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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人间后,许诺的每一天都过得鸡飞狗跳。
当日阴司真君虽然网开一面放他们回来,但是他们把地府搞得乌烟瘴气,孙信衡还把奈何桥压垮了,如果就这么算了,地府也太没有面子了。因此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许诺与阴司真君达成一个协议,必须帮阴差们把那些从鬼母体内跑出来的阴魂幽鬼重新抓回地府。这样她和地府之间的帐,才真正的一笔勾销。
至于孙信衡,则是必须把奈何桥修好,才能重返人间。
就这样,许诺的生活作息变得日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抓鬼。
虽然鬼数众多,但好在当日被鬼母吸进体内的都是普通的鬼魂,因此也好办,许诺在离烬的帮忙下,两人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阴差交给他们的那本名册上记载的阴鬼抓完。不过还有一个没有记录在案,那就是鬼婴。这家伙甚是狡猾,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离烬和许诺试过多种办法都找不到祂。
没办法,两人只好暂且先回京城。
小皇帝李清风喜出望外,想亲自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但又碍于许诺之前身上有案子,须低调,故而打消念头。太后已故,当年涉及魇镇之术案件的人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想要重查此案替许诺洗清冤屈,基本已经没有可能了。只能让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此事。
不过当时在挟山岭,曾受过许诺恩惠的将士,听说他们回来了,都纷纷赶到城门迎接,场面堪比皇帝出巡。王府的老管家徐福则是早早就让人备好火盆和柚子叶,只要两位主子一到,立马就可以跨火盆、用柚子叶洗澡去掉霉运。这两年接连不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搞得这位老管家心中极为忐忑,对这些事也是深信不疑。
所以离烬和许诺回到京城后,整整又忙了三天,这才总算消停下来。
忙了这么久,许诺现在只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每天呆在王府除了吃就睡,过了几天像猪一样的美妙生活后,她终于想起当初在水牢里,曾答应过一名死囚要去救他的事。
可是当许诺向离烬打听那名死囚因何罪被关在那里时,意外的是,离烬竟然不知道皇宫里还有一座水牢的存在。
“所以你也不知道关在里面的那名男子是谁?”
离烬摇首:“这样吧,找个时间我陪你一块下去看看,我也想知道水牢里到底关的是何方神圣,值得有人兴师动众的将他关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许诺挑眉:“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等你上完早朝,我们一块去。”
离烬道:“行。”
翌日,许诺便带着离烬亲自去水牢。
只是当离烬看到被铁链锁住泡在水里的怪物时,他足足愣了好久,而那个四肢全废、全身长满动物皮毛的怪物看到他后,则是激动地冲着离烬发出不明的嘶叫,铁链被他撞得叮叮作响。
“你……是皇兄?”
那个怪物瞬间泪流满面,点头如捣蒜,不停地低吼:“呜呜呜……”
“皇兄?真的是你?”离烬也不怕脏,当即大步上前,把对方遮挡在前面的头发拢到后面,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几遍,再三确定自己没认错后,这才颤着声开口:“皇兄,当真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听到他这句话,男子激动得哭起来,拼命嘶喊着什么,可是却无人能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许诺直接懵住,睁大眼眸,目瞪口呆地指着那个怪物:“……不是吧,他是已故的明宗皇帝?”
怪物的舌头已经被人剪去,说不了话,因此只能撕心裂肺地嘤嘤哭着。离烬颤抖着手,去解开铁链。
许诺适时提醒:“这铁链坚固无比,估计得找人过来帮忙。”
离烬侧目道:“那你上去找人下来开锁,我在这里等你。”
“好。”许诺转身走出去,只是走了几步,又重新折回来。“如果找人帮忙,这事势必会惊动其他人,那关于……”
她声音一顿,带着充满疑问的目光扫了先帝一眼,离烬当即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思索片刻,离烬这才启唇:“先不要惊动其他人,就先以死囚的身份带出去再说,以后的事,再做打算。”
先帝英明一世,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怕他也不想让人见到自己这般狼狈落魄的样子。
闻言,先帝甚是感激地看了离烬一眼,眸底泪光闪闪。
离烬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许诺肃容道:“明白。”
半个时辰过后,许诺将宫里最好的铁匠找来,打开了铁链。离烬直接将人带回王府,又找来宫里最好的太医替他诊治,只不过太医看完了,除了摇头就是叹气。先帝之前手脚被废,身体受到很严重的残害,又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年,用太医的话来说,如果不是有人用某种药物吊着先帝的一口气,只怕他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听到这些话后,离烬勃然大怒,立即将诏狱的诏吏找来。
一层严刑拷打,诏吏终于交待,他上任的那天夜里凤仪宫突然来了位公公,让他每天定时给水牢的那人送饭,以及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死。至于其他的,诏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凤仪宫住着哪位主子,这位公公又是奉了谁的命,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看着昔日至高无上得天独厚的皇兄,如今变成这半人半兽的鬼模样,离烬铁青着脸,几乎把牙齿都给咬碎了。
良久,他阴沉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诺诺,你能把那个女人叫上来吗?我有些话要当面问她。”
听到他的话,明宗皇帝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停地吼叫,可惜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急得他不停用头撞床板,眼泪直流。
见状,离烬赶紧上前抱住他的头,让对方没办法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许诺有点为难:“如果是别的普通鬼魂,我倒是可以把她的魂魄招来,但是赫连青婉的身上粘有鬼母的戾气,被阴差带回地府后,就被另外关起来,严加看管,我得先跟地府的人谈谈。”
“辛苦你了。”离烬点点头,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到他的佑皇兄身上。
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赫连青婉有可能已经死了,明宗皇帝又激动地嗷嗷直叫,一会大笑,一会又痛哭流涕,再加上他彼时七分像怪物三分像人的狰狞样子,看起来竟如同鬼魅一般瘮人。
午夜时分,许诺开坛作法,往火盆里烧了足足一大叠冥纸,才把一名阴差给请上来。这次阴差没有借纸人的身子现身,所以身子看起来虚虚实实,像是由一股黑雾凝结而成,双脚飘浮在半空,脚跟未着地。
阴差还在记恨许诺上次大闹地府,害他被十殿阎王降职之事,因此见了许诺,直接就没给好脸色。许诺没办法,只好装傻充愣,又是道歉又是讨好,外带又烧了几叠冥纸,这才说服阴差网开一面,把赫连青婉的鬼魂带上来。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想问什么赶紧问,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带她回去。”
为了防止她逃跑,阴差手一扬,就给赫连青婉的双手双脚戴着铁链。彼时她披头散发,看起来憔悴颓然,已无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凌厉气势。
“麻烦阴差大人了。”许诺立马朝阴差鞠了个躬致意。
阴差大人还算满意地“哼”的一声,半透明的身子隐于黑暗之中。
离烬推着一张轮椅从里面走出来,赫连青婉一看到他,双眸立刻发亮,就要朝他扑过去。许诺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粘着黄符的桃木剑轻轻松松往前面一挡,赫连青婉顿时脸色大变地退回来。
“许诺,你当真以为我怕你!有种你就动真格的,最好打得我魂飞魄散,我看你怎么跟地府交待。”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赫连青婉用赤红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许诺不以为然地嗤笑,侧目望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对她冷声道:“今天我花了那么多银子买通阴差,可不是让他带你上来跟我吵架的,再说吵架你吵得赢我吗?你还是先看看这个人是谁吧。”
赫连青婉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其他人,明宗皇帝一看到她,激动地大叫,泛红的双眸瞬间被愤怒与仇恨占据,可惜他手脚已废,不管他再怎么使力,也无法站起来将眼前这个歹毒的女人碎尸万段。
赫连青婉惊愕地盯着他打量了半晌后,才认出他来,脸上露出快意的笑。
“是你?……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变成这副鬼样子,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了。”
离瀚佑横眉怒目地瞪着她,冲着她一阵声嘶力竭地叫喊,可惜不管他想说什么,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呜啊”的嘶哑声。
尽管他喊到气喘吁吁,也没人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呜呀啊的,到底想说什么?”声音甫一落下,赫连青婉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煞有介事道:“哦,对了,我让人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了,你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一听到这句话,离瀚佑立马发出一声悲鸣,向她的方向扑过去,结果摔倒在地上。
离烬吃了一惊,立马将人重新扶回到轮椅上坐好,然后蹲在他跟前,轻声安抚:“皇兄不要急,把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让她还你一个公道的。”
音落,离烬缓缓转过头来,充满杀气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赫连青婉身上。 天命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