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人头,助我破境。”
纪雍一人独立在岩顶之上,一跃而下,脚下踏着风雨,手中凝着风雨,携一股无敌之势俯冲而下。
西乘老鬼一声冷哼,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双腿扎起马步,枯老的手爪拖住纪雍的掌中风雨,两人交手瞬间,一切攻击一触即发。
西乘老鬼后撤一步,双爪扣住纪雍的手腕,一声低吼,听来根本不像是日暮西山的老者,直接将纪雍拉扯而下,又是一脚踢往他的胸口。
纪雍急忙护住胸口,被一脚踢飞,脚尖抵在后方的岩壁上,屈膝又朝西乘老鬼飞了过去。
霎那间一路上的雨水倒卷而起,一声风吼将他的速度推到了极致,西乘老鬼双手画圆,那狂暴的风吼式被老人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圈圈的剑气被其牵引在一旁,落在了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而后一掌打在溅起的水花之上,那些混杂着泥沙的雨水在充沛的气机引导下,纷纷窜出,犹如一道道飞刀。
纪雍还未来得及躲开,被一掌打在胸口,身体再次撞到了身后的岩壁之上,引得这座横在路上的巨岩晃荡不已。
宋丰玉正要出手帮忙,却被擦了擦血迹的纪雍喝止,那边被丘家八虎围杀的众多好手已是力有不竭。
“你去杀丘家八虎。”随后眼中杀机凛冽地望着佘郁婉,厉声道,“再隐藏实力,后果自负!”
说完,那西乘老鬼一番换气后,已是再次出手。只见他屈指弹于落下的雨滴之上,那本是柔弱的水滴被发出的内气变得犹如钢珠,一颗一颗射向那头的纪雍。
西乘老鬼毕竟年老,不适合近身缠斗,但他经验丰富,知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便只有通过比纪雍还要浑厚的内力来外放杀人。
纪雍丹田之中,那枚剑胎极速旋转,汲取纯白剑气封印,可以看到里面的紫金真气已是嗡嗡作响,只差一步便可脱窍而出。
纪雍望着这极速而来的水珠,眼中凝重无比。他在第一境时杀的第二境也已有几位了,可是只有徐成齐是他正面而杀,况且徐成齐境界不稳,又低估了纪雍的实力,这才有杀死第二境的契机。
可是这一位西乘老鬼在纪雍杀了尹十八后,对他已经完全当作是同等敌手来对待。可以说,这一战才是纪雍与第二境的真正一战,也是最凶险的一战!
纪雍脚踏看门老头所传的随风步,一步步看似缓慢,却充分利用了整个环境,躲过一道道雨珠,身上也是被割出了道道血痕,终于被纪雍近身而来。
西乘老鬼旋即应变,双拳左右砸来,纪雍不闻不问,脚步刚一踏地,双掌齐出,可推山岳。
双掌名为移山。
被西乘老鬼双拳打在太阳穴,纪雍整个脑袋嗡嗡而鸣,顿时七窍流血,而西乘老鬼也硬吃双掌移山,将其整个胸腔都给打得焉瘪了下去,身体直直退了七丈之远,脚后蹬出两道深痕。
纪雍不管脑袋晕沉,趁西乘老鬼还未站稳脚跟,踏步跟进,剑指一出,一道惨白的长痕割裂虚空,再左手一指后者的脚下,顿时在其脚下,有一个漩涡生成,眨眼间将四周的雨水都聚集在了漩涡之中,形成天地异象。
这一指在纪雍于烽火山上练剑一月所悟,无风起龙卷。将西乘老鬼困在原地,扶风剑气眨眼已至,夹杂其中,每一滴水珠被切割得更小,雨水更密!
纪雍到了面前再次出掌,依旧是一力降百会,双掌移山,将整个陆地龙卷拍移七寸,但其脚步不停,踏到龙卷右方,移山掌起手,龙卷再横移六寸。
四方四掌移山,龙卷终被停下。
一旁依然不出全力死拼的佘郁婉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水龙卷散开,西乘老鬼已是遍体鳞伤,身上再也找不出一块好肉,哪还有先前掌压两位小宗师的盖世风采。
纪雍站在原地气喘吁吁,整张脸全是血迹,双手也被剑气搅得血肉模糊,有几处可见森森白骨。
就在佘郁婉以为西乘老鬼已经魂归西天之时,没想到那老人竟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皮已被切掉了一半,此时睁眼,犹像那来自地狱的恶魔。
“江上代有才人,老夫一剑可留名?”西乘老鬼森冷一笑,整张脸上掉下一块块血肉,喉咙喷血,只见他伸出手指横指,由西向东,犹如一位老将一般指点天下河山。
正喘着粗气的纪雍面色大变,想要抵挡,但天庭中的长生真气已经在五掌移山后消耗殆尽。
佘郁婉双眼中充满恐惧,但反应不慢,把身旁的宋丰玉一起按在地上。
纪雍双目眶裂,咬牙看着那一抹赤红的剑气由西至东而来,那远处的巨岩被拦腰截断,剑气所过之处,化作一片火海。
落日西乘,余辉一扫苍茫。谁能说我不无敌?
华山云海,那一日,你拉着我去看那云海落日,你笑靥如花,偶瞥一排人雁南飞,落下了相思泪。我在你身旁,心却在逐江湖顶峰。
那余辉扫过,染红了脚下的云海,我看云海出神,你看着我出神。
“我愿做那余辉,让你看我一眼。”你一跃落入云海之中,我却一直低头看云海,和那半空中的眼泪。
时过境迁,当初的江湖已不是现在的江湖。三十余年来苟且偷生,踏不出那半步,也不愿踏出那半步。
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也是自作自受。
“我愿做余辉。”
西乘眼中留下血泪,我一直记得你,这江湖可会记得我?
纪雍看着近在咫尺的赤红剑气,生死之间,手段齐出。
眉心一枚乌黑的符文显现而出,长生真经逆转行无名,余辉一剑从中弯折,却依然不断。
一手拖在前方,掌中蜃楼在余辉面前犹如梦幻泡影,层层崩塌。随后掌中又有乾坤浮现,如梦似幻,将一道余辉倒映其中。
…………
春雨落到了寅时才渐渐停下,丘家府邸中,宋曲项丘云锦二人看着城外山上默默不语。
“你说这样的神仙一剑,是你儿子挡,还是城外的纪乡挡?是王僧辩站着,还是宋子仙站着?”丘云锦看着忧愁满面的宋曲项,心头的畅快可想而知。
宋曲项听了,当即怒道:“丘云锦,你要不要我也让你绝后?”
那消失已久的另一位魁梧男子出现在院子中,手中正提着昏迷不醒地丘闲。
丘云锦起先愤怒,而后又轻声笑了,眼神阴冷地道:“杀了丘闲又如何?我年轻,你老了,不行了。”
“靠你府中的那个比我家丘闲还要败家的大儿子?那玩意儿能让你宋家坚持多久?”
慢慢地满院的府兵已是集结完毕,丘云锦冷声道:“放开我儿,我让你走!”
宋曲项知道大势已去,那相臣挡在宋曲项身前,虎目中充满煞气,“你先走,我断后。”是的,相臣这位小宗师想要宋曲项出府能做到,可自己也必然死在此地。
宋曲项心头一叹,心灰意冷,摆了摆手示意将丘闲放下,“罢了罢了。”一瞬间背更加的佝偻了。
宋曲项安然无恙地出了丘府,随即眼中充满了冷意,对相臣道:“盯着丘府的每一个人,不能让一点消息传到宋子仙耳中。”相臣低头答应,抬头时,老人已然独自走在长街上,佝偻着身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宋子仙府中,玄青道人心头重重松了一口气,宋子仙笑着指着山巅,轻松地笑道:“这一剑逼退大宗师也不是问题。”玄青道人不可否认,“几十年前天下太平,谁说只有乱世出英雄。这一剑写尽风流,可称通玄法。”
宋子仙对这些修行之事不大上心,分析形势后下令道:“趁王僧辩身死,清点兵力。将此地消息送到大将军手上,是时候返攻了!”
而城中之人不知道的是,有一千劲旅在七位黑衣人的代领下,悄然无息地翻过了城墙,身后是一位位割破喉咙的守城兵将。
东方鱼白之时,郢城城门大开,几万军队入住郢城。
太清四年三月初,王僧辩军攻破郢城,宋子仙被俘,侯景王朝日暮西山,余辉残阳,不知梁国江山会被谁夺。 剑道化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