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唱歌
学唱歌
我从小爱唱歌。这是受几个姐姐的影响,她们能唱许多歌,对我潜移默化。还得感谢小学的杨霜泉老师,她反对大喊大叫——当时我们一唱便大喊大叫——对我们作了一点美声训练,使我懂得怎样用胸音和鼻音。
一首好的歌曲,常把人们引入过去的时代,激发起各种不同的感情。唱抗日战争的歌曲,常想起节约一个铜板,给前方战士捐寒衣。唱《跌倒算什么》和《团结就是力量》,仿佛在街上游行示威,高呼口号:“反对内战!”唱《志愿军战歌》,似乎在重庆大学团结广场,欢送青年学生参加军干校。不用说,一听到“语录歌”和“样板戏”,就想起那最黑暗的年代,感到暴力和恐惧。不过,当时我也有自己的歌声。每当在“五七”干校放牛或放鸭的时候,四周无人,百灵鸟在高空飞翔,我放声高歌:“戴镣长街行,告别众乡亲。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我唱歌一般都动感情,也有人喜爱听。如我年轻时学蔡绍序唱歌,每首歌只唱我最喜欢的一两句,居然成了老朋友间的“保留节目”。省音协副秘书长金桂娟在一次联欢会上听了我唱歌,称赞我“感情之投入”,以至找不到形容词,只能用手比画。
喜欢唱,不等于会唱。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我分管文艺工作近十年,绝不“利用职权”,挤进任何表演团体去唱歌或拉什么乐器。“出风头”非我所欲。偶尔参加机关组织的大合唱,我的座右铭是:“口张大,声音小,头尾轻。”绝不突出个人,以免损害集体荣誉。我唱歌纯系自娱,最多被迫在联欢会上表演。如躲不过,一定先自嘲一番:“我唱歌,说得好是有创造性,临场自由发挥;说得不好是自由主义,怕受曲谱的约束。一首歌,我唱一百遍,会有一百个唱法,很难找到两次是完全一样的。不过,唱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唱不唱是态度问题。”这一讲,全场活跃,唱几句就“蒙混过关”。
我一度想学唱歌,但受到“打击”。那是一九九O年和1991年两次随团到香港新界演出,上台演唱的都是我省著名歌唱家:第一次是德西美朵、王存惠,第二次是李存琏、罗丽珉。但台下联欢的时候总要出我的“洋相”,第一次我唱了《槐花几时开》,第二次唱了《可爱的一朵玫瑰花》,都引起“轰动效应”。美朵和王存惠说,把她们的“肚子都笑痛了”。掌声的确诱惑人,我似乎有点飘飘然,想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步,即领导经常号召的“再上一个新台阶”。找罗丽珉当老师,罗丽珉委婉地说:“不行,我当你的老师,会破坏你的风格!”碰了软钉子还不觉悟,又请求李存琏收我为徒。李存琏月亮下耍刀——明砍:“你五音不全!声音是左(走调)的。”过去各种政治运动,我常被批评为右,唯有唱歌是“左”。无可奈何,学阿Q安慰自己:呜呼!无名师教诲,只有走“自学成才”之路矣。
实际上,我既没有自学,更没有成才。不过我仍然喜欢音乐,听动情的歌唱。一有机会自己也要唱一段,以抒发积压在心底的情感。
1997年6月4日参加大合唱以后
附记
该文发在《成都日报》,王火兄读后,在报纸上写下批语:写得梃好!读来有趣,写散文一个“趣”字并不容易,向您学习!
这是对我的鼓励,特此感谢。 四川省文联主席李致作品集(全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