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衣魔笛手与拉普的谈话
花衣魔笛手与拉普的谈话
以前的冒险者现在成了捕鼠人,就像花衣魔笛手一般。[中世纪传说,在德国普鲁士的哈梅林(Hamelin)曾发生鼠疫,死伤极多,居民们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位法力高强的魔笛手,身披花色长袍,用笛子引诱铲除了城中全部的老鼠,事成之后,政府官员却背信弃义,拒绝付给他酬劳。为了进行报复,花衣魔笛手就又吹起神奇的笛子,骗走城中所有的小孩。]波旁王室现在学聪明了,懂得招揽才俊,为其服务,因此,一旦保皇党人的国歌奏响,所有人都自然地趋向他。一些人不知道是否要去,或者要留,他们静待时局。但是,通常只是下命令、从不招揽其他人为其服务的拿破仑,也将引诱他人的短笛放在嘴唇上了:他清楚,现在是倾听建议、嘴挂笑容的时刻。他与几个仍忠诚于他的人握手,恢复他们的职务。马雷、达武及考兰科特,都是他的小朝廷的部分成员。
他清楚那些被证明是忘恩负义的人的所作所为,并且根据其言行而做出有所区别的判断。行政官员、军官与朝廷显贵,又涌向他的麾下。过去贵族政体下的一位伯爵也来了。拿破仑曾经将这个被流放的人召回,封他为参议员,但是在波旁王朝复辟时,他又投向国王了。此刻,拿破仑皇帝逼近时,伯爵眼朝天堂,似乎要暗示着他的行为是在神秘莫测的上帝的引导下进行的。皇帝微笑着。他们彼此都没说一句话。但是,这位伯爵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廷了。另外,马蒙特手下的一位将军,曾经在马蒙特元帅背叛前,于作战会议上发表了一席决定性的演讲。他现在投往拿破仑,结结巴巴地想给出解释。拿破仑却没笑容,用一种傲慢的口气说:“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并不认识你吗?”
乌迪诺回来了:二十年来,他一直是拿破仑的把臂伙伴,此刻,他也回到拿破仑身边。“你知道吗,乌迪诺?洛林人尊你为神,甚至在去年,为了你的缘故,二十万农民都准备好赴汤蹈火了。然而,今天,我却不得不保护你免受这些农民的伤害!”
拉普也回来了。他摇摆不定的时间比其他人更久,甚至现在仍然迟疑地来到他的主人这里。“你让我们等久了!你真的想要举起武器,与我为敌吗?”
拉普是个阿尔萨斯人,算半个德国人。因此,比起感情来,他更看重的是责任。他说道:“陛下,我的职责限制我这样做。”
“见鬼!士兵们不会听你指挥,而你的阿尔萨斯同胞也会扔石头砸你!”
但是,拉普较真道:“陛下,您必须承认,您逊位了,您离开法国了,您要我们为国王效力,您又回来了……”
“你常在这里吗?他们怎么对待你的?我想,刚开始他们会向你献媚。很快他们就将你赶出房门了。这就是你经历过的命运……你读过夏多布里昂的册子吗?说我在战场上是个懦夫的话,是真的吗?他们总是控诉我野心勃勃,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说了。如果有人不停地为野心所驱使,会像我这么胖吗……将军,我们应该再为法国尽力。这样我们才对得起先辈们。”
他用这种自信而轻快的方式,与这位勇敢、稳重的将军争辩。但是,拉普坚持己见:“陛下,您应该承认,在德累斯顿战役之后,您没有媾和是错误的决定。您把我关于德意志人民情绪的报告当成荒谬的……”拿破仑皇帝机智地应答道:
“你不明白,这样的和平意味着什么!”突然,他换了一种适合在军营说话的口气——比起在宫中、比起此时此刻都更合适。这种口气听起来亲切、熟悉,感动了拉普的心:“或者难道你害怕挑起一场新的战争?十五年来你一直作为我的副手。当你从埃及回来时,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兵,是我将你培养成人的。如今,无论你要求什么,都可以得到……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莫斯科战役之前你的表现。在但泽,你赢得了一个人所能获取的最高荣耀。奈依和你,你们都是性格坚毅的人!”拿破仑皇帝拥抱着他,一遍一遍地亲吻他。然后,他拉着拉普的小胡子,说道:
“嗯?埃及和奥斯特里茨战场上的勇士之一啊,难道你想要弃我而去吗?当我在与普鲁士和俄国谈判时,你应该统率莱茵河的军队。在两个月内,我希望你能在斯特拉斯堡接回我的妻儿。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副手了!”
“听您吩咐,陛下!”
如果拿破仑皇帝看过在德意志剧院内上演过的《华伦斯坦之死》,也许还记得波兰的刺客吧?他必须拉拢拉普。这个人从根本上来说,是老实的,同时也非常勇敢,在所有军官中,他是最经常受伤的军官。他只是出于责任,才投靠皇帝的,而不是被各种许诺利诱收买。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不仅再度成为拿破仑皇帝身边的人,而且接受了军队将领和副手的职位,如同过去一样。拿破仑也意识到,忠诚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奈依的问题更复杂,悔恨使得他睡不下。他面容不安,口气夸张,对他的主子说:“陛下,或许您已经听说过了,在行军至贝桑松之前,我在作战会议上说过——在这里,杜伊勒里宫,我对国王许诺说——”
“你许诺什么呢?”
“将您装在铁笼里带到这里,置于王位前——”
拿破仑皇帝浑身绷紧。然后说道:“愚蠢啊!这些想法对一位军人来说毫无意义!”
“您错了,陛下,”奈依元帅更加激动,宣称道:“让我把话说完。我以前确实说过,但是我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拿破仑皇帝被激怒了。奈依匆忙退下,直到两个月后才回到战场,重掌指挥权。在历经了责任与感情的挣扎后,坚强的意志都快磨光了,因此,这些钢铁般的军人几乎要疯了。贝尔蒂埃也投身拿破仑皇帝,同样也经历了这样的折磨。
“那头驴,”当谈起他的老友时,拿破仑皇帝温和地说,“他是个好伙伴。我对他毫无要求,只希望他能穿着皇家卫队的制服站在我面前!”但是,自从皇帝回来后,贝尔蒂埃整夜在自己房间内踱来踱去,最后他像胡诺特一样,从阳台上跳下,死在卵石路上,而非战场上。
前进!我们没有时间磨蹭了!还有谁呢?哦,斯达尔夫人突然出现了。这个老对手给他写了一封信说,她尊敬他的举动,并且保证,如果他能将法国欠她父亲两百万法郎的钱还给她,那么,她在将来可以把其文学作品献给法国的缔造者。多么可惜啊!因为说了这一“条款”,一位本来很伟大的女性在历史中的地位就下降了,美名受损就像是在现实的游戏中被击垮了。拿破仑皇帝恶作剧般地回答说,他非常抱歉,自己没有这么多的钱财来满足她的条件。
还有谁呢?马蒙特?奥热罗?他们已经被皇帝逐出了,因为他们将祖国出卖给外国人。最终,塔列朗也是如此。从维也纳到巴黎,从巴黎到维也纳,双方之间投射的“闪电”给了双方已经持续了十八年的充满敌意的友谊以致命一击。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嘀咕:“多么可惜啊,这么聪明的人却为敌方服务!”
“双子星”中的另一个人怎么打算呢?富歇又回来了。他谈起拿破仑皇帝,说:“他回到这里了。但是,没有人真的希望他回来,现在,我们应该紧紧地盯着他……他这次回来比他离开时更疯狂了。我打赌他撑不过三个月!”同时,他偷偷联系上梅特涅;但是,间谍很快就将事情告诉了拿破仑。皇帝怒气冲冲地骂他:“你这个叛徒!”在外等待的拉瓦莱特通过半开着的门,听到了这些话。“如果你想要背叛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当我的臣属呢?我知道,你通过巴塞尔一家银行的职员与梅特涅通信。我本可以将你绞死,而且整个世界的人都会为我的做法鼓掌。”历史书上却没有记下富歇的回答。
富歇将自己能够有今日的官位归功于他过激的观点。因为,自从罗伯斯庇尔时代以来,他已经形成了一套革命的思想。拿破仑需要他待在内阁中,来招揽民主派人士。但是,富歇不仅将他的主人出卖给梅特涅,而且还将梅特涅出卖给激进分子。他想要建立起一个以他为首的共和国。卡洛登是一个更激烈的反君主者,比拿破仑皇帝更甚。自从督政府时代以来,他第一次入阁。
但是,作为精神领袖,拿破仑成功争取了他曾经的敌人本杰明·贡斯当(斯达尔夫人的朋友)。这个曾经的民主党人,最近在报纸上声讨厄尔巴岛的强盗,将其比作匈奴王阿提拉和成吉思汗。既然现在拿破仑皇帝已经提议组建议会,那么他就有用了。因此,拿破仑邀请贡斯当一名自己政权的拥护者。拿破仑皇帝已经十五年没见过贡斯当了。由贡斯当记录下的这场对话,整整占据了四页。从这份对话录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拿破仑的最后转变——他已经做好准备,将日常之事转变为切合现实政治要求。
“民众希望能有讲坛和集会。他们并不是一直都想要这样的要求。在我上台执政时,他们拜倒在我的脚下……比起赋予给我的权力,我实际行使的权力要少得多。如今,一切另当别论。对宪法、选举及言论的呼声又近在咫尺了。但是,这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大部分人只想要我……我不只是士兵们的皇帝,而且是工人和农民的皇帝……因此,尽管有种种事情,民众还是回到我这边。我对他们很严格,从不献媚于民众;民众却欢呼‘皇帝万岁!’这是因为,有共同的纽带将我们连接起来……
“贵族却是另一回事。他们挤满我的客厅,乞求能够得到令人垂涎的官位……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共同点。马匹经过训练后,总是听命于骑手的,但它在我脚下我仍能感觉到它在颤抖……是的,我努力建立一个君主制的帝国,为了这个目标,我需要不受限制的权力。处在我这样的位置上,谁会不想这么做呢?难道不是这个世界鼓励我这样做的吗?君主和臣仆们都赶着来拜倒在我权杖的统治之下……但是,如果我只想要统治法国的话,那么,有一部宪法会更好……
“告诉我你的想法。言论自由、选举自由、责任内阁、出版自由……我同意这些。特别是言论自由,试着将它镇压下去是很荒谬的……我是属于人民的。如果民众真的想要自由,那么我必定会给的……我不再是一个征服者,我也不能永远当一个征服者。我明白,何者是可能的,何者是不可能的。如今,我唯一的任务是让法国站起来,根据法国人的习性制定一部宪法……
“我并不痛恨自由,尽管狭路相逢时,我对它敬而远之。我懂得自由;我是在这种理念下长大的。十五年的努力都白搭了;如果我想要再重新开始,我需要二十年,而且不得不牺牲两百万人的生命……我想要和平;我只能通过战场上的胜利来得到它。我不会让你产生不切实际的愿望;我预见了一场可怕的战争。为了能够彻底获胜,我必须要民众的支持。民众会讨要自由,以此作为交换。很好,民众本应该有自由……我目前的情境对我来说是新遇到的。我越来越老了,一个四十五岁的人不会像三十岁的人那样了。一位立宪君主的清闲生活很适合我。而且,我很肯定,这样的情况会得到我儿子的赞同。”
这些就是拿破仑皇帝从厄尔巴岛归来后产生的基本想法。他要成为法国的国王。他的想法是真诚的,目的是纯洁的,这些可以从他动机的现实性得到证明。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假装改变了心意的人,亦不是一位在岛上与造物主对话后变为圣人的英雄。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希望在条件允许之下施行统治的人,一个在意公共意见的人。他认识到,他不得不与一个新的时代打交道。如果不是他本身开创了这样的时代,至少通过他的失败,令它的实现有了可能。拿破仑觉得,一个历经过天才的独裁统治的国家,再也不可能回到世袭君主的独裁统治了。如果大革命的精神已经石化成一座大雕像,那么在它倒塌后,从它的废墟中必定会有新的结构建立起来。构成它的砖石必然会被重新构造,以确保地基更为宽阔,上层尖顶更小。事实上,这位大革命之子,甚至当他成为一位专制统治者时,他也不会被一位在上帝垂青下的国王取代。能够取代他的只能是民主。
因为这样,拿破仑皇帝与他惯常所做的不同,他更严厉地反对流亡贵族;他没收了他们的地产;他解散了皇家卫队;并且,在他政治生涯的晚年,做出了本该在执政初期就该做的事,即取消封建头衔,因此将自己从旧贵族中解放出来——他们的虚情假意让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通过这些命令,他发扬大革命的精神,并且自十一年前的加冕礼以来,现在,他更加强化了这些精神,使之容光焕发。他向国内当局发布了下列通告:
“我今日的回归与我以前从埃及回来的原因是一样的:因为在祖国,事情并不顺利……我不想要再发动战争了。我们要忘记自己是世界之主……在那些日子里,我追求建立一个伟大的欧洲合众国的目标,却忽视了国内政策的许多问题——它们本可以保护法国市民的自由。如今,我除了致力于以下几个方面以外别无他求,即为了法国的团结和稳定,为了保卫国民的财产,为了思想的自由传播:君主必须成为国家的第一公仆。”听众中有许多人在去年那场雷霆般崩溃的灾难前,还听到这张一样的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朕即国家。”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对贡斯当起草的新宪法抱有信心。
当宪法拿到他们面前时,他们震惊了。“附加条款?”我们是不是又被愚弄了?民主党人发出批评之声。同时,消息从维也纳传来:各大国对拿破仑宣战,但不会危害法国。这是一个信号!二十年来,流言传遍法国大地,我们一直想要和平。最终,我们终于等来了。这是不是又一个终结?“我再也不能隐瞒您了,”一位国会议员对拿破仑皇帝说,“妇女们是您公开的敌人,而反对者在法国境内总是危险的。”没有人想要应征入伍,只有六万人响应了拿破仑的号召,而非二十五万人。
反法联盟的决定是各国君主的决定,而非他们统治下的人民之意愿,因为他们正像法国人民一样,也想要和平。宣布拿破仑非法的判决与其说是政治举动,不如说是一个关于荣誉的问题,是弗朗西斯国王渴望进行一场道德报复的表现。但是,它侵蚀着拿破仑的统治根基。当他第一次回来时,他受到民众的欢迎。但是,自从欧洲各国反对他时,法国就不会为他的私利而牺牲了。他回到巴黎所累积起来的资本也坍塌了。
拿破仑皇帝告急了。被问到关于所征兵员的有关问题时,他的一位亲信说道:“陛下,您不会得不到支持的。”拿破仑皇帝低声地回答:“恐怕这种情况离我不远了。”
他的伙伴们发现,他比往昔更不活跃了;他变胖了,他面容松弛,他需要洗更多的热水澡,并长时间躺在浴池里;他需要大量的睡眠。“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身边的人写道,“他说话时的自信,他充满权威的口气,都已经没有了。”
四个星期之前,在他刚回来时,他看起来年轻且有活力。为什么现在会成这样子?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妻子的行为动摇了他。一封从维也纳发出的写给拉瓦莱特的信落到他的手里。玛丽·路易丝在里面写道,她对拿破仑皇帝的鄙视和对奈伯格的爱,还说到了许多不体面的细节。在灯光昏暗的书房中,拿破仑诧异地拿着信,蹲在火炉边上,一言不发。
被派往维也纳接玛丽·路易丝回巴黎的梅内瓦尔,从维也纳回来后发现,在这多事的几个星期里困顿重重的拿破仑躺在沙发上,深深地陷入冥想中。在那天的许多时候,以及第二天的一半时间里,他的机要秘书需要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细枝末节向他汇报——所有他关注的事情。拿破仑皇帝说起话来似乎“被一种平静的悲伤压倒了,他看起来如此地消沉,以至于我都被深深地感动了。他不再对胜利充满信心了。我感觉,他对好运气的信心(这曾经支撑他进军巴黎)已经抛弃了他。”梅内瓦尔将他小儿子的相貌、举止都描述出来。五月的这一天里,迈入中年的拿破仑皇帝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踱来踱去。他只能依赖于陌生人的话,才知道他的儿子长什么样,长得是像他的父亲呢,还是像他的祖父呢?
这些事情压垮了他。悲剧性的是,与他的各种斗争在不断更新。他想要回应时代的精神,做一名民主党人,他想要和平的愿望是强烈的,但是外界的威胁让他在建立民主制或者维持和平局势这之间都两处受挫了。如果欧洲没有人动动手指头,帮助路易十八重新复位,那么拿破仑可能会安心地在法国的国境内施行统治,或者可能实行他曾经为人民许下的自由。但是欧洲各大国已经对领土没有什么要收复的了(因为他们已经夺回了被占走的领土,现在也占据了大革命之前就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却还是要进行战争,就像他们1892年做过的那样。因为这场从欧洲角落里吹来的风暴威胁到他们的平静,并且因为这些君主们没有人能够整夜酣然大睡,而他们的波旁表兄却站在英国海岸边,隔着海峡,悲哀地看着对面的法国、他祖辈的土地。
在维也纳的决议做出后,战争迫近时,拿破仑从未如此不情愿地拿起武器。在这场可怕的危机面前,他从未像现在这么需要迅速而明确的独裁统治,以及公众舆论的同情。此时,每个人都想要和平,他却一心想要战争。此时,他赋予国民以自由权,然而,他的行动每次都会被阻碍。世袭君主与这位不速之客之间的斗争又重新开启了。当年,此类斗争曾使他荣登宝座,成为君主。但是,如今他已不愿再当正统君主了,却为时已晚。他又要重获自由之际,却遭遇了人生最后一场失败。
因此,这场伟大的革新也走得不远,仅仅止于帝国宪法附加条款的颁布。这一条款与其他早期的法令一样,都给人民全权表决。
尽管如此,贡斯当的脑袋所想出的这六十七款法令都包含着新的民主因素。在英国宪法体系的基础上,它们向前提升了一步,成为后世所有宪法的样板。自此以后,未经法律程序,任何人都不得被监禁或者流放,同时,宗教信仰与新闻自由都得到保障。立法院变成了下院,参议院则成了上院,然而却失去了以前的特权。所有的会议都对公众开放。两院都可以提起审议法律,也都可以拒绝通过预算案。各部大臣都对议会负责,法律的解释权也归于议会。
这一系列新法,都是刺向独裁者心脏的匕首啊!在与贡斯当激烈辩论后,拿破仑对所有的事情都妥协,但有两点他还一直坚持:第一,关于贵族的继承权问题。在立了一两次军功后,可以再次得到贵族特权。第二,他可以拥有否决权。因为“如果没有这项权力,我就将对党派毫无抵抗力。我又不是天使,而是一名普通人,但绝不允许被肆意攻击,却无法施加惩罚”。
这两项特权所造成的影响不亚于“附加条款”。鉴于他不允许讨论这个问题,只同意诉诸空洞的投票,就像他以前做过的一样——当时,他希望能成为终身执政官,然后再登基称帝。因此,民主党人怨言四起,没有人意识到拿破仑的这些工作使得这个国家获得了多大的进步。以前,他曾经获得过四百万张选票的支持。如今,他的宪法只得到一万五千多一点的选票,因为绝大多数选民弃权了。
还有一些人壮着胆子,表示反对。老实人卡洛登直言:“您的附加条款没有得到人民的支持,它不会被接受。请答应我,您一定会再修订它的。我必须告诉您事实,因为我们是否能够得救取决于您的宽容。”他的语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诚恳。自从波拿巴当上上尉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他表现出厌烦的表情,但是卡洛登继续说道:“‘宽容’这一词语震惊了您吗,陛下?是的,在民意面前,您必须宽容。”
“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拿破仑回答道,“最重要的是,要帮助我将他们赶走。然后,我才有时间来考虑自由的事情。”即使他深刻地认识到了新时代的要求,但是他发现,自己很难与人民代表进行商谈。
拿破仑只知道如何下命令! 拿破仑传(全新升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