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那人惊魂未定,以为刚刚发生的那一瞬只是幻觉,要不然就是那衙役只是想吓唬自己一下子并不真想要命。
老李闻声睁开眼睛,一脸疑云。
三叔脸色铁青。
要被带走的被称作“齐四”的汉子,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
在老李惊呆了的目光中,柳逸凡郑重对他施了一礼,将之拉向前,随后转身朝齐四微微点头。
由古至今每每发生大事,都会在第一时间蹦出一个有能力、有身份的人主持局面,我们姑且称之为场控。
从柳逸凡出现到衙役头头默不作声,再到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举动,齐四怎能看不出来,这个白衣青年就是场控。
齐四大步向前对柳逸凡揖手施了一礼,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们几个都是去年六月前后来到这里的一批人,当初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一个叫做周总的人,那周总告诉我们只要在这里干满三个月,他就给安排活少,薪水多,离家近的营生!”齐四恶狠狠看了三叔一眼,吐了口痰,继续说,“谁知道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干满了三个月,找到周总,周总又安排我们去搬运司说干满三个月,为了他画的那个饼,我们忍了忍又去了搬运司...”
齐四忽然沉默了,好像不太愿意继续回忆那一段非人的遭遇,和齐四一起的小弟俱是一脸怆然神色。
“谁知!谁知干完搬运司,姓周的那个老贼,竟然又安排我们去畜牧场!这一次我们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是被骗了啊!”齐四用右手横抹了一把嘴角唾沫星子,脸上露出震怒。
柳逸凡插嘴问道:“工钱可曾结了?”
齐四不满道:“给是给了,但是很少!”
柳逸凡心道:“你们还是好的,至少这里还给你开了工钱,前几天有个小伙子被忽悠的连工钱都没有!”
他无奈叹了口气,齐四还以为柳逸凡叹息他可怜呢,他心里有增加了一分底气,厉声道:“姓周的老匹夫竟然表态,如果干不完畜牧场,我们交的保证金一分钱也别想拿回去!”
跟着齐四的一群壮实汉子都怒气填胸,此时周匹夫若是在此定要挨他们一顿揍,有官家拦着都不行!
稍稍沉默,齐四气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为了押金又捱苦的干了三个月!等再去找周姓老匹夫的时候,那老贼不知道去了哪里!”
刁二爷突然说话了,冷冷道:“所以你就带着手下的兄弟一连掀了两家铺子,又来了这里?”
齐四微微一怔,没想到刚刚才犯的事,这么快被衙役知道了,难怪刚才直接要将自己抓走,但是对于受骗这件事,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也占了几分理。
他思忖片刻道:“我们被骗去那里上工,他们肯定和姓周的有联络,领头的自然知道怎么找到周匹夫,不过那边的人骨头都比较硬!”
齐四斜视一眼三叔,三叔也是一脸憎恨!
柳逸凡好像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齐四他们想要找黑中介老周要押金,老周躲着不见,他为了得到老周的藏身之处,揍了搬运司和畜牧场某个分部的小领导,小领导可能抗揍或者压根就不知道老周在哪里,最后他们来到此处,踹鸡给猴看,从二叔的口中得知老周的下落,正欲前去要钱,与闻讯赶来衙役撞上了!
“看来这真是一个误会,我觉得作为官府,你们应该为民做主,帮这几位农民工兄弟把抵押出去的银子先讨回来吧?”柳逸凡若有所思道。
轻描淡写的一个“误会”就把这群汉子打砸铺子又揍人的行为一笔带过,这件事怎么看都毫无道理,可是从柳逸凡口中说出来就很有道理,因为他的拳头最大,脸皮也厚。
刁二爷看着柳逸凡半晌无言,柳逸凡也淡淡的看着他不语。
大家都不作声,氛围有些微妙。
最后刁二爷受不住败下阵来,他先开口道:“贵姓?”
“免贵,姓柳。”
“敢问柳先生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先前不是说过,带着几位兄弟去找老周讨钱吗?”
老刁努力隐忍着那颗蠢蠢欲动,平日最爱发飙的心,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就依柳先生所言。”
他内心是极不愿意的,本来是来抓人,后来变为砍人,怎么就变成帮人了呢,这个三百六十多度的托马斯大回旋绕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满身肌肉的汉子,红衣官差,领头的是一个白衣翩翩公子,这群人走在碧水大道上是真的吸睛啊!
路上的小老百姓疯狂的躲避,因为太匆忙,鞋都跑掉了好几只,几个手脚利索的又灰溜溜的回身捡鞋子,捡起来撒欢的野狗般朝着胡同等阴暗安全的角落跑去。
街边老人摇头叹气,思考着:又是谁得罪了一个黑白通吃的富家公子,一会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这帮人浩浩荡荡走到碧水临湖四十七洞,名字叫做“老笔”的门店门口停了。
二叔不太情愿道:“就是这里了!”
刁二爷不愧是专业的,做了个手势,手下的人就如撒开的兔子般向四下散去,仅仅十余人,就呈合围之势,把“老笔”包围了起来。
苍蝇能出去,老鼠能出去,哈士奇那样的狗也能出去,唯独人出不去!
他朝着柳逸凡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余的人破门而入。
人群冲进老笔的时候,老周正在玩鸟儿,那是一只灵动的鸟,一只会跟人交谈的鸟儿,因为它是一只八哥,会说话的八哥。
八哥用它特有的很高的语调说:“你玩廖,你玩廖!”
老周瞪了它一眼,朝着老刁施了一礼,笑道:“刁二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店里坐坐啊?”
刁二爷乜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人举报你招摇撞骗,骗取财物,我们正要以诈骗罪拘捕你呢!”
老周轻松一笑:“刁二爷,就算拘捕我,那您有拘捕令吗?”
老刁看都不看他,冷冷道:“拘捕令等把你逮回去再补一张也是一样!”
老周脸上笑容一敛,沉声道:“刁二狗!你少在我这里狐假虎威,你不知道我上头有人吗?”
听到人家喊他二狗他并不生气,因为他真的叫刁二狗!
“柳先生,您看这...”刁二狗没去搭理直呼他名讳的老周,而是向柳逸凡投去求助的目光。
柳逸凡一进屋,老周就注意到这人了,他在记忆里努力搜索都不能在骗过人中想到有这么个人,随后就放弃了,毕竟骗过的人实在太多,脑子再大也不能一一记住。
老刁向柳逸凡请示,这让老周有些诧异,能压得住老刁这条疯狗的人物,肯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凝神看着对方如何回答。
柳逸凡脸上还是挂着自信的笑意,他的回答更加自信简单,就一个字:“打!”
那只八哥骤然飞了起来,如个复读机般叫着:“完廖,完了,完了...”
老周看到柳逸凡和老刁身后熟悉的面孔,就知道今天这些人可能会不讲道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讲道理!上来就动手!慌乱中,他大叫道:“且慢!”
已经挥舞在半空的拳头骤然收势,踢出去的脚在空中蓦然止住,将要扑过去的身姿徒然稳固了下来...
数十双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柳逸凡,后者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先打了再说!”说话语气很温柔,就像一个刚刚表白成功的小伙子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说话那般。
刁二爷的脸抽搐了一下...
十几双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和厚重的大脚温柔的招呼着老周,老周头顶扑腾着的八哥,不知因为受了惊吓还是故意的,拉了一坨又一坨鸟粪正好落在了老周的头上!
老周吃痛,或者被鸟粪熏得,痛苦的大喊一声:“啊!”
天地元气一阵波动,十几个贴上去的汉子被一骨碌震开,他们向后飞了一丈,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凳子上,有的落在桌子上,有的落在门上,有的落在墙上...
“噗噗”落在墙上的和门上的又滑落在地上,所有人面露痛苦之色,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空旷的老笔此刻显得更加空旷,因为之前摆在室内的书桌、椅子还有花瓶、屏风都被壮汉们沉重的身躯冲击到四周。
“修真者啊!”柳逸凡若有所思。
刁二爷看着柳逸凡,他惊吓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丝狡黠。
按照修真界的等级,大修行者能挡住一万精壮汉子;中级后期能打一千无虞;中级前期可以对抗一百;初级后期可战十个;刚入修行门槛只能保证单挑的情况不败!
而这个人一口真气震飞了十余人,看实力就算不是中级前期修行者,也差不多了!
至于中级后期修行者,谁会拉下那张老脸干这个!
中级后期,随便找个小门派加入,至少长老级别!除非有的人天生犯贱,打娘胎下来就喜欢骗人,而且以此为乐,还能从中找到成就感,才会窝在这老笔店面里行骗,几十年如一日。
一般情况下,渭城没有这种变态!
柳逸凡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得出科学结论:这个人最多也就是个和自己平级的修行者。
内心顿时大安!
他看了一眼刁二爷,露出一副“你还挺皮啊”的神色,出声道:“想不到碧水的底蕴这么深,一个小小的店面老板都是一位级别不低于初级后期的修行者,真真深藏不露啊!”
老周蓬头垢面,头上还顶着几坨鸟屎,可这并不影响他的逼人气势。
他周身天地元气不停波动,狞笑道:“我说过我上头有人,你就是不听呢!我告诉你,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轻尘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