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山洞里一片漆黑,只有火光发出来的“劈啪”之声。由于太累,吃过野果之后,赵云桦己经畅然入梦。
长夜漫漫,茫茫的黑暗掩盖了血腥,暗色的天幕下残星点点。李紫瑕摸黑走了出去,从外带回了两套附近村民的衣服,那是她用一锭银子从一对年轻的夫妇那儿购买回来的。她深怕兀术的大军追到,回到山洞中立即换上了村姑的装束,换装之后,活脱是明艳照人的西夏少女模样。
赵云桦一觉醒来,看见眼前少女,不禁大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双眼道:“真像,真像。”
李紫瑕微微一笑道:“像就好,你也赶快换上吧!”她坐在了火堆旁,悠然自得地烤着一只山鸡,阵阵鸡肉的香味在小石洞中酝酿。
赵云桦吞了一口唾液,笑道:“真香。”刚才他才吃几个野果充饥,现在已饿得肚子辘辘直响了。
赵云桦背部的箭伤已经慢慢愈合,李紫瑕走了上前,再次给他换了药。他也毫无避忌地换上了西夏少年的装束,倒是李紫瑕羞红了粉脸,背过去又坐在了火推旁边。赵云桦长长吁了一气,换好装束后静静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他身上有伤,还未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他取下了山鸡,撕下了一条左腿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
这里距离他们落水的地方己经很远,兀术的大军就算要一探究竟,也要等到天亮,他们必然会往下游寻找,黑夜中四周是密林,便于掩藏,如果是大白天,就避无可避了,金兵迟早都会寻找到这儿,他们的危险,并没有解除。
赵云桦刚啃完了一只鸡腿,说道:“金兵暂时不会追来,我们吃饱喝足后先休息一宿,明天继续赶路。”他一边说,一边又撕下了山鸡的右腿。
李紫瑕担忧地道:“金兵己将我们的退路截断,想回夹山是不可能的了,这森林崎岖不平,再往前走便是西夏的国境了。”
前往西夏,虽然前路渺茫,也好过沿路回去自投罗网,两岸皆是斧劈刀削般的山崖,除了顺水而上,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知不觉中,赵云桦竟然将整只山鸡几乎吃掉,李紫瑕手上只抓有半片鸡翅。
鸟儿在洞外欢叫,火红的太阳爬上了山岗,寒夜己尽,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幻影双仙”相互扶持,沿着河流一直往上走,河道渐渐变窄,眼前出现了一条三岔路口,李紫瑕明智地选择了当中的一条山路,继续向前走去,俩人来到了一座野竹林中之后,山路越来越窄,山谷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涓涓细流沿着陡峭的石壁形成了一道瀑布,前面是一条浩瀚的大河,己经没有去路了。
“我们可以改走水路。”李紫瑕道。
“游水过去吗?”赵云桦在丽日中微微一笑。
“我们可以自扎竹筏过河,这儿就有很多天然的野竹。”
赵云桦惊其冰雪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个方法。他当下长剑飞舞,片刻之间己斩下了一大捆野竹。李紫瑕动手制作竹筏,手法相当娴熟,她幼时在绮绫就经常学扎竹筏渡湖返回她湖心中央的玉楼香闺,当时她还未有绝顶的轻功,只能与兰莲菊梅四婢一起乘着竹筏而回。
才半天功夫,竹筏就扎好了,赵云桦不得不对她另眼看待。此女不但精于琴棋书画,还心灵手巧,果然是与众不同。李紫瑕将竹筏放入了河中,赵云桦将手中的竹浆一荡,竹筏载着他们俩人,乘风破浪而去。
兀术带着金兵,不久便搜到了这里,他们在石洞中发现“幻影双仙”所丢弃的盔甲,得知他们己经脱险,沿途追了上去,正巧看到他们乘着竹筏渡过了宜州河,再上去便是西夏的国境了,他不敢冒然带兵前往追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这儿。
“幻影双仙”离开了山谷之后,很快就来到兴州。这儿是西夏的京都西平府, 店铺林立,车水马龙。
天空一片蔚蓝,空气里带着党项羌族自由自在的气息,苍穹高远,无数雄鹰在高空中振翅盘旋,守护着这片神圣的土地。凛冽的北风吹了过来,李紫瑕浅黄色的长裙在风中飞舞,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夕阳西下,洒下金灿灿的光芒,赵云桦含笑地看着她,双眼如璀璨的星辰,光芒剔透,朦胧如雾。
西夏贞观元年,西夏崇宗李乾顺在辽国道宗耶律洪基的支持下开始亲政,在他的励精图治下,西夏国势强盛,政治清明。
贞观五年三月,李乾顺为了巩固与辽国的关系,向辽国提亲。当时蜀国公主尚且年幼,天祚帝便立宗室女子耶律南仙为成安公主,嫁给李乾顺为后。西夏与辽国从此结为了秦晋之好,两国的关系亲密无间。
贞观八年,耶律南仙为李乾顺生下了一子,取名李仁爱,被李乾顺封为了太子。耶律南仙与李乾顺非常恩爱,有“椒房之宠”的美称。
“幻影双仙”逃到了西夏皇城,凭着夺里懒的遗物犀牛角梳,在驿站里与素未谋面的耶律南仙见面。
耶律南仙约摸三十余岁,穿着西夏皇后的凤冠霞帔,在宫娥彩女的扶拥之下,下了鸾车,高高在上地坐在了驿站的大厅之上,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举手投足之下,娴静优雅,进退有度,大有母仪天下的威仪。
李紫瑕连忙上前行礼,她自幼在辽国大长,虽是养女,不姓耶律,身上也不曾有皇族的血统,却深得天祚帝和夺里懒皇后的溺爱,犹如正室公主,即使是远嫁到西夏为皇后的耶律南仙,也不敢轻视于她。毕竟她是天祚帝和夺里懒一手带大,秦洁娘的生育之恩也不及夺里懒的养育之恩,天祚帝正被困在阴山,凶多吉少,为了辽国,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尽一点绵薄之力,没有了西夏的支援,天祚帝危在旦夕。
耶律南仙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微微一笑道:“久闻绛珠公主是北国第一美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公主果然貌若天仙。”
李紫瑕嫣然一笑道:“皇后谬赞了,本公主此次前来,是有重要事情要求娘娘帮忙的,听说西夏军已撤出了夹山,正往兴州而回,过国将亡,娘娘也能无动以衷吗?”
耶律南仙道:“本宫自有安排,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就好好留在驿站静候佳音吧!”
李紫瑕大喜道:“如此说来,有劳皇后了。”
耶律南仙握住了李紫瑕的手,竟然有种如见亲人的感觉,眼中冲满了慈爱,李紫瑕不由心头温暖,眼中蓄含着喜悦的光芒。耶律南仙与她闲叙家常至半夜,才上鸾车摆驾回宫。
李紫瑕比谁都更清楚,夹山要靠耶律南仙在一旁排忧解难,天祚帝才能撑起这半壁江山。
待耶律南仙走后,赵云桦才从外面走回了驿站,看着她出神的样子,轻笑道:“都交待好了吗?”
“都交代好了,待你伤势痊愈之后,我们我启程回中原。”
“不回夹山了?”
“金兵己将那儿重重包围,间断了夹山与西夏,你我手上并无一兵一卒,夹山是万万回不去的了。”
“可是青茵真人还在那儿呀!”
“我早已向夹山发出了雪鹰传书,相信父皇已经得知我逃到了西夏,爷爷是聪明人,自然会返回天山的。”
然而青茵真人并不赶回天山,自宜州河畔吃了败仗之后,他在密林中找到了玉麒麟和小红马,带着他们的坐骑,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西夏。
“公主,门外有一个七旬的道士求见于你。”一名婢女穿过了几层纱幔,走了入来向她禀报。
“快快有请!”李紫瑕喜出忘外,己经猜到了是青茵真人。
一位道骨仙风的老道士走了入来,正是青茵真人。他与“幻影双仙”劫后重逢,悲喜交加,在烛光之下问长问短。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