿家,那杜二夫人不过是一个正六品上的武官娘子,今日居然敢在咱们昌宁县公府撒野,这可是打的咱们县公府的脸。”
秋妆眼睛一亮,明了地点点头,带着人押着那两个婆子就往正院方向去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刘氏抬头看了看尚琮院的牌匾,这才带人离去。
却说朱氏等人进了院子就在阿周的指引下快步向正房而去,一路上赵嬷嬷都默默跟随,直到了正房门口,赵嬷嬷便不再上前,老老实实地候在门口并不进去。朱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随着阿周入内。
刚进内室,就看见一名年近三十的贵妇一脸病容的倚靠在隐囊上,怀里紧紧抱着卢皓不撒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朱氏一见那贵妇,就是失声叫了起来:“宁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朱氏印象中的张氏还是张氏初为人母时候的样子,肌肤白皙,目光柔和,微微有些圆的鹅蛋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欢欣,略微丰腴的身段不仅没让她显得臃肿反而流露出花信年华的风|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幸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生活顺遂。
谁知,相隔七年,眼前的张氏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张脸白的吓人,颧骨凸起,双目无神,下巴尖的像锥子一样,整个人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跑。
张氏闻声转过头来看见朱氏一行人,原本悲戚的面容露出惊喜的神情,伸出一只手,笑道:“阿颖,多谢你把澈儿救回来,澈儿,给你姨母磕头。”
朱氏连忙一手拉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一手拉住卢皓,忍不住红了眼圈,怨道:“姐姐何须和我道谢么,还拿不拿我当妹妹了?”顿了顿,朱氏又低声道:“宁姐姐,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张氏眼里闪过一抹痛色,随后看向一旁的儿子,脸上复又流露出坚毅之色,她轻轻地说道:“阿颖,都过去了,往后只有旁人吃苦的日子。”
朱氏闻言也正了神色,拿出绢帕抹了抹眼角,冷声道:“是呢,郡夫人的舒心日子怕是过到头了。”
“她!不过是旁人手里的一杆枪罢了。”张氏冷笑道。
朱氏了然,正要开口,张氏却已经笑着冲她身后的杜宜琬道:“你就是阿俪吧,姨母还没见过你呢。”
杜宜琬忙上前向张氏行礼,乖乖巧巧地道:“阿俪给姨母请安,姨母可要早日康复,不然卢家阿兄会心疼的。”
张氏没有女儿,看见杜宜琬这小娘子长得玉雪可爱,心里十分喜欢,招招手,温柔地说道:“阿俪过来,姨母有东西给你。”
杜宜琬看向朱氏,朱氏点点头。杜宜琬便顺着卢皓让开的地方走到张氏面前,张氏就褪了手上的一只白玉镯子放到杜宜琬手上,“这是姨母的见面礼,阿俪可要收好,等以后阿俪出嫁,姨母还有好东西给你。”
杜宜琬见那镯子莹白无暇,温润滑腻,微微有些吃惊,连忙看向一旁的朱氏。
朱氏却笑了笑,点头道:“阿俪收着吧,你这个姨母好东西多着呢,不差这一件半件的。”
杜宜琬闻言又转头看张氏的神色,却见张氏只是笑了笑,显然对朱氏的打趣没有半分不满。杜宜琬轻吁了口气,笑着同张氏行礼道谢,心中却对张氏嫁妆的丰厚暗暗吃惊。
张氏看着杜宜琬十分懂事听话,心中又多了几分欢喜,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镯子你现在带不上,是姨母没想周到,阿周,去把我妆盒里面的那串红珊瑚手链找出来给阿俪玩。”
阿周闻言就要去找,朱氏却抢先道:“好了好了,知道姐姐好东西多,你要送人也不在这一会。阿澈带着阿俪去院子玩玩,你阿俪妹妹还没来过你家呢。”
卢皓应了声是,却有些担忧地看向张氏。
张氏冲他温和一笑,“带你阿俪妹妹去玩吧,阿娘没事,和你朱姨母说说话。”
卢皓这才拉着杜宜琬行礼退了出去,两人刚出门,阿陈便带着一个年长的嬷嬷走了进去
杜宜琬知卢皓担心张夫人,便走到他旁边,安慰道:“阿澈阿兄,那个嬷嬷姓虞,是专门学过医理的,你不要担心。”
卢皓点点头,想着母亲虽然脸色不好却已有振作之意心中微微一宽,便对杜宜琬道:“尚琮院是县公府最好的院子,后面花园子里有花有湖,我领妹妹去看。”
杜宜琬巴不得卢皓转移注意力,自然欣然应允。
两人走后不久,屋内的虞嬷嬷已经诊完了脉。她沉吟了一下道:“世子夫人产育后本就元气大伤,又悲戚过度再加上失于调理营养不|良,这身子骨才这般弱。好在夫人底子好,如今只要请个名医好生调养便不会有大碍,只是这番毕竟伤了根本,世子夫人怕是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听了虞嬷嬷的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朱氏宽慰张氏道:“虞嬷嬷姐姐是认识的,她的本事姐姐也清楚。既然虞嬷嬷这样说,姐姐便放宽心,回头我就请钱医令帮姐姐开方子,待抓了药就给姐姐送来。”
张氏笑着点点头,复又看向虞嬷嬷道:“劳烦您再帮我几看样东西。”
虞嬷嬷笑道:“您太客气了,只管吩咐便是。”
张氏朝阿周使了眼色,阿周便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托盘走到虞嬷嬷面前。
只见托盘里放着一碗药并几样蔬果米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虞嬷嬷见状却是敛了笑容,一样一样拿起托盘里的东西,或尝或闻,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待东西全部看完后,才沉声道:“这里面都或多或少放了诸如藏红花等通经活血之物,世子夫人本就产后虚弱,若是长期服用必会出现血崩之症。”#####大家不要太早站队哦(^o^)/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