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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心里纵然堆满了疑惑，离烬还是不动声色地招呼女子坐下。
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异常的惨白，眉眼之间也掩盖不住透着疲倦的血丝。离烬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问，只是等她坐好后，将早已剥好的坚果递过去。
女子抬眸盯着他，离烬扯着唇角露出轻浅的笑，还是那句老话——“试试看。”
“这些天，你一直都在这里？”女子突然开口，声音甚是清灵勾人。
离烬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看着她的黑眸仍然透着几分不舍和担心：“嗯，就是没等到你来。”
女子没说话，犹豫了下，拿起一颗剥好壳的果仁送进嘴里，嚼动了几下。离烬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紧张。等她将果仁咽下，离烬已经忍不住问出声。
“好吃吗？”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表情有点奇怪。
离烬急促道：“不喜欢？”
女子想了一下，才开口：“不是。”
离烬有点疑惑：“那是不好吃？”
“不是。”对方摇了摇头，露出比他困惑的表情。“以前我是不可能喜欢这种硬硬的东西的，我喜欢那种软软的糕点，就像是你来的那一天，小二送上来的那种。可是……”
“可是什么？”离烬明显有些焦虑。
女子端详了他片刻，才神色复杂地掀唇：“可是很奇怪，刚才我竟然觉得好吃。”她声音一顿，很干脆道：“比糕点还好吃。”
离烬忍不住笑了，这笑容竟像雨后的阳光，给人一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茶凉了，离烬让店小二重新沏两杯雀舌过来，对方又将注意力移回到戏台上。
店小二将茶端过来时，忍不住叫了一声：“哇，怎么这么冷。”
他夸张地搓了搓手，离烬紧张地偷偷瞄了女子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似乎没有听见店小二无礼的话，便赶紧开口让店小二下去。
离烬将茶递到她的面前：“喝喝看。”
闻言，对方这才将视线从戏台上收回来，迟疑地看着他。
“雀舌，又名白毛尖，茶叶绿中带黄，若是用清泉水煮之，会更加的清香甘爽，但在这种小地方，能有这种茶叶已算不错，不能太过讲究。”说着，离烬端起茶杯，优雅地呷上一口，脸上表情有些享受。
女子忍不住有些心动，也学他一样，慢慢地拿起茶杯，品上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余香遗留在舌尖，她的心神微微有点荡漾。
“如何？”
听到他的声音，女子这才回神过来：“嗯，还不错。”
离烬一怔，眼眶赫然有点热起来，他赶紧垂下目光，哑声道：“喜欢就好。”
女子的心头没来由的狠狠一揪，这让她特别吃惊。
“吃了你的东西，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离烬。”离烬声音一顿。“离别的离，兰烬的烬。”
女子秀眉微蹙：“这名字不好。”
“以前不觉得，不过现在我也认同你的说法。”离烬扯唇苦笑。“你呢，我该叫你什么？”
女子目光讥讽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闻言，离烬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凝视她的深邃黑眸染上一丝痛色。
这张脸，这把声音，这个人，他苦苦寻找了半年，午夜梦回时时都能见着，又怎会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如今的她，却不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并不欠你什么。”女子咬牙切齿，一脸的痛恨。
离烬垂下目光，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声音低哑道：“我只知道你的身份，但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出他的隐忍，女子故意恶劣道：“那下次等我心情好一些，或许我就会告诉你了。”
离烬也不介意：“随你。”
脾气好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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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刚落幕，女子便与往常一样准时离开，不过这日离烬却没有马上走，一直等到暮色降临，有人走上二楼，坐在女子先前的位置。
“你知道我会来？”
来人是孙信衡，一个离烬曾恨不得亲手剁了他的人。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何还要回来继续帮他们助纣为虐？”离烬不答反问。
对于他的讽刺，孙信衡充耳未闻：“我回来，不是帮他们，而是为了小诺。”
离烬冷眸睨着他：“什么意思？”
孙信衡瞬间严肃起来：“我去地府找了一趟，可是却没有找不到小诺。”
离烬猛然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诺诺没死？”
孙信衡看着他，脸上表情很困惑：“我不确定，但如果她真的死了，除非烟消云散，否则她的魂魄最终还是会回到地府。但是我把整个地府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离烬甚是惊诧，没想到他能力这般强大，连地府都能闯进去。不过一想到他前世的强大身份，好像又没那么值得特别惊讶的地方。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离烬泛着寒光的冷冽黑眸谨慎地盯着他。
“是。”孙信衡面色一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鬼母与小诺的身体日益排斥，阴气外泄严重，元神不稳。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极阴之地，静心修炼一段时间，等鬼母的元神与小诺的身体合而为一就没事了。可是鬼母毫无求生意念，一直以来都是秦子高一厢情愿用法术将她强行封在许诺的体内。不过现在秦子高的身体那么虚弱，我担心他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深邃的黑眸精光一闪，离烬大胆猜测：“你是指玄精石的力量？”
“玄精石乃天地至宝，灵力充沛，如果鬼母能将玄精石的力量化为己用，那她就能真正的复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寄住在其他容器里面才能存活。”说着，孙信衡盯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了起来。
难怪这段时间秦子高一直不让他跟着洛壁柔，原来是在防着他。以前因为有契约的束缚，孙信衡无法违背秦子高的命令，但是现在可不一样。秦子高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刻意避开他与离烬碰面。要不是这几天洛壁柔身上的阴气涣散得太厉害，眼看就要烟消云散，秦子高日夜不停替她施法压制，真气耗损过度，虚弱得无法下床，只得换他来照顾洛壁柔，只怕这事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因为这个玄精石，对他同样有用。
离烬奇怪道：“既然我体内的玄精晶对鬼母那么重要，为何他们却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玄精石已经认主，你和它二者合一，只有你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力量，我们就算是强行把它抢走也是没用的。除非……”孙信衡声音一顿，凝视他的眼睛微微发亮。“趁你运功之际，强行将玄精石的力量吸过来，又或者是你自愿给予。”
离烬微惊，想到地宫的事。
那时候眼见许诺已无生还的迹象，他万念俱灰，因绝望而情绪暴走，反而将玄精石的潜在力量全部激发出来。只是自那次后，他就再也无法使用玄精石的力量。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秦子高可能要失望了，玄精石的力量上次在地宫的时候就被鬼母吸走了。”离烬半真半假道。
“竟有这事？”孙信衡大为震惊，但是考虑到他们所讨论的可是一件天地至宝，而离烬也不是个良善的主，孙信衡自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活动，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秦子高现在已经疯了，谁也无法确定他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这话离烬倒是同意，换成是他，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说到这一点，他倒是和秦子高很像，都是执拗之人。
“对了，那个白发老翁……？”
“就是他。”
离烬震惊无比，半晌才反应过来：“秦子高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他强行用法术让鬼母复活，付出的代价就是仅剩的寿元，这大半年只不过是靠着他浑厚的真气内力强撑着，才能活到现在。”孙信衡很是不以为然。
对于秦子高，孙信衡一点都不同情，凡事有取有舍，只要他个人不后悔就行了。
反倒是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这半年来，看着自己所熟悉的许诺骤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孙信衡的心里犹如钝刀子割肉，很不是滋味。如果他不那么的自负，坚信一切的遗憾都可以在未来作出弥补，也许他不会那么干脆答应秦子高的所有事情。又或许是在秦子高紧密的计划中，替她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脱身之策。
思及此，孙信衡一连灌下三杯酒，却依旧挥不去心里这股悲闷的烦躁之气。
他目光黯了黯，道：“你说鬼母当真阴气耗尽，烟消云散的那一日，小诺还会回来吗？”
离烬不假思索道：“会的，她会回来的。”
孙信衡惊讶地抬头，离烬眼神无比坚定。 天命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