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解】

　　一、本篇所说水症的内容

　　六种水症病因病机、症状、诊法及刺法见表46。

　　表46 六种水症病因病机、症状、诊法及刺法一览表

　　二、关于石水病

　　本篇所说的水病，是以水肿为主要表现的病症。其中石水虽然内容缺乏，但在《素问·大奇论》中说：“肾肝并沉为石水，并浮为风水”，可见二者均有肝肾脉的变化。可以说风水为表，石水为里；初期为风水，晚期为石水。根据现在的了解，风水病与西医所说急性肾炎（或肾盂肾炎）有相似之处，以此推论，石水当与慢性肾炎（肾盂肾炎）有相似之处。风水病，按《金匮要略》中所说，多使用越婢汤、黄芪防己汤或五苓散。而石水的治疗则比较困难，无一定之方。因其为多阴少阳，故治疗的时候，应该温肾，多选用附子汤、真武汤等。但此类疾病，在一般医生的治疗过程中，多使用利尿清热的方法，与肾盂肾炎病的治疗混淆，很容易造成阳虚津亏。水平稍高的医生则大量使用黄芪，按照西医的观点，以消除尿中蛋白为主，虽有一定效果，但终不能获得满意疗效。无论肾炎或肾盂肾炎到了后期，肾功能受损害后，中医的治疗有一个明显相同之处，就是温养肾之阴阳，也就是阴阳双补，从阴补阳。诸如六味地黄丸、金匮肾气丸当是常用之剂，中间间用补中益气丸。饮食上多服用牛奶等，有较好地协助效果。以下两例治案，虽然以治肾盂肾炎为主，但对石水的治疗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1.病例一

　　张某，女，西医大夫，1974年诊治。

　　20世纪60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农村一所医院工作，和我们在一起的医生，大多数都是刚刚工作不久、从学校分配来的。其中有一位刚从西医学院毕业的女医生，患有慢性肾盂肾炎，由于时间较长、反复发作，病情日渐加重。一年冬天，疾病再一次发作，除了尿急、尿频、尿痛，腰酸背痛，疲乏无力外，小便检查结果也非常不好。尿中除了红细胞、白细胞、脓球之外，还有尿蛋白和管型。她到省城大医院进行尿培养，查出了引起感染的细菌，又使用药物过敏实验，找出了对该细菌敏感的药物。可是服用该药物之后却没有效果。她于是找我，请我为她开几包中药。当时我们工作不久，又是很熟悉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独立做主开药，就询问她，你想吃一点什么药呢？她说，你就开一点消炎药给我吃。当时的中药研究已经有按西药分类的方法，有消炎作用的中药大多数是中药中的苦寒清热药。我于是就开了黄柏、黄连、蒲公英、知母、紫花地丁等药。服用三剂后，化验发现一点效果也没有。她十分悲观地对我说，看来我的病好不了啦，西药消不了炎，中药也消不了炎，该如何办才好呀。我这时对她说，中医的治疗要点是辨证论治，我再按辨证论治的方法给你开点药吃如何？她听了无可奈何地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于是我又给她开了三剂药，服用后，进行尿检，发现尿中仅剩有少量的白细胞和管型。她十分惊讶地找我说，你开的是什么药呀，消炎效果这么好？我开的是六味地黄丸（改汤）合黄芪防己汤。我告诉她说，这些中药并没有很强的消炎作用，其治疗的机理也主要不在于直接消炎，而是通过其他方法达到消炎的作用。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消炎药消不了炎，不是消炎药反而消了炎。我说这就是中医与西医不同的地方。随之原方再服用三剂，病情基本控制。

　　她这个病，长期使用消炎药治疗，西药消炎药从中医的角度上看，也多是属于苦寒清热的作用。肾盂肾炎从西医的角度看是病灶在肾，但从中医的角度上看，其病发作，多与外邪侵犯有关，由于她年纪尚轻，体质尚好，其病尚未完全至“穷必及肾”的地步，而是伏邪在内，外邪引动内邪而致。伏邪在内，耗津伤液，必有肾阴虚；外邪内侵，则必有表阳虚。若仅仅使用清热的办法，以解除在内的热邪，长期可致肾之阳气受伤而不足，抗邪之力反弱，故热邪并不能去，阳气反而虚。从人体的正气来说，其病处于在外阳虚、在内阴阳俱虚的状态；从内外之邪来说，人体外阳虚不能抗外邪，内肾虚不能清内热。所以用六味地黄丸补在内的肾精而清热，以养内而助外；用黄芪防己汤驱外邪，以安外而养内，合而用之，故能发挥助正祛邪的作用。

　　2.病例二

　　赵某，女，1984年诊治。

　　1984年，经朋友介绍，南昌市经委的一位女领导干部带其女儿赵某来找我看病。其女儿16岁，去年患了急性肾炎，住院治疗一个多月，出院后尿中仍有管型和蛋白，有时还有白细胞。找了很多中医治疗，还找了不少草药医生治疗，但均没有明显效果。并说中草药起码吃了几箩筐，只要听说谁有治疗这方面的特长就找谁，最近听她的朋友介绍我，故而找来。其女正在中学念书，见其人身材高挑瘦弱，面色滞黄，有腰酸痛、虚软感，食欲不强，怕冷，小便短，面色青，略有尿急的感觉，容易疲倦，学习受影响。月经不能按时来潮，经量比较少。苔白边尖略红，质嫰有齿印和红点，脉略细见涩象。母亲看见女儿的身体状况如此，心情十分焦急。我想想后跟患者的母亲说，今天就不要开药了，先回家停止服用一切药物，每天多喝牛奶，除了早上喝之外，中午和晚上也要喝，而且喝的量要比较大，每次不要少于500毫升，10天以后再来看，之后再开中药。她十分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多问，很不情愿地带着女儿走了。10天后她带着女儿再次来找我，见面就神色飞扬，话语颇多，说，我真是相信您，不然的话我真不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您想哪，我女儿天天吃药病情还那么重，不吃药还了得。按照您的方法天天喝牛奶，十天后化验结果，尿中除了有微量蛋白质之外，其他的指标全部正常，真是怪了。难道牛奶也能治病？

　　我告诉她，您的女儿患急性肾炎，已经病了半年多，所吃的中草药大多是清热利尿药，长期使用后，苦寒能伤阳，利尿能伤阴，所以这些中草药所起的作用，渐渐从治病变成了致病。这样一来，吃的中草药越多，病情反而越重。尤其是那些清热利尿作用很强的中草药，对身体的不利影响很大。而牛奶温润，既能养阳，又能养阴。大量饮用，是将营养品变成治疗品。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其母亲听了后恍然大悟，原来您要孩子多喝牛奶的目的不仅是保养身体，而是已经在治疗疾病。看来上次好像没有开处方，实际上已经开了处方。

　　我然后开了六味地黄丸，嘱其首先服用汤剂，10天后改用丸剂，连服半年。患者及其母亲欣然接受，高兴而去。之后患者母亲经常来报告其女儿的病情，发现尿中蛋白逐渐减少，半年后基本痊愈。嘱其再服用六味地黄丸半年以巩固疗效。

　　肾炎病初期，越婢汤、五苓散等方多为首选，而后亦可用清热通淋之方。肾盂肾炎病初期，多用八正散。然尿从水出，水由津成，长期服用则有伤津之虞。常见有人治疗此病，初时有效，多用非但不效，且致病情缠绵难治。故停药、养阴、和液、强腰壮肾之法，往往能取得好的效果。长期服药，若药无功，反能致害，故停药不治即为治之法，为医者当思之。在当今中西医合诊、合治之时，常听人叹曰，去尿中蛋白难，往往寄希望于某一二味特效药，吾亦曾试之，虽不能说无效，终很难全效。故辨证论治之法，讲求中医特点，仍值得我们重视。 灵枢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