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端午节。
赵佶在华阳宫大宴群臣,所有的嫔妃和皇室宗亲都聚集在这儿,华阳宫内仙乐缥缈,轻歌曼舞,君臣同乐,六宫群立,共亨太平盛世。
华筵开始,歌舞助兴。
朱琏领衔跳了一支《兰陵王》,直看得文武百官拍案叫绝。继而是赵楷出场,玉笛轻奏,一曲《梅花落》娓娓动听,朱凤英离开了座位,步入了舞池,在他的笛声中独自歌舞,其娴熟的舞姿和俏丽的容颜,引来了不少赞赏的目光。
曲终之后,赵佶问道:“你是谁家闺秀?”
朱凤英道:“禀皇上,家父是武康节度使朱桂纳。”
赵佶大喜道:“原来是朱大人的千金,太子妃之妹,那你的芳名是……”
朱凤英道:“小字凤英。”
赵佶道:“你既与楷儿灵犀相通,朕今日就成人之美,将你赐给郓王为正妃。”
朱凤英顿时羞得脸红过耳,不知如何作答。自太白楼出事之后,赵楷为保亲王之位,只得硬下头皮接纳了朱凤英。朱凤英为了遮羞,勉强顺从了父亲,与赵楷来往。
朱桂纳连忙闪出,跪下道:“老臣谢主龙恩。”他拽了一下她的衣角,暗示她谢恩。
朱凤英跪下道:“臣女……谢恩……”
赵楷也跪下道:“儿臣谢父皇赐婚。”
在群臣的恭贺之下,刚刚被放出昭阳宫的郑皇后如梦初醒,也连忙离座谢恩。她只罚禁足数月,在后宫中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乔贵妃笑道:“久闻桦妃能在荷花池上歌舞,远胜楷妃,臣妾很想大开眼界。”
韦贤妃道:“臣妾也正有此意。”
赵桓道:“桦妃才貌双绝,不知此次献的又是什么舞?”
年幼的柔福公主道:“当然是称绝天下的《霓裳羽衣舞》了。”
王婉容道:“那可是唐宫盛极一时的艳舞呀!”
自“安史之乱”后,《霓裳羽衣曲》历经战乱,早已残缺不全,成了绝响。直到南唐,李后主能歌善舞的大周后周娥皇。
她凭其聪明才智和精通于乐理,加以改进,补其错漏,此曲一出,天籁之音。加之周娥皇倾国之貌,绝世舞技,《霓裳羽衣舞》从此艳惊四座,传遍了天下。
赵佶顿时龙颜大悦,笑道:“传旨桦妃上殿。”
李紫瑕己换上了五彩缤纷的舞服,犹如众星捧月般缓缓而来,在悠扬的乐声中,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仿似嫦娥仙子,风华绝代,艳光照人。
她柔夷似水,步步生莲,长长的绛纱在舞池中飞舞旋转,五色羽扇中俪影若隐若现,杨玉环为此而逊色,周娥皇为此而暗叹。
一曲将尽,凌空散下了片片飞花,香溢金殿,飘花如雨,更见其仙貌琼姿,出尘脱俗。
半晌之后,全场才爆发出一阵阵惊叹,掌声如雷响起,举国同贺天降姝丽。李紫瑕行了一礼,随着众舞伎退了下去。
赵佶笑道:“好!妙!”
赵云桦上前请旨道:“请父皇允许儿臣与桦妃一同赴封地。”
刘仙芝道:“三天后云王大婚,臣妾也请旨一同前赴封地。”
赵佶一怔道:“淑妃也要同去?”
刘仙芝道:“请皇上恩准!”
赵佶道:“淑妃可要三思呀!”
刘仙芝道:“臣妾去意己决,请皇上下旨。”
赵佶为难地道:“皇后,依你之见呢?”
郑皇后道:“臣妾与淑妃有过节,不便多言。”
赵佶道:“也是,贵妃之意又如何?”
乔贵妃道:“臣妾认为,淑妃年纪还青,理应留在宫里。”
王婉容道:“臣妾倒认为皇上应该放行。”
赵佶道:“为何?”
王婉容道:“淑妃好不容易才能与云王相认,若母子从此分开,实在凄凉,应该顺她心意,让云王尽孝,旦夕问安。”
韦贤妃笑道:“臣妾也与德妃意见一致,是该放淑妃去封地。”
赵佶道:“既然如此,朕就准奏了。”
歌舞散后,赵佶命人撤去了华筵,移驾艮岳园林。一路之上凤辇鸾车,浩浩荡荡地向皇家园林而去。赵佶生活穷奢极侈,与“六贼”滥增捐税,搜刮民脂民膏,大兴土木,修建园林,可谓祸国秧民,他却仍然无动于衷,浑然不觉。
“幻影双仙”漫步在园林之中,但见假山群立,溪流淙淙,奇花异卉,画廊迂迴。为了修建这座园林,朝廷设立了应奉局,搜刮江南的奇花异石,将国厍历年的积蓄挥霍一空。
李紫瑕虽自幼长于辽邦,也听说过“花石纲”害得许多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谁家只要有一花一石被看中,朱勔就带领差役闯入民宅,用黄纸一盖,标明是皇帝所爱之物,不得损坏,然后拆门毁墙而搬运这些花石,用船队运送回京。
赵云桦年幼时也曾见过,有一次朱勔用大船运载一块四丈高的太湖石,一路强征了几千民夫摇船拉纤,遇到挢梁太低或城墙水面太小,朱勔就下令拆桥毁门。
有的花石体积太大,河道不能运送,改用海道运输,常常发生船翻人亡的惨事。人们在朱勔的逼害之下,痛苦不堪,甚至被迫买儿买女抵债。
他却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赵佶之子,当今的云王。如今置身在这座用黎民鲜血换来的艮岳园林,不由羞愧万分。
李紫瑕伸出了纤纤玉指,轻轻抚摸了一块玲珑似琢,巧夺天工的太湖石,感叹万千,微摇螺首。说道:“朝廷可曾取消‘花石纲’?”
赵云桦道:“早已有人上书朝廷,指证‘六贼’了,无奈‘六贼’相互勾结,势力庞大,父皇只是暂且压下,并未下旨取消。”
杜荻花从花林中走了出来,说道:“皇上请殿下到凉亭见驾。”
赵云桦道:“前面带路。”他接到了口谕,勿勿忙忙地随杜荻花而去。
李紫瑕孤身一人走入花荫深处,折下了一枝芍药,迎面碰上了赵桓。原来,是赵桓故意让杜荻花支走了赵云桦,好伺机亲近佳人。李紫瑕见状,只得向他行了一礼。
赵桓见四下无人,上前执住了玉手,说道:“数曰不见,紫瑕小姐的舞姿更是精进,可想死本宫了。”
李紫瑕连忙将手抽出,说道:“请太子自重。”
赵桓道:“紫瑕小姐当真忘了在文渊阁养伤的曰子了吗?”
李紫瑕道:“太子的救命之恩,紫瑕终身铭感,只是己许配了云王,请太子顾念手足之情,不要苦苦相逼。”
赵桓恨恨地道:“本宫贵为太子,却连心爱的女子也得不到,实在很不甘心。”
李紫瑕从衣袖中取出了和氏玉珮,说道:“今曰紫瑕在昏迷之时,不慎扯下了太子的玉珮,如今奉还太子,请太子海涵。”
赵桓乘接玉珮之便,再次抓住了她的玉手,说道:“请不要拒本宫千里之外,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答应。”
李紫瑕微微一怒,再次抽回了手,正义凛然地道:“太子是万民的表率,怎能如此轻浮?是存心要欺辱云王吗?”道完,她掉头而去,消失在花荫深处。
赵桓看着手中的玉珮,心中愤愤不平。只要有云王在,他就很难获佳人芳心了,他对云王的恨意,由此更加深切了。这一切,却被躲在了大石后的郓王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阴阴地暗笑了一下。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