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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熏人,轻风流水,这里是帝国心腹,江南夏州。
夏州是膏腴之地,天下水乡,其地利拥两江丰美水土,北接中央汉州,东临姑射之海,是帝国一等一的富庶之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既然有钱,人口就多,人多了就爱扎堆,人多了也容易出装逼犯,所以江南之地自古就名士辈出、世家并起。
也只有富庶而柔美的江南才有心思孕育文气,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如今江南世家大多都是诗剑传家,讲究君子之风,对浪漫优美的文人之学也颇多推崇,行事彬彬有礼,无论何时,都优雅而从容。
相较之下,北方被风吹大的杀胚们就直接多了,遇事不决,素质三连。
帝国公认,夏州是南方诸州中最为富庶之地,自然而然的,夏州有江南最鼎盛的文气,也有帝国最优雅的世家。
传承千载、诗剑传家的古老望族隐居在风景如画的山水园林之中,优雅美丽的千金闺秀倚在绣窗前惊鸿一瞥,这一切美好的幻想缭绕在小桥流水的烟雨空濛之中,是时下帝国对南方最浪漫的幻想。
所以说,夏州实际上承载了很多人的南方情结。
夏州是帝国九州中最富庶的地方,夏州有帝国最优雅的世家。
夏州一州之地,下辖诸多郡府,园林第一,山水第一,才子第一,繁华第一,各郡府有各郡府的好处,古老的名门与华贵的望族如星罗棋布般坐落其中,以其厚重的底蕴共同撑起帝国南方派系的声势。
说到夏州,实在有很多可以说的,在诸多名城大府之中,有一个地方不能不提——那就是金陵。
夏州是帝国最富庶的州省,夏州有帝国最优雅的世家。
而金陵,则是有夏州最富庶的世家。
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连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力盘踞在金陵一地,同进同退,俱有照应,他们几乎把持了整个金陵府,产业辐射向整个夏州,涉及纺织、粮食、漕运等诸多领域,财力极其雄厚。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传唱于金陵的歌谣虽有夸张,但依然反映出了四大家族的显赫财力。
但正如万物皆有命运,冥冥之中,定数早注,凡事都有盛有衰,金陵四大家族如今虽然依旧如鲜花着锦般繁盛,但疲敝之相已经暗自显露,问题出在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府。
——战争是破坏力极强的怪兽,在它面前,所谓永固的江山,所谓千年的世家,全都如沙子砌成的堡垒,脆弱不值一提。
天元大战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它令承平已久的帝国燃起烽火,令优雅的勋贵踏上战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众生平等。
贾府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损失了所有男丁,但天无绝人之路,仅剩的血脉在失踪三年之后一举登上帝国舞台,并且创造了传奇般的战果,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地将正在滑落深远的家族拖了出来。
那几年几乎是贾府有史以来最风光的时刻,因为谁都知道,那个才二十多岁的贾府嫡子甚至能在三十岁之前入武殿立阁,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帝国宰辅……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五十年大富大贵了。
然而,命运又开了一场大玩笑,这位天资绝世的大元帅竟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荒山之战中,贾府一夜之间从最高处跌落下来,那一群孤儿寡母失去了家族的顶梁柱,也没了最后的男丁,换句话说,荣国府一脉要绝后了。
虽然宁国府依然还有子嗣,但那位元帅的陨落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而且更诡异的是,明明他生前声望如此卓著,但朝廷战后的态度却极为冷淡甚至诡异,这由不得人们在心里犯嘀咕,猜测那位元帅死去的真正原因,连带着贾家的处境也越发显得不妙起来。
况且,就算没有什么牵扯到帝王的内情,荣国府也撑不了太久了——那位年高德劭的史老太君就算再厉害,还有几年可活?老太太死去之后,仅凭那些寡妇和小姑娘,如何撑得住这国公府的门楣?
人性本就贪婪,一念及此,不知有多少鬣狗盯上了风雨飘摇的荣国府,这两年来,谣言与暗流越来越浓烈。
而这些卑劣的野心家与贪婪的阴谋者并不知道,贾府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许多……这已经不是家道中落的问题了,简直关乎到生死存亡。
金陵,宁国府,穿过那古旧质朴的园林,越过岁月斑驳的高墙楼宇,书房之中,一个中年人正在书房写字。
他一身富家翁打扮,帽子随意放在一边,正在书案前挥毫……他是个卖相不错的中年人,胡子修整得很利索,眼神温文如玉,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有任何锋锐的味道和颐指气使的驾驶。
但他是这座宁国府的主人,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勋贵——如果仅从爵位上来看的话。
他随意地挥毫,似乎不是专程要写字,而是在思考,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外面传来了沙沙的响声,是树枝晃动,是树叶摩擦,即使扎根大地、不动如山,但一阵微风吹来,依然会让树枝随之晃动。
他心中一动,挥笔写下了一行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
搁笔,贾诩望着纸上的字,缓缓道:“那小畜生到了?”
门外传来了平静稳重的回答:“回老爷,少爷一路不眠不休,乘换快马,一口气狂飙至秦州西川白家堡,按照老爷的嘱咐,负责护送的人不敢接近,但远远看到少爷沿着山路进了白家堡,然后飞鸽传书复命。”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外面没了动静。
贾诩蹙起眉头,神色有些冷冽,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就是贾府如今的现状。武林中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放在哪里都适用,有时候事情不会因你的想法而改变,你身在其中,就要为其所制。
“我的好侄儿啊。”他低声道,“做了好大的事,让我们都不得安宁,而且,偏偏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这是你早已经料到的吗?”
微妙的时间点。
没错……现在的局势很是微妙,大战已经过去两年,帝国已经从战胜的狂喜中平静下来,开始进行战后的重建与调整。
也就是说,南北之争,朝堂之辩,利益的再分配,乃至于扶持文官,打压武权,这些事情已经如箭在弦上,山雨欲来风满楼。
首当其中的,就是南北之争了。
大家都知道,地域黑和地图炮是人类的劣根性,自从帝国大一统之后,南北之争的基调就定了下来,北人笑南人孱弱,南人嘲北人粗鄙,其中又细分为九州的合连纵横,朝堂之上各派系的官僚集团咬成一片,十分精彩。
虽说帝国重武轻文,而北方因为各种环境因素,武气比南方要烈上许多,然而南方却文风鼎盛,两相冲抵,双方力量对比基本平衡,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均势……但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发生了战争。
天元大战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强悍的外敌与灭亡的危机令整个国家在战斗中不断地调整自我,一切的社会资源与舆论导向都为胜利服务,理所当然地打破了南北之间脆弱的力量平衡。
当武将的权柄和势力越发强盛,这意味着文官的蛋糕不断变小,因为国家需要冲锋陷阵的悍将,需要运筹帷幄的智将,需要一言不合淦你娘的猛将,一切夸夸其谈和纸上谈兵都会累死千军,这几十年来,只会卖嘴的文官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在这一点上,作风凶悍狂暴的北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手握重权的北人大将越来越多,自然也会挤压南方派系的生存空间。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北方崇武而鄙文,南方却要诗剑传家,这涉及到效率和专精问题。
——毕竟人类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人家就是淦他妈的猛学数理化,如果政策变化,考试专考数理化,你不是也傻了吗?
严酷的战争环境让南人发出了文道衰落的哀叹,但也只能捏着鼻子去适应,幸好这种文武兼顾的教育模式虽然在总体素质上不如专攻武道的北方,但却能够培养出顶尖的奇才名将,毕竟这世上总有天资远超常人的变态,即使在文武兼修之下,也能样样精通、所学大成。
当世公认的兵法大家之中,南人倒是占了大多数,这就是占了有文化的便宜,他们不仅是武道修为极高的宗师,也是文采不凡的学士,饱读兵书,熟悉古今战例,才能将往圣之绝学归纳总结,融会贯通出自己的东西,通常来讲,军中顶尖的南人名将,通常也是兵家四势中某一流派的集大成者。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那位贾大元帅,他说他属于兵家野兽派的,大家觉得这个名号很是贴切……显然,他是南人中最扎眼的异类。
总之,因为战争的缘故,南方鼎盛的文风为之一衰,文官们的日子也是一天差似一天,连带着江南世家诗剑传家的习俗也受到了明显的冲击,这样的苦日子不知熬了多久,总算看到了一丝曙光。
因为战争打赢了。
外敌既然已经消灭,那么君王就不会容许庞大的权力依然掌握在武人手中了,收权和削弱势在必行——既然要削弱武臣大权,按照帝王心术来讲,是必然要扶持一个新的官僚集团与其打擂台战。
而过往的历史与旧事已经证明,无论是外戚集团,还是宦官集团,在凶暴狂野的武臣们面前都是不够看的,这些肌肉发达的杀胚不仅脾气暴躁,最近几年又被某一个灵魂人物带出了太多的臭毛病,本质上还是在狐假虎威的外戚和宦官是压制不住他们的,要制衡武臣,还是得文官上。
既然陛下要扶持文官一系,那就意味着北强南弱的局面即将被扭转,南方鼎盛的文火即将熊熊燃烧,诗剑传家的南方名门也会迎来崛起的良机——这一点,在战争结束不久之后,老谋深算的南方佬们就洞若观火了。
两年时间过去,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将士们衣锦还乡,黎民休养生息,经历了战后最初的狂喜,帝国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陛下运筹帷幄,朝廷即将转入下一阶段的工作,而南方诸州已经开始酝酿着蠢蠢欲动的力量。
世家之间的走动越发频繁,家族间的联姻更是多了许多,最迟五年之内,朝廷就会重新划分蛋糕,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山雨欲来风满楼,睿智的人们已经闻到了变化的征兆。
变化。
贾诩一想到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疼。
朝野局势变化,帝王-平衡之道,文武势力此消彼长,这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南方派系崛起,陛下扶持文官,这虽然对于江南世家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如今暗弱的贾府乃至四大家族已经没有资格参与这等角逐了,为了防止陛下的猜忌,他们甚至连口汤都不能多喝,只能偏安一隅。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侄儿……大荒山之战透着太多太多的疑团,而战后朝廷的态度更是令人思之心寒,贾诩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依然能够猜到很多东西,显然,侄儿的死并不简单,说不定还涉及到某种可怕的秘辛。
贾诩看透了一切,却并不想说破,也没有给侄儿报仇的想法,毕竟那只是他侄子,况且,这仇根本没法报,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会万劫不复。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就熄灭了重新出山的想法,老老实实在家划水摸鱼,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娶嫁,不结高门。
他知道因为侄儿的事情,多半贾府都被皇帝所猜忌,只是不能做得太难看,所以才勉强维持旧观,所以,无论如何,贾府也就那样了,只能低调再低调,不要被陛下想起来,不要被陛下惦记上。
然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甚至儿子跑去挂印辞官,跑去出家当了道士,他也只是在表面上发作了几番,实际上也没多管。
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时候你不去找事,事情也能找到你头上来。
而这次的事情,着实大了一些。
他那侄儿,居然没死,两年没见面,最近突然跳了出来,而且还做了好大的事情……想到那封神秘的来信,在结合他以自己的渠道收集到的各种信息,里面的信息量大的让他感到牙疼。
——这小崽子是要作反啊……
贾诩是高明的智者,即使是不完整的情报,也能让他看出些许端倪,如今看来,他那侄儿不仅活蹦乱跳的,而且还不怀好意,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他不知道是拿住了朝廷的把柄还是怎么着,居然将朝廷给拿捏住了?
至于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大荒山之战又发生了什么,贾诩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严峻的形势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
荣国府的嫡子、当年的贾元帅不仅从大荒山活了下来,而且摆明车马要跟朝廷干一架,他出身荣国府,与贾家有着天然的血脉关系,律有连坐之罪,刑有满门抄斩,所以贾家已经自动捆在了他的战车上。
——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
贾诩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恨得牙痒痒。
不过就算再生气,他也拿那侄儿毫无办法,总不能直接跑到秦州,给他两个耳刮子吧?
嗯,不能打,就算见到了他,也不能打,这小畜生连皇帝都敢反,想必上下尊卑也不会放在眼里了,我要是拿长辈的架子扇他耳刮子,他指不定一脚就能踹过来……
贾诩胡思乱想中。
即使是城府极深的智者,遇到这种微妙的局势,也会心思纷杂。
还好……似道平安到达了。
辗转明秦两州,先后甩了朝廷两次脸色,而皇帝却拿他毫无办法,他肯定是有所倚仗,才能让朝廷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真会打开局面吧。
哪怕最坏的情况发生,他念着兄弟之情,也会将似道救走,哪怕远走天涯海角,有他两兄弟在,也能给贾家留下后代,不至于绝后……
贾诩望着纸上的字,渐渐出神。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贾诩默然思索着。
——他是我侄子,是荣国府的嫡子,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关系,帝王之家,一向是有错杀、无放过,就算大义灭亲、想办法将那小畜生收拾了献给皇帝,也无法打消帝王的猜忌,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况且,以如今贾家的底蕴和力量,恐怕也奈何不了我那侄子了,大荒山这么多人都没奈何得了他……
也就是说,退无可退了,无论如何,皇帝都不会放过贾家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贾诩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厉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贾诩从纷乱的思绪中猛然惊醒,抬起头来,有人正慌张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大老爷!大老爷!老太君她……”
贾诩怔住了。
而与此同时,白家堡中,孙朗将信递给了一脸茫然的贾似道。
“奶……史老太君,病了。”
他的表情无比阴沉。 我的大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