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也过去了。
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有来。
仲承松心里焦虑万分,眼看着苏袖的脸开始一天一天地瘦下去,米汤都灌不下去,这样一来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受影响。
这几天连他也掉了不少的头发。
随手一捡就是一把头发的二娃,望着屋子里面那对苦命的夫妇长长叹了口气,他把饭送进去只催促了一声,见没什么反应,只好又退了出来。
前院的屋子里,秀玉婶喊了自家的儿子一声:“二娃!该去学堂了,不要逃课!”
“知道了,娘!”
从四合院的侧屋里找出了自己装作业的布兜,二娃连忙跑出了大院,大哥已经去了学堂,都不说等等他!
眼看着时间快到先生上课的时间了,二娃不由得在街上跑了起来,结果一个转角,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
两声齐齐的痛呼,二娃捂着被撞疼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哎哟,却不想听见对面传来一个嫌弃的声音。
“是你撞的我,你自己怎么反倒是叫个不停?”
二娃痛的眯着眼睛,等看见对面的人时,眼睛倏然睁大,发出了惊呼:“哇!仙童!”
对面的小孩子大约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矮矮的,脸蛋圆圆的,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竟是带着点傲娇的意味。
他全身穿着白蓝相间的道袍,腰间的腰带中间绣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最好看的是头上的白玉冠,用一根血红的簪子固定着,很是好看。
小童身后还跟着一只长腿白鹤,看起来更像是仙童了。
二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瓷娃娃,忙不迭地站起来,顺便将小童也扶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说:“对不住!我赶着去学堂,没注意这儿有人……”
只见这个小童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责备他的话,而是张口用很软糯又很脆的嗓音问他:“你知道古……仲承松家住哪里吗?”
“啊?”
生怕自己没说清楚,小童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他大概有那么高,娶了个娘子是做刺绣的,开着一间绣坊和布庄,他娘子是江南人士……”
“我知道我知道!”二娃虽然好奇他为什么要找苏姐姐,不过仙童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二娃好奇地问:“你找她干什么啊?”
仙童睨他:“我掐指一算,她最近有性命之忧,专门来救她的。她最近有没有遇着什么麻烦?”
真是仙童啊!料事如神!
二娃连连点头:“有有有!我带你去,咱们路上说!”
济世医馆的白大夫成婚当天被人暗害死掉,这件事早就在盐城传遍了。有人说那天满院子都是蛇,一定是不祥之兆;也有人说,那些蛇还有那个古怪的人都是新娘招来的,说明新娘子才是真正的灾星。
济世医馆现在没人敢上门去求医了,生怕求医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可没几天就有人看见,原本已经该死去的白濯斐大夫还好好地坐在医馆里看出,那天还去了仲家出诊。
这件事可就在整个盐城炸了锅了。
后来连官府都发了公告,对此解释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和缘由:白濯斐曾经医治过的一个病人因为病情恶化,就回来找他报复。这个歹徒本来是想对白濯斐和他的夫人一起下毒,结果毒酒被苏袖误饮,这才造成了这次的人命案子。
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白大夫和受牵连的仲承松都已经没有了大碍,妙手神医正在全力救治苏袖。
官府后面还说了段洋洋洒洒的话,无非是煽动一下百姓们的同情心,让他们多想想济世医馆不收药钱的慈善举动。
别说,还真是有人被忽悠的。有的客人在去布庄的时候还会关心问候一下苏袖,还有的人去济世医馆抓药,打探看看白大夫是不是真的好了。
结果一进医馆,白濯斐满面春光地看着身旁的娇妻,别提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
就算有些人不想来济世医馆,那也没辙,因为人家这里有很多药材都是珍稀药材,市面上很难买得到。有些郎中开出了药方,指名让他们来这儿买,说那位负责抓药的小少年心眼儿好,说不定会给他们算便宜些。
二娃去而复返,让秀玉婶心里头有点不满,她直嚷嚷道:“你这个混小子该不会又逃学了吧?咦?”
她骂完了二娃才看见二娃身后一直跟着的小童,还没等她问出声,就见那小童上前一步,说道:“女施主,请问这里住着苏袖苏姑娘吗?”
秀玉婶连连点头,看这小童的气质,与常人很不一样。
仙风道骨。
不过秀玉婶毕竟是个成年人,苏袖前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不得不提高警惕看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小童。
“你是……”
“我是来救她的。”说完这句话,小童就把目光移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带着身后的白鹤往正屋里走。
前院的正屋是对穿的,从前门进后门就能出去,这就来到了后院的正屋。
里面正好走出了仲承松,他看见小童之后,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秀玉婶搓着手为难着说:“仲哥儿,这孩子说他是来找苏丫头的……”
“小天师?!”仲承松压根就没有听秀玉婶说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童的面前,这几天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
“你是来帮她的吗?”
小童正是之前在川城出现过的小天师,他身后的白鹤张开了长长的喙,舒展了下翅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小天师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和王上正在回燕云国的海途中,忽然算得公主有一劫难,特地过来搭把手。”
“有劳。”
院子里晾下了秀玉婶母子两人,仲承松带着小天师进到了屋子里面,母子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有点懵。
“娘。”
“咋了?”
“他们刚刚叫苏姐姐啥来着……”
“大概是…公主吧……”
说完之后,母子二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苏袖竟然是燕云国的公主!这消息要是传开了,那不得引得整个盐城都为之疯狂?!
不过他们也不敢把这个消息传开就是,苏袖遇着的麻烦已经很多了,要是再多一点,恐怕以后都不得安宁。
进到卧房后,小天师一眼就看到了苏袖的身上冒着幽幽的黑气,他眼瞳里有金光一闪,当下就喊了一声:“小白!”
白鹤走上前,站在床头边儿上,展开翅膀做出威吓的姿势,张开嘴喙发出喝的一声嘶鸣。
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睛前一晃而过,仲承松揉了一下眼睛,随后就看见床上的苏袖,额头上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趴着。
“那是?!”
小天师不紧不慢地从袖袍里面摸出一只白玉碗,对着苏袖头上黑乎乎、还在动的家伙一照,就把它收进了碗里。
“带怨念的小鬼,就是它一只盘在公主的头上,让她意识混沌,才无法醒来。”
仲承松看见苏袖的头上还有些黑气,还没等他开口问如何处置,就见小天师拿下后背上的小拂尘,在苏袖的额头上挥了挥。
黑气烟消云散。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苏袖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外面,万里晴空,一碧如洗,秋风赶着趟儿地把整个盐城都席卷,让寒意来得更加迅猛。
天一冷,就得另外加衣裳了。像苏袖这种挺着大肚子的人,要换衣裳,还得专门让绣坊的姑娘们为她定做。
这天,苏袖在仲承松的搀扶下,从轿子里走出来,来到了布庄。季秋一变幻,大多数百姓都来买布料子做新衣了。
唐管事跟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一眼就瞧见了苏袖的到来。
“哎!各位客人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们东家来了!”
整个盐城,谁人不知道这富裕的仲家,不仅夫人有大福气,还有财运,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沾了喜气,说是有仙童为这对孩子祈福了。
那次的生死关头苏袖还是挺了过来,身边的夫君越发爱惜她。有些事正慢慢地发生着改变。
布庄的生意越做越大,直接买下了隔壁的门面,因为构造的关系,墙倒是没有打通,而是各经营各的。
红裳刺绣虽然做的比不得那些后起之秀,但是做生意的手段跟姑苏绸缎布庄的徐管事学了个九成,把店经营得可红火。旁边的唐管事自然是不甘落后,两家的铺子常常有许多人来看布、谈合作。
穿过布庄,苏袖和仲承松便来到了绣堂的门口。
为了光线通明,绣堂整个门左右两边应有的墙,都被拆做成了门。如今天冷了,门都关了一半儿。
谢琛带着一股正直而清润的嗓音在绣堂里讲说刺绣的针法技巧,在瞥见苏袖夫妇二人时,也只是笑了笑,便又继续讲授。
他这几个月以来,可帮了不少的忙。
苏袖轻轻抚摸着肚子,扭头看向仲承松,柔声问道:“谢师父这是不打算走了吗?”
身旁的男人怜爱地给她披上了斗篷,拉紧了系带,一颗心全放在了她的身上,最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