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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番外-怪异海岛(五)

一枝独绣 九天霜华 6836 2021-04-06 13:35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清脆的一声骨折从后脑传来,龙衾的哀鸣声就在耳旁响起。

  式神的耳朵微微一颤,就要从岩石后面出去,结果被新琤蕴按住了肩膀,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你别去,我来。”

  “不行!”式神看着新琤蕴坚定无比的眼神,又见他主动站起身暴露了自己,倍感无奈。“我与你一道。”

  根据新琤蕴的推测,这只巨大的怪物只有出现在阳光下时,战斗力才会减弱。因为它看起来更偏向水怪,而那些触手也说明这家伙一旦入了水,应该会更加灵活。

  所以,绝对不能将这场斗法延伸到海里。

  龙衾被收拾了好一阵,全身都陷在骨头堆里起都起不来,他见新琤蕴终于出面,忍不住扯着嗓子嚷嚷道:“小人!你竟然把我说扔就扔!”

  新琤蕴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要是能扔掉,那还叫你么?”

  “你……”

  眼下可不是争吵的时候,对面还伫立着一只巨大的水怪。也许是因为阳光暴晒的关系,它原本光溜溜的外表在此刻变的有点皱皱巴巴,更加难看了。

  新琤蕴眼里透着满满的嫌弃。

  就在他食指微微一动,这水怪却竟然开口了!它举着一条长长的触须,指着新琤蕴和一旁的式神,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很好吃。”

  沉闷又有点缓慢的调子,一听就是千年成精的老妖怪。

  贪婪不仅是人的原罪,应当是这世上所有有欲念的活物的原罪。对于水怪来说,吃让它满足,让它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它不断追求着吞噬一切的快感。

  而毁灭其他生灵,能给它带来这种快感。

  新琤蕴随手扔出去几道符,将散过来的游魂都扑散了,他仰起头正对着水怪,挑眉一笑:“可你看起来,很难吃。盐城最好的厨子也很难料理你这种只长触手不长脑子的怪物!”

  水怪暴怒:“你找死!”

  它所有的触手都齐齐向着新琤蕴甩过来,却就在式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空气中缓缓浮现出许多的符咒,密密麻麻的咒文围成一个环状,将水怪包围起来。

  它的触手像是碰到了坚硬的墙壁一样,发出砰砰的声响,宛若被困在了里面。

  龙衾发现新琤蕴的双眸低垂,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这不由得让他心中一震。

  老实说,他一直以为能够继承爹亲衣钵的人,只有自己。可即便是上次在与新琤蕴的交手中占了上风,他也不得不打心底里承认,他是不如新琤蕴的。

  这些咒语从来没人教过新琤蕴,显然是他自己所创。

  或许从他们身份不对等的那一刻开始,龙衾就已经输了。

  若这个咒语只是把这水怪困住也就罢了,但是那一圈圈经文泛着金光在空气中打着圈圈游荡,最终将水怪束缚起来,活像被系上了腰带的猎物一样。

  式神隐约明白了新琤蕴的意图,他白色衣袂在海风中翻飞,双手捏了个剑指,远远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形状。

  片刻之后,一条粗壮的大蛇从地面下蹿了起来,张扬着八只脑袋和水怪开始了兽与兽之间的厮杀。

  有主人在身旁助力,八岐大蛇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它的几只脑袋各自能喷出水火冰霜,将水怪搞得够呛。

  同等庞大的身躯之下,实力和掠阵的助手很容易就占据了上风,水怪开始愤怒地吼叫,所有的触角都撞在了咒语设下的坚实墙壁上,很快又响起了砰砰的声音。

  原以为自己能坚持下去的新琤蕴,忽觉喉间一口腥甜,随之而来的热流涌上了胸口。

  只听噗的一声,新琤蕴体力不支,最终将鲜血吐出,一直捏着的手也松开,围困着水怪的无形屏障自是不攻而破。

  式神心疼地将他接下,却听新琤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快…拦住它,不要让它下水!”

  式神猛地抬头,却是为时已晚。

  扑通一声滔天巨响,庞然大物落入了水中,就像是回归了自己的王者领域一样,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三个就感觉到这片小海岛一阵晃动,距离海面也越来越高,竟是那海怪将这片海岛顶了起来!

  海岛的水平面渐渐倾斜,八岐大蛇发出嘶嘶的警戒声,被新琤蕴很快收了回去。

  而海岛一翻,就势必说明,他们也要被淹没在这海水里,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他们三个!

  不等新琤蕴开口,式神就抱着新琤蕴打算往空中飘起,没料到飘到半空,突然从海底蹿出一条又粗又大的触手,一瞬间将他们两个人都拍入了海里!

  糟糕了!

  这个念头同时从两人的脑海中闪过,而在坠落海里的那一瞬间,式神却是将新琤蕴送出了魔爪,自己被拽入了海底,很快就消匿在幽深的海底了。

  新琤蕴看着那一抹白色很快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心渐渐冰凉,余悸再次爬上心头,那种恐惧比之前更甚。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往海底游去,却很快被海底的激流又卷回了海面上。不死心的他再次尝试,结果还是一样的。

  就这样,一次一次,往复循环,直到新琤蕴筋疲力尽了,全身没有丝毫的力气,才不甘心地漂浮在水面上。

  难道说……再亲缘的关系,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海浪一阵一阵地拍打着,轻缓而有节奏,就像是隐藏在记忆深处里,不想忘却的温暖怀抱。

  “小风车,吹呀吹~父皇听见快快回……”

  “韫儿真乖,母后抱抱。”

  小承韫伸出了手,却被宫人拦了下来,宫人看着他的眼里带着点冰冷的疏远。

  “皇后娘娘,您身子不好,就别抱小皇子了。”

  温柔的女子却不听宫人所劝,执意把小承韫抱上了床,搂在怀里。轻柔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她轻笑着:“韫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抱他有什么不对吗?”

  他年纪虽小,却也听得到宫中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说什么他是灾星,克得皇后卧病不起……

  可他只有几岁的年纪,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实在太大、太难了!

  只有母后对他温柔,将他视若珍宝,就算是父皇在母后的面前,也会和颜悦色不少。

  “韫儿要常笑,爱笑的男儿一定是很善良的人。”

  不,母后,儿子不是什么好人。算计了兄弟,算计了父皇,也算计了古国的江山,凭心而活,任意妄为,轻贱性命……

  儿子愧对您的嘱咐。

  若是时间能倒流,他宁愿回到无忧无虑的幼年,什么都不懂,整日陪伴在母后的身边,不要再长大。

  也不要让自己再承受那份,失去至亲的痛……

  新琤蕴做了一个很短很短的梦,他梦见母后和父皇在教他做风车,大皇兄做出来的风车很好看,转的也快。

  而他的风车还没折好,就从梦境中醒来了。

  耳畔是奇怪的打木板声,新琤蕴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小小的黑眼珠,还有那双长长的嘴喙。

  这家伙头上顶着红色的呆毛,翅膀上的羽毛洁白如雪,纤长的脚只有一只落地——这可是鹤睡觉的标准姿势。

  新琤蕴猛地惊坐而起,发现自己正处在舒适的床上,全身光裸,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看见他那一身白花花的肉之后,白鹤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猛蹭过来,搞得新琤蕴不知道它究竟想干什么。

  等等,这只白鹤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这儿该不会……

  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走进一个矮矮的身影,他看见新琤蕴醒来的时候,不由得两只眼睛一亮,说话也奶声奶气的。

  “承韫哥哥你醒啦?”

  除了小天师还能有谁呢?

  新琤蕴不由得放下心来,可脑子里涌现出黑暗中的那一抹白时,忙追问道:“小天师,你是如何寻到我的?还有,你可曾见我身边的式神?”

  小天师把一叠干净的衣物放在他身边,呆萌地摇头:“我本来是等公主的小孩满月之后就回到了燕云国静修,只是掐指一算海上会有一妖孽横行,就去收了它,这才看见了你。”

  说话间,他从自己的袖袍里摸出了一只彩色的琉璃罐子,举在新琤蕴的面前。

  里面可见一只浮游动物在飘着。

  这……这是那只大水怪?

  新琤蕴一脸难看的神色。

  小天师自顾自地说道:“这孽畜原本是我师父捡了一只小章鱼回来养着玩儿的,后来我师父仙逝,这家伙没了经文的洗涤,就变得越来越坏,偷偷溜出去害人,让我好一顿找。”

  他说完,见新琤蕴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黑幽幽圆碌碌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故意说:“式神我倒是没见着,小蛇捡到一条,应该是你丢的。”

  小天师的手心里躺着那条受惊的蟒蛇,因为害怕缩小了身形,见到新琤蕴时,就扭动着身躯蹿到了他身上寻求慰藉。

  而光着膀子的新琤蕴也像是失了神一样,完全感受不到宠物对自己的依赖和撒娇情绪。

  那个人,看来是真的没了,干干净净的、就这么消失了。

  高兴吗?他本该是高兴的。

  在那些受到折磨的岁月里,他无时无刻不盼着那人早点死去,用最恶毒的咒语写出一道又一道的符纸。

  防的住鬼怪,却防不住自己的心。

  梦境往往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真情实感,新琤蕴没想到自己到头来,竟对他还是有不忍的。

  他突然双手掩面,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复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而他深陷其中,一颗心似乎也随着那一抹白沉入了幽深的海底。

  不知何时,小天师牵着白鹤离开了,也不知道何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白影飘忽着凑了过来。

  一只手拉下了他的手腕,带着熟悉的冰凉触感,将他的脸暴露在眼前。

  只见那张常挂着淡泊微笑的清秀脸上,盈满了泪水,一双眼眸因为惊愕而睁大,对自己眼前看到的,不敢置信。

  可他很快就敛去了那些眼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将一旁的干净衣物摔到了那人的手上。

  “帮我更衣。”

  沙哑又略带强行镇定的嗓音,听在式神的耳朵里,真是格外好听。

  式神一如往常那般,为他穿上了里衣、中衣,系上腰带,披上外衣,连鞋袜都谨慎而小心地穿戴整齐。

  谁能想到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前生竟是古国的帝王呢?

  用情也好,恕罪也罢,他这辈子都将留在新琤蕴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

  待新琤蕴起身从窗口眺望向外面的风景,忽觉目光所及,海阔天空,广袤辽阔,胸中自抒意畅快。

  式神站在他身后,挑唇笑:“不哭了?”

  新琤蕴耳朵尖红的像要滴血一般:“我是因为谁啊?!”

  男人嗤嗤的笑,就在新琤蕴咬牙生气的时候,忽然听他唤了一声:“韫儿。”

  “……”

  自己的父皇,哭着也要孝敬完。

  新琤蕴舔了舔唇,眉眼微弯,突然学起了小天师那副奶声奶气的口吻:“父皇,给我做个风车吧。”

  “……好。”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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