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楚维扬被放了进来,开口便道:“秦素儿与春月班已经多年不联系,只知道现在这个班主也与北燕关系匪浅,此外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了。”
夜寒招呼他坐下,神情并不意外:“想来也是如此。新月班如今进京了吗?”
楚维扬忙道:“听说天刚亮就出了城,咱们的人没能追上。”
夜寒沉吟着,点了点头:“这么说,上京又要有新的热闹了。他们在外游荡多年,此时突然进京,必有图谋。”
楚维扬拍手称是,顿了一顿又道:“秦素儿死了。”
夜寒攥了攥阮青枝的手。
阮青枝眨眨眼,盯着楚维扬问:“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戏里她这种人一般不到快结局的时候是不会死的!她还需要变着法子陷害我三次、折磨我两次、再给我和夜寒制造五个误会呢!”
她的话尚未说完,楚维扬已经一口茶喷了出来:“我的大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今日的我是何等的正经!你是故意来破坏气氛的吗?!”
“什么气氛?”阮青枝愣愣地问。
楚维扬拍桌道:“当然是红颜知己香消玉殒、一曲长恨伤离别的悲苦气氛啊!”
阮青枝更加不明白了:“可是我没死啊!你们伤什么离别?”
夜寒偷偷松一口气,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楚维扬一脚。
楚维扬忙咧开嘴露出笑容:“是是是,我说错了说错了,阮大小姐命不该绝死而复生长命百岁,这是天下第一大喜事,该笑,该笑!”
“哦——”阮青枝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来你口中的‘红颜知己’指的不是我,是秦素儿!”
夜寒慌忙举手赌咒发誓:“她不是红颜知己!她死了我很高兴!”
楚维扬噗噗地笑了,抬手向阮青枝拱了拱:“阮大小姐驯夫有术,佩服佩服!”
阮青枝狠狠剜了他一眼,又不放心地确认道:“真死了吗?不会再活过来了吧?”
楚维扬先说了声“绝对不会”,看了阮青枝一眼又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道:“要不,我再去杀她一遍?”
阮青枝和夜寒同时笑了。
楚维扬拍拍胸口也跟着咧开了嘴,夜寒便又看着他叮嘱道:“叫京里的人留心盯着春月班。还有,那个叫栾……栾什么来着?”
他转头看向阮青枝,后者便补充道:“栾玉棠。那个叫栾玉棠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无大事尽量不要动他。”
楚维扬一一应下,忽然又嘿嘿一笑:“救命恩人啊?戏里通常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
阮青枝面无表情地道:“戏里还说,善人死于愚蠢,恶人死于话多。”
楚维扬眨眨眼:“那我呢?”
阮青枝与夜寒对视一眼,齐声道:“你死于蠢话多!”
楚维扬嗷地一声拍桌跳了起来,拂袖便走:“可见得你们两个是和好了!都会狼狈为奸欺负人了!我就不该为你们两个掏心掏肺操心受累……我是何苦呢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慢走不送哦!”阮青枝面带微笑温温柔柔地摆了摆手。
走到门口的楚维扬立刻垮下了脸,花蝴蝶似的飞回来就要往夜寒的身上扑:“阿寒!阿寒啊,你怎么不挽留我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有了你的小媳妇,你就不爱我了?”
夜寒腾地跳了起来,满屋逃窜:“你离我远一点!青枝,我是清白的!你快救我!”
阮青枝笑倒在了桌子上。敲着茶碗高呼:“快跑快跑!被他追上可就清白不保了!”
楚维扬笑趴在地上,又扶着桌角爬了回来,哭笑不得盯着阮青枝:“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难道不是吗?”阮青枝敛了笑容,怒瞪着他:“你难道不是看上了我的男人?我告诉你,我家夜寒对你没那个意思,你趁早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楚维扬趴在椅子上发了半天愣,忽然双手抱头,哀嚎开了:“这真是岂有此理……这真是不白之冤!阿寒,你家小媳妇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不管她装了些什么,”夜寒一拂衣袖端端正正地回来坐在了阮青枝旁边,“总之你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
楚维扬委屈巴巴,看看阮青枝,再看看夜寒:“凌老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和你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我跟你拜把子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没出世呢!现在你就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不要我了?你重色轻友!你色令智昏!你、你你你你不要抛弃我啊……”
夜寒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边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向阮青枝道:“你看见了,是他脑筋不正常,真的不是我的原因,我是清白的!”
阮青枝摇了摇头,正色道:“他也不是不正常,他只是爱错了人而已,你不要羞辱他。”
夜寒不太懂得这个逻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好,我不羞辱他就是了。楚维扬,你赖在我媳妇的屋里干什么?难道是要等着跟她结拜姐妹吗?还不赶紧干活去!”
楚维扬本来想说不肯走,可是这会儿看着夜寒和阮青枝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还是麻溜儿滚蛋的好。
但是,正事还没说明白呐!
楚维扬拍了拍脑门,无奈道:“都怪你们两个!腻腻歪歪的,害得我把正事都忘了!——夜寒,到现在为止,上京那边已经派了三伙人过来了!今天上午的这一批大概是在路上听到了些什么,一进城就鬼鬼祟祟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咱们怎么应对?”
夜寒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这个也要问我?”
楚维扬往椅子上一瘫,无奈道:“谁愿意事事都来问你?我这不是怕再出一个秦素儿……”
他还没说完,阮青枝已瞪圆了眼睛:“怎么,你们这次还带了好多漂亮的大姑娘?”
“没有!”夜寒慌忙赌咒发誓,“就她一个已经够麻烦的了!”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让阮青枝高兴多少。她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只带了她一个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夜寒不由得又有些心慌。
阮青枝扁扁嘴委屈道:“当然是明白了秦素儿与众不同啊!要不然为什么你们在砌香楼培养出了那么多得力助手,出门却只带她一个!”
夜寒以手扶额,发出一声哀嚎。
楚维扬看着他,幸灾乐祸:“阿寒你完了!我就说这件事一辈子都过不去嘛!”
“所以,”阮青枝的注意力立刻又转到了楚维扬的身上,“既然没有第二个秦素儿,你为什么会害怕再出一个秦素儿?你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把戏?”
这是个正经话题。楚维扬忙道:“我是说很多事需要重新安排一下,免得有人在私底下搞小动作坏了大事呀!”
夜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角,沉吟道:“暗处的侍卫分批换走,咱们身边只留几个最靠得住的就好。上京的人要来查咱们也不必怕……”
“为什么不怕?”阮青枝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他:“不管是睿王还是阮碧筠都定然不安好心,万一他们派来的人有咱们的画像、甚至原本就认识咱们,那怎么办?”
夜寒沉声道:“那就让他们认出来好了。今后我不戴面具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认出我以后敢不敢大张旗鼓来捉!”
“你要自己当靶子吗?”阮青枝盯着他问。
夜寒微微皱眉没有答话,阮青枝又继续问道:“你选择把自己当个靶子竖在阳城,是为了让他们顾不上杀我,还是为了引蛇出洞?”
“就不能是二者兼而有之吗?”夜寒微笑反问。
阮青枝下意识地也敲着桌角,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夜寒抓住了她的手,郑重地道:“我先前隐姓埋名藏在相府,是为了养伤。现在伤已经养好了,我若依旧躲躲藏藏不敢见人,那……”
楚维扬在旁高声接道:“……那不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嘛!”
此话一出夜寒还没说什么,阮青枝已随手抓起桌上的小扇砸了过去。
那扇子是扇炉子用的,上头不知何时沾了好多灰,楚维扬随手往被砸的地方摸了一把,脸上顿时花了一片。
阮青枝哈哈大笑。
于是楚维扬更委屈了,瞪着夜寒就开始控诉:“有媳妇了不起啊?被媳妇护着很光荣是不是?男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我不这样认为,”夜寒认真道,“男人的脸明明是被你这种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给丢光的。”
楚维扬忍无可忍,拍桌站起来狠狠地将袖子甩了个半圆,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夜寒拍桌大笑。
阮青枝反倒有些担忧,直问:“他不会恼了吧?”
“不会,”夜寒一点也不担心,“他脸皮可厚着呢!再说,他要是真恼了,多半明天就会去娶个媳妇回来,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阮青枝闻言放下了心,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所以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又处在危险之中了,是吗?”
夜寒抬手拥住她,笑叹道:“咱们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阮青枝想了想,笑了:“也对。你不能总是躲着。既然注定要到那风口浪尖上去,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把消息放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厉王并非战死,而是被自己的兄弟追杀不得回京!他们在上京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好撼动,咱们干脆就在民间翻些浪花出来。就只怕他们认出你来也不敢承认,反倒要装不认识呢!”
夜寒静静地听她说完,粲然一笑:“媳妇说得都对。”
“谁是你媳妇!”阮青枝果然又恼怒起来,张牙舞爪扑过来要打架。
夜寒顺势抱住她,大笑:“谁主动投怀送抱,谁就是我媳妇咯!”
“哦。”阮青枝立刻老实了,一动不动冷冷地道:“原来秦素儿是你媳妇。”
夜寒再次发出一声哀嚎:“还真过不去啊?”
阮青枝揪住他的衣襟,凶巴巴地道:“谁让你惹我生气!当着我的面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我都快死了还说我不懂事瞎胡闹!我心里都记着呢!你别以为我记性不好!”
夜寒想了半天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喊“悔不当初”。
这会儿他连秦素儿的名字也不敢提了。他知道自家小姑娘精明着呢,只要他再提起那个名字,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哪怕秦素儿已经死了,小姑娘也会说“她死了是她罪有应得,却不代表你就没有错”!
总而言之,这一关要过去还真不容易!
夜寒苦思冥想许久,终于小心翼翼试探着道:“阳城这边的夜市很热闹,咱们下午去看芙蓉花,晚上顺便可以去夜市逛一逛,你看如何?”
话一出口他便作好了被抢白的准备,不料阮青枝却早已消了气,闻言立刻抬头问道:“要不要穿铠甲去?”
夜寒失笑:“穿铠甲做什么?”
“去给人当靶子啊!”阮青枝答得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夜寒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但铠甲当然是用不着的。他认真地解释道:“人多的地方兵刃施展不开,所以也用不着什么铠甲。对方要动手也不会明着来,你放心就是。”
阮青枝实在想不通“对方不会明着来”跟“放心”有什么关系。但夜寒既然这样说了,她当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不过,“当靶子”并不是一桩好差事,能不当还是尽量不要当的好。
所以午后阮青枝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打扮得都很低调,身边明面上也只带了携云伴月两个丫头。
当然,暗处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
因为先前被绑的事,阮青枝对阳城是有一些发憷的。但当她站在白天的阳城南大街上、看着盛装欢笑的人群的时候,先前的怯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地方,符合她对“盛世”所有的印象。
夜寒见她高兴,不由得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那传说中的满城芙蓉,是不是也真的能好到‘谢莲色淡争堪种,陶菊香秾亦合羞’的地步。”
“看看不就知道了嘛!”阮青枝站在一处石阶上四下张望一番,准确地指出了一个方向:“那边好像是个大花园子,好些人都在往那里走!”
夜寒小心地伸手扶住她,不许她再咋咋呼呼惹眼。
后来却发现这个举动有些多余。这阳城的百姓似乎并不知道何谓沉稳持重。不管是六七十岁的老妪还是三五岁的幼童,高兴起来都是手舞足蹈的,整条街上闹嚷嚷乱哄哄,别有一番乐趣。
“就是耳朵有点疼。”进了园子以后,阮青枝有些苦恼地总结道。
幸好花园还是个雅致的地方,虽然欢笑声依然很多,说话声却少了,耳朵所受的荼毒也算减轻了些。
夜寒抬手捂住她的两只耳朵揉了揉,笑道:“逛一会儿习惯以后应该会好。”
阮青枝胡乱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蹦蹦跳跳地冲了进去:“哇,果然——好大!”
眼前只见一片花海灿若云霞,说是绚烂、壮丽甚至震撼都不算夸张。夜寒实在没想到,阮青枝给出的评价居然只有“好大”两个字。
这座园子当然很大,但重点难道不是花吗?
阮青枝大概觉得不是。她一进园子就追着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看去了。一会儿夸这个皮肤生得白、一会儿夸那个衣裳穿得好,看见人家怀里抱着乖巧的小孩子还要凑趣过去逗一逗……玩得不亦乐乎。
夜寒跟在她身后有些无奈:要看人,哪里用得着到花园子里来看?街上明明到处都是嘛!
阮青枝却也有她的一套说法:“街上的人哪有花园里的人好看?人面……那个芙蓉相映红嘛!”
夜寒只能附和“你说得都对”,然后转头去问楚维扬:“我是不是不该带她来看花?她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楚维扬在一棵巨大的芙蓉花下面风骚地扭了扭腰,闻言回头抛个媚眼道:“你放心吧,她喜欢着呢!你家小媳妇又不是个善茬,真不喜欢她早揍你了!”
夜寒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真令人无言以对。
这时阮青枝忽然转身从前面跑了回来,头上戴了个做工很粗糙的花环,笑嘻嘻:“夜寒!快看!我好不好看?”
夜寒立刻咧开嘴露出个诚意十足的笑容,认真道:“很好看。”
阮青枝哈哈一笑,提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显见得心情十分愉悦。
夜寒不由得也满心欢喜,忍不住想感谢各路神佛。
忽听楚维扬嘿嘿笑道:“阿寒,我预感到你要有麻烦了!你最好问问你家小媳妇,她的花环是哪儿来的?”
夜寒一怔。阮青枝已经飞快地答道:“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送的啊!”
说完还乐呵呵地向不远处指了指。
夜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男子修长的背影。
很好看?的?男孩子?
夜寒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楚维扬却已在旁拍着巴掌大笑起来:“阿寒阿寒,你完蛋了!你媳妇被人抢了!——话说,你知道在阳城给小姑娘送花环是什么意思吧?”
“不。知。道。”夜寒咬牙切齿。
楚维扬笑得更厉害了。
阮青枝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夜寒已经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三步两步奔到了那个“很好看的男孩子”面前。
对方微微一愣,随即从容拱手施礼:“兄台有何见教?”
“你,”夜寒看着对方清秀的面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外乡人不懂你们这里的习俗,你就可以随意戏弄吗?”
对方被他劈头盖脸一番指责闹得莫名其妙:“兄台……何出此言?”
夜寒指了指阮青枝头上的花环,正要义正辞严地开口质问,阮青枝却忽然甩开了他的手,从旁边抱过来一个三四岁大小的男孩子来,炫耀道:“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孩子送我花环的!他还说我是今天园子里最漂亮的姐姐!你说,他是不是比你有眼光?”
夜寒的脸上顿时滚烫了起来。他盯着那个男孩子愣愣地看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地问:“你说的那个‘很好看的男孩子’,是他?”
“是啊!”阮青枝得意洋洋,“好看吧?”
夜寒不知道好看不好看,他只想遁地而逃。
太!丢!人!了!
此刻,先前无辜被冤的那个男子显然也已经看出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失笑,之后又强敛了笑意,正色道:“犬子也不懂得什么习俗,他只是要把花环送给‘最漂亮的姐姐’而已。赤子之心别无他念,请勿见怪。”
夜寒红着脸还了一礼,老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令郎也很好看。”
“是,”那男子含笑看向阮青枝怀中的孩子,“好看的人眼光都不错。”
夜寒想了想,心情大好。
但是顺着那男子的目光看了一眼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憋闷。
他怎么觉得……对方在看孩子的同时,也在看着他的小媳妇儿?
这可不行!
夜寒当机立断,三步两步冲过去从阮青枝怀中抢过那孩子来抱着,作慈爱状问东问西,完全不管人家是不是喜欢被他抱。
孩子父亲看穿了一切,忍着笑把孩子抱了回去,恭维道:“兄台和这位姑娘俱是人中龙凤,将来二位若有了孩子,定然会更好看的。”
这话夜寒爱听,于是先前的尴尬已经被愉快的氛围盖了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热络,简直相见恨晚。
等到告别的时候,夜寒已经连对方的姓名来历家庭情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也不是阳城本地人,是南边来进京赶考路过阳城的。能拖家带口进京可见应该很有钱,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连个进士也还没考上呢而且家中有妻有妾孩子都这么大了!
夜寒表示非常放心,姑且可以认为对方这个人还挺不错。
阮青枝完全不知道夜寒心里的这一整场大戏。她带着携云伴月玩了一圈回来,见夜寒已经在同那个男子道别,便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问道:“你也喜欢跟人聊天说话了?”
夜寒不承认也不否认,挽着她避开人群之后才笑道:“阳城是个挺有趣的地方。”
阮青枝靠在一棵花树上,也笑了:“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有趣才不顾危险坚持留在这里的吗?”
夜寒想了一想,摇头道:“其实还有另外的缘故。你那个乳母的夫家祖籍似乎是在阳城,前段时间咱们在上京一直没有找到她家人的消息,所以我疑心她家人又搬回来了。” 九世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