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晟铭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本王喜欢顾姐姐的事情，本王说的是顾昭平顾将军。可顾姐姐却一心喜欢着本王的皇兄。那个时候，本王也曾忿忿不平，也曾想过如果本王才是皇帝的话，会不会有可能顾姐姐喜欢的人就是本王了呢？但本王也只是想想。后来，顾姐姐被皇兄逼得无路可走，只能起兵造反，但在最后关头，顾姐姐却还是狠不下心来杀了那个利用完她，一脚踢开她都还不算，还要她死的男人。顾姐姐死的时候，本王是真的想过要杀了他的。可这都已经三年过去了，毕竟血浓于水，本王虽然依然忘不了顾姐姐，却已经狠不下心来让他死了。哪怕他现在已经身陷敌营，本王却还是想着，或许可以将他给救回来。”

　　李澜清说道：“殿下宅心仁厚，重情重义，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的。”

　　洪晟铭仰头一杯酒下肚，苦笑道：“可你知不知道，本王终于要成为皇帝了。可却什么都不能为顾姐姐做了。那本王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澜清说道：“殿下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子，那就不能再当自己是个闲散王爷了，而应该以天下为重。”

　　洪晟铭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又是仰头而尽：“可本王心里不安啊！本王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才能，未必当得好这个皇帝。而且，本王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你说本王是不是应该将皇兄迎回来呢？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本王应该将皇位还给他吗？若是本王将皇位还给他了，本王又算是什么呢？皇兄向来心胸狭窄，本王将皇位还给他之后，他还能容得下本王吗？”

　　李澜清说道：“殿下多虑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对敌之策，保住大旻的江山。至于太上皇的事情，这个可以日后再从长计议，殿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洪晟铭笑了起来：“你真的这么恨他啊？”

　　李澜清反问道：“难道殿下不恨吗？”

　　洪晟铭说道：“恨！怎么可能不恨呢！他抢了你的妻子，可至少你的妻子还活着。他杀了本王心爱的女人，天大地大，本王却再也找不到她了。李澜清，本王能够相信你吗？本王能够相信你不会背叛本王吗？”

　　李澜清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还只是庆王的时候，微臣并未投靠殿下，微臣助殿下退敌之后，便会带着阖府上下归隐江湖，也不算殿下的臣子，又哪里说得上什么‘背叛’呢？殿下放心，微臣绝对不没有不臣之心，对权利也没有什么多大的追求，微臣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微臣之所以会算计太上皇，只是因为微臣与他之间有夺妻之恨，微臣与殿下之间可没有什么恩怨，殿下大可对微臣放心。”

　　洪晟铭看了他半响，点头道：“好，本王相信你！等到击退了达旦叛军，本王就如你所愿，让你带着你的娇妻和家人归隐江湖。”

　　李澜清拱手道谢：“多谢殿下成全。”

　　顾昭平陪着冯玮在京郊的院子里这一住，就是十天过去了。

　　十天的时间过去，杨景升依然是音信全无。

　　冯玮已经不抱希望了，再也不等在外面望着大门口，再也不每天做各种好吃的打发时间，双目也失去了所有的神彩，每天就在屋内发呆。顾昭平有一种感觉，冯玮这就是在等死。等着杨景升的死讯传来，她便随着杨景升一同去了。

　　冯玮和杨景升的感情很好，虽然有郭氏和杨海寒这两个不愉快的因素经常给他们添点堵，但他们却是一心一意深爱着对方的。这份感情已经持续了三十几年了。三十几年过去，比起年轻时候的激情澎湃，热血沸腾，虽然已经变成了平淡，但两人之间的羁绊却日益深厚，难分难舍。

　　冯玮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如果不是顾昭平逼着她，她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已经不需要了。

　　明天就是洪晟铭的登基大典了。虽然是情势所逼，只能一切就简，但好歹他也是个皇帝了。对此，顾昭平还是很满意李澜清的做法的。

　　洗完了澡换了寖衣，顾昭平走向冯玮的房间。一走进屋内，便看到冯玮坐在桌边，目光呆滞，脸色还带着一丝怪异的笑意。

　　“母亲，该睡了！”顾昭平说道。

　　“是雪儿啊！”冯玮勉强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却笑得很勉强，“我不困，你去睡吧！”

　　顾昭平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母亲在想父亲吗？”

　　冯玮点了点头，说道：“我嫁给你父亲已经快四十年了，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父亲也不是没有分离过，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般，感觉他再也回不来了。”

　　顾昭平沉默着，没有回答。是她一再保证杨景升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冯玮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这么久来，你一直没有问过我被皇上抓住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是真的不想知道吗？”

　　顾昭平说道：“那些日子让母亲受苦了。”

　　冯玮说道：“在宫里，我听到了一个尘封了多年的真相。原本，我是想等你父亲回来，告诉你父亲，等着他来处理的。可既然他回不来了，那我便告诉你，由你来决定吧！”

　　顾昭平愕然道：“什么事？”

　　冯玮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当年琛儿曾经带着杨海寒上过战场吧？也就是那次，琛儿战死沙场。”

　　顾昭平点头道：“我知道。李澜清曾告诉过我，光琛大哥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洪晟钧下的手。”

　　冯玮说道：“那你知道洪晟钧是接的谁的手害死琛儿的吗？”

　　顾昭平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难道是杨海寒？”

　　冯玮说道：“我的女儿果然聪明。”

　　顾昭平说道：“我早猜到了。光琛大哥的死，死得太自然了，既然是被人害死的，那便是他极亲近极信任的人。杨海寒就被我绑在这个院子里，母亲想怎么处置他，只管动手就是。”

　　冯玮说道：“我刚刚就说了，由你来决定。”

　　顾昭平说道：“杨海寒毕竟是杨家的血脉，若是杀了他，杨家也算是断了香火了。可想杀他的人，还真是不少啊！母亲想去看看他吗？”

　　冯玮说道：“看了他二十几年已经是不得已，我现在再也不愿看他一眼，污了我的眼睛。”

　　顾昭平说道：“那母亲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他。”说着，就站起了身。

　　“雪儿。”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叫住，顾昭平转回身，问道：“怎么了？”

　　冯玮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也早点休息。”

　　“好。”

　　从冯玮的屋里走出来，顾昭平走向院子的最深处的那间黑兮兮的破旧小屋子。屋内有微弱的烛光透过窗户传了出来，走近了便能够听到一声接一声的皮鞭破空的声音和闷哼声。顾昭平推开门走进去，便见到彩霞拿着一根蘸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杨海寒的身上。杨海寒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烂了，目所能及的地方也都看不到一块好肉，但却没有一处致命的伤口。看来，彩霞还是将她的嘱咐牢牢地记在心里的。

　　见到顾昭平走了进来，彩霞放下了鞭子过来行礼：“夫人，你怎么来了？”

　　顾昭平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

　　彩霞走出去之后，顾昭平走到杨海寒面前，突然一扬手拔出放在旁边的剑，便见寒光一闪，裹着杨海寒的嘴的布条就已经断开了。她手劲控制得刚刚好，没有伤及杨海寒面皮的一丝一毫。

　　“都这么久了，你终于来见我了。”杨海寒的声音很沙哑。

　　顾昭平说道：“我还真不想见你。不过，我母亲更加不想见你。所以，只能我过来了。不过，杨海寒你倒是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平日里看着一副唯唯诺诺的孬种样，做起事情来觉得也能这么狠绝。害死光琛大哥的时候，你才多大啊？应该也才十几岁吧？这么多年来，你隐藏得倒是很好啊！”

　　杨海寒说道：“我隐藏得再好，也不及你的万一啊！你才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没有想到那两个老不死的都能够让我耍得团团转，最后我居然是栽在了你的手上。你厉害，我认栽。”

　　“我现在没有杀你的打算。你还不配让我为你脏了手。”顾昭平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的。”

　　杨海寒讥讽道：“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怕杨家断了香火吗？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说什么怕脏了自己的手。杨天雪，我连弑父弑母都敢，你杀一个庶出的哥哥都不敢吗你是怕受到良心的谴责？还是害怕世人的诟病？”

　　顾昭平淡然道：“杨海寒，有一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二十几年来，你在杨家的确是受委屈了，你有资格去恨，但你却恨错了人。我父亲母亲伉俪情深，众所周知。是你的生母不知道安分守己，竟然妄图通过勾引我父亲攀上枝头做凤凰，你应该恨的是她，恨她的下作。”

　　杨海寒说道：“是，在你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嫡出儿女的眼中，像我这样的庶出的人就是下作的，是卑贱的。可你以为是我愿意自己是庶出的吗？”杨海寒突然激动起来，瞪着顾昭平的目光饱含着滔天的恨意。

　　顾昭平说道：“你庶出的身份，错不在你，在你的生母。庶出并不是你的罪过，只是，你的出生出了是你自己的痛苦，更是我父亲母亲的痛苦。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怕杨家断了香火，只是很简单地不想杀你罢了，没必要。”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为什么？”杨海寒问道。

　　顾昭平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就算你能够活着，你也活在自己对自己的折磨之中。杨海寒，要么你被你自己给逼死，要么也算是我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你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

　　“我不会感激你的。”杨海寒等着她的背影。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将门嫡女：重生废妃狠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