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裳轻柔的声音隔着车厢的帘布传了过来:“瑾月本就年长于我,如不嫌弃,唤我澜裳便可。”
“殿下,瑾月到底还是要遵照朝廷礼法,直呼公主名讳,这……”钟离瑾月在这一块还是比较教条的少女,除了皇上之外几乎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楚澜裳。
“如今我只是陪着尘哥哥一起寻药的病患而已,并不是大殷的公主,瑾月莫要有所顾虑。除非你是嫌弃我的名字不好听?”楚澜裳柔声的笑道,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似乎天生具备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和,让人忍不住去拒绝。
“瑾月绝无此意。”钟离瑾月也并非矫情的人,相反她的心中对于楚澜裳的才华和智谋十分的赏识,她本来是准备比她早一步破解幽冥血莲的秘密的,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她,但是思及念儿,为了楚澜裳的感受,钟离瑾月对这一段过去也不会再去提及。
徐州地处长江三角洲北翼,沿线的气候非常适宜,此刻正值春夏交际,林间的空气都是湿润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银杏的香气。
马车出了树林,小茶棚就在不远处的山坳坳口,一丈方圆的竹蓬,五张雕刻精细的四人方桌,此刻只有两名樵夫模样的人对坐饮茶畅谈,二人的身旁还堆着两担木柴,一名灰色布衣扎着头巾的小二在竹蓬里面忙碌着。
黎曜尘扶着楚澜裳走下马车后,钟离瑾月主动去将马车锁在路旁,三人一同来到茶棚之前,正在忙碌打点的小二见到有客人,肩上搭着一条整洁的白布就笑呵呵的奔着三人走了过来:“几位客官里面请,小店这里有从徐州进购的上等的普洱茶,还有冰凉解渴的酸……酸梅汤。”
热情好客的小二哥兴致勃勃的搓着手心介绍着,却在看清楚三人之后被深深的惊艳在原地,楚澜裳的气质毕竟太过出众,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就如春梅绽雪,净水涟漪般的清丽脱俗让人不由自主的驻足凝视。
楚澜裳一身粉妆素裹的对襟粉霞绣绫裙,手中撑着一根镶嵌了翡翠明珠的玉杖,娇艳若滴的面容之上浮着一丝浅浅的淡笑,素雅的如同夏日的荷花,周围的空气在她的衬托之下仿佛化作了潺潺流水,草木竹石尽数成了陪衬,将她的唯美烘托成了一幅世间最动人的画卷。
这小二哥二十出头的年纪,大城市不是没去过,然而楚澜裳这般凌波仙子般的绝色就算让他去想象都想象不出,以至于一向伶俐的口齿竟然在楚澜裳的面前支吾不清起来。
“有什么水果吗?”钟离瑾月不悦的轻咳一声打断了小二哥无尽的遐想,面容不禁冷厉了几分,她直到楚澜裳美的不可方物,但是被一个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店小二急忙转过视线落在了钟离瑾月的脸上,顿时有一种从春意盎然的仙境坠落天寒地冻的深谷一样的感觉,钟离瑾月的气质本就冷艳,偏偏还喜欢穿气场强势的黑色套裙,加上双眸之中含沙射影的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孤傲,让人更加倍感压力。
“这……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新鲜的水果本店这里确实没有……不过,倒是有冰糖雪梨银耳粥,也算是徐州这一带的特产吧,不嫌弃的话……”
无论从穿着还是气质上,这三人给人的感觉各有千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几人气宇不凡,绝对不是普通的百姓。这店小二去过大城市,也有幸见过一些达官显贵,但是这三人给他的感觉似乎更加的高贵,弄得他一时间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就来一些粥吧,还有一壶碧螺春,随便再上几道茶点,有劳了。”黎曜尘笑着说道,店小二咧嘴一笑点点头急忙招呼起来,黎曜尘给他的感觉倒是和钟离瑾月完全相反,他生长至今还未曾见过黎曜尘这般如此仪容翩翩的俊逸少年,一袭素净的白衣裹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睡莲,圣洁高雅而又极具亲和,温润的声音划过耳畔就像甜润可口的酸梅汤划过舌苔。
如果楚澜裳给人的是神秘而惊艳,钟离瑾月给人的是强势而高冷,那么黎曜尘给人的就是谦逊与柔和,只会让人越看越觉得舒服。
三人相继落座,楚澜裳便淡淡笑着对钟离瑾月说道:“刚刚听到小二哥的声音,怕是见到瑾月这般冷艳的美人无从招架,真不愧是我大殷御捕房副指挥使!”
钟离瑾月给三人纷纷添置茶碗餐具,闻言不禁冷冷哼道:“我若再不打断那人,他的目光都够在你的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了……而且我的目光已经够温柔了,澜裳若是见过我审讯犯人的时候,定然还会大吃一惊。”
看着二人的互动,黎曜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的笑容,楚澜裳能够主动引起话题对他而言就是极大的恩赐,黎曜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开口说道:“钟离姑娘年纪轻轻如此作为,想必令尊也是朝中极具影响力的大人物吧。”
提到自己的父亲,钟离瑾月不禁有些自豪的勾了勾唇角:“家父乃是圣威阁大阁领钟离甫,我进御捕房也是自幼受到了家父的影响。我的父亲位列阁臣,在朝中举足轻重,而且他为官品行端正,和苏定坤那种以权谋私的大贪官绝对是天壤之别。”
“以权谋私的大贪官?”黎曜尘倒是头一次听到关于苏定坤的负面评价,他毕竟只是前朝的太子,对于大殷的许多官宦都无从了解,泰山行宫里苏定坤给他的感觉就是城府极深,这么看来,难道他真的是包藏祸心之人?
楚澜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钟离瑾月的手背微微蹙眉道:“瑾月,苏丞相为官如何,没有确切证据切忌胡乱猜疑,这话若是传到丞相大人的耳朵里,你岂不是为钟离大人无形中增添了麻烦?”
“怕什么?”钟离瑾月高傲了扬了扬嘴角,端着茶碗小口的饮啜着杯中的凉茶道,“我们钟离家可不会惧他,他想斗,我们随时奉陪。”
黎曜尘亲手为钟离瑾月添茶,关于大殷朝政之事他实在无从关心,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深入了解,这时候小二盛了三碗粥端了过来,黎曜尘谢过以后便悉心的喂楚澜裳吃粥。
“裳儿觉得味道怎么样?”黎曜尘柔声问道。
“嗯,很甜,凉凉的吃起来也很舒服。”楚澜裳酷爱水果,对于水果的依赖甚至已经取代了日常的主食,那时候念儿为了她学习了许多跟水果有关的特色小吃,而且念儿还会腌制许多果脯和果汁,回想着心中那些点点滴滴,楚澜裳的目光不知不觉的黯然下来……
“我们离开兖州之后,第一站便是最近的徐州,裳儿可知,我们所寻的第一味药?”乘着小二将两旁豆沙饼端上来的功夫,黎曜尘将话题引入到药材上,适时的转移楚澜裳的注意力,楚澜裳闻言之后神色中稍稍恢复了一些神采,听见了黎曜尘的话语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记得当时黎兄弟曾经对陛下介绍过这几种药材,第一味药似乎是叫做……金菩提?”钟离瑾月拿着一小块豆沙饼细嚼慢咽的说道,当时她也在行宫大殿,对于黎曜尘和楚光瀚的这段对话倒是有些印象。
“金菩提?”楚澜裳似乎从未听过这么一种药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尘哥哥,裳儿对于医药这一方面确实有些孤陋寡闻了,只是这一味药材听起来怎的如此陌生?”
黎曜尘轻轻一笑便道:“人们以往对药物的了解,都是治病救人的疗效,然而这金菩提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的剧毒,常人服了它,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头昏脑胀视线模糊,两个时辰之内眼底淤血嘴唇紫青,再过三两刻钟,便会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钟离瑾月和楚澜裳听到之后心中纷纷大吃一惊,钟离瑾月放下豆沙饼不解的看着黎曜尘:“黎兄弟明知金菩提毒性如此剧烈,为了还要给澜裳开出这道方子?”
“钟离姑娘莫急,曜尘在此以性命担保,方子断然不会有所差池。之所以选择毒性剧烈的金菩提,是因为这金菩提还有一种别样的功效,那就是吸收人体内的毒素。”黎曜尘说道,“刚刚我也说过,金菩提的毒性是要一个时辰之后才会逐渐表现出来,而裳儿的双眼经过数年的医治,期间服用了许多的药房都不见起效,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裳儿的体内便也累积了大量的毒素,需要彻底医治双眼,首先就要将体内的累积的毒素肃清,待金菩提凝聚了你体内毒素的时候,在加以其他药物的配合,便可以在毒发之前将所有的毒素尽数排出体外。”
前思后想,黎曜尘还是觉得不要告诉楚澜裳关于她饮用的母乳之中含有毒素的事情了吧。
“果然是天外有天。”钟离瑾月重新夹起一小块豆沙饼品尝着,对于黎曜尘的医道的确钦佩,“黎兄弟深谙万物之间的药理毒理相生相克,精通百种疑难杂症,我倒是十分的好奇,黎兄弟的医术究竟是师承何门何派?” 大殷盲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