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开过,西湖别是一番好景,落英缤纷,遍地残红。山头轻云飘荡,湖边曰色渐晚,远处绿树成荫,沿途杨柳依依。幻影双仙漫步在苏堤岸边,却被一条人影挡住了去路。
来者是一位年近四十,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虽己年过花信,却风韵犹存。正是“火离剑”桑玎玲。
赵云桦却不认识她,微微一怔道:“请恕在下眼拙,夫人是……”
桑玎玲冷笑了一声,取出了长剑,只见一团寒光闪动,李紫瑕眼尖,认得是“昆吾八剑”之一的火离剑。
赵云桦失声道:“‘火离剑’桑玎玲?”
桑玎玲冷笑道:“正是本座。”
赵云桦淡淡地道:“桑楼主不在乐清纳福,跑来杭州城干嘛?”
桑玎玲道:“听说仙侠在莲湖中拾得了一宝,可肯借来一观?”
赵云桦道:“恕在下未明桑楼主之意。”
桑玎玲道:“本座指的是玉鲛鸳鸯帕。”
赵云桦笑道:“在下也只是代为保管,桑楼主若想借观,先问过它的主人。”
桑玎玲道:“谁是玉鲛鸳鸯帕的主人?”
李紫瑕轻笑道:“是本小姐。”
桑玎玲见她衣袂飘飞,风回舞雪,犹如带露牡丹,出水芙蓉。当下笑道:“原来你就是‘玉影仙子’李紫瑕,李英杰有女如此,也该含笑九泉了。”
李紫瑕嫣然一笑道:“桑楼主也认识乃父?”
桑玎玲道:“‘水坎剑’李英杰,谁人不知?仙子的花貌,犹胜当年秦洁娘,而仙子的冷傲,分明是李英杰的再版。”
李紫瑕笑道:“当真?”
桑玎玲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心甜,只可惜本座不是男人,否则准会被仙子迷死。”她一边说,一边向李紫瑕连发了三支蝴蝶镖,直射向她的“章门”、“太阳”、“哑门”三穴。
赵云桦一旁大惊道:“紫瑕小心。”
蝴蝶镖疾如流星,眼看这个罕世美人将躲闪不及,顷刻间就要魂断香消了。
说时迟,那时快。聪明机灵的李紫瑕神色自若,巧笑嫣然。她纤指一扬,飞出了三朵艳丽石榴,将蝴蝶镖一一击落。她能以飞花作暗器,内家功夫之高,令人咋舌。
桑玎玲暗暗吃了一惊道:“真不愧为耶律莹的高足,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紫瑕道:“玉鲛鸳鸯帕本属本门之物,桑楼主又何必狼子野心?”
桑玎玲目露凶光道:“鹿死谁手,还未知晓。”道完,她舞动火离剑,向李紫瑕刺去。
火离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李紫瑕不敢轻敌,凝神以待。桑玎玲见她怯于宝刃,难以还招,正中下怀。她步步紧逼,招招索命,不离李紫瑕的要害。只见两团剑光飞舞,看不清人影,直杀得斗转星移,月华失色。
眼快、手快、脚快、意快、身快。李紫瑕手执长剑,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招式优美娴静,落落大方。忽如蜻蜓点水,忽如蝴蝶穿花;忽如燕雀出林,忽如丹凤展翅;忽如凌波微步,忽如神女临尘。招招精美,式式轻柔。
桑玎玲的火离剑,也非凡响,直打得飞沙走石,柳絮翻飞。李紫瑕一招“玉燕飞天”闪出,长剑直指向桑玎玲的“膻中穴”。桑玎玲用火离剑相挡,避开了险招。李紫瑕不待她有喘气的机会,又一招“紫燕掠水”探出,长剑刺向了桑玎玲的右臂。桑玎玲连忙接招,却稍迟了片刻,虎口一震,火离剑飞到了半空。
赵云桦连忙一招“云燕三现”跃上了高空,稳稳地接住了火离剑。桑玎玲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火离剑落在了小辈的手中,她乃一代宗师,试问颜面何存?
赵云桦恭恭敬敬地将火离剑归还道:“多谢桑楼主手下留情。”
桑玎玲总算能挽回了一点儿老脸,说道:“邝文雄的高足,果然进退有度。”
赵云桦谦虚地道:“桑楼主谬赞了。”
桑玎玲输给了李紫瑕,颜面尽失,只得满怀羞愧地取回了火离剑,消失在夕阳之中。
玉鲛鸳鸯帕再现江湖,黑白两道又再倾巢而出,再次向杭州进驻。
张迪也闻讯前来,李紫瑕为报父仇,立即向他下战书,相约在栖霞岭会面。张迪应约,联合林氏父子,一同登上了栖霞岭。
栖霞岭四周青山环绕,发髻般秀美的山峰相对而起,古老的树木,还在断崖边倒挂,茂密的山林繁花落尽,一片翠绿。
李紫瑕环抱古琴,凌空降下。她淡妆素抹,有如色彩淡雅的鲜花,微蹙黛眉,楚楚动人,秋水般的明眸闪烁着光芒,千娇百媚,惹人遐想。
林天锡见到如此天香国色的佳丽,几疑是在梦中。唯是她虽艳如三春桃李,却冷若九秋寒霜。
张迪也极为惊艳,说道:“仙子就是十三年前被耶律莹带走的那个女娃娃?”
李紫瑕道:“正是本小姐。”
张迪叹道:“事隔多年,未知令师安好?”他自二十年前翠竹岗一见耶律莹后,己生情愫,至今仍未能释怀。
李紫瑕冷冷地道:“张迪,别跟本小姐客套,我与你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杀父之仇,不戴共天,今日要向你讨还十三年前的血债。”
张迪渫渫冷笑道:“就凭你?”
李紫瑕狂傲地道:“已经绰绰有余了。”
张迪讥笑道:“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恐怕单凭你一人,还未够火候。”
林临道:“如果仙子肯自动交出玉鲛鸳鸯帕,本官倒可妄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林天锡早已敬她若天人,笑道:“爹爹言之有理,能化干戈为玉帛,本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紫瑕冷笑道:“阁下又是谁人?在此大呼小叫?”
林天锡道:“在下林天锡,见过仙子。”
李紫瑕不屑地道:“你是林临的儿子?”
林天锡道:“正是。”
李紫瑕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父子都是一丘之貉。”
林临道:“仙子语语相讥,休怪本官辣手摧花。”
李紫瑕言冷如冰道:“张迪、林临,快纳命来。”道完,她抱琴而坐,拨动了琴弦。
一束白光闪入了焦尾古琴,琴声轻柔,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泛起层层漪涟。弹了几个过门后,琴音骤变,李紫瑕纤细白皙的玉手在弦上急拨,又犹如狂风大作,卷起了滔滔巨浪,奔腾狂啸。
三人闻到了如此急促的琴声,血脉扩张,脸色大变道:“旋韵魔功?”他们当下盘坐了下来,双手合什,如入定老僧。
琴音又变,悠悠扬扬,若有若无。声音越轻,越令人听而忘倦;声音越弱,越令人陶醉沉迷;声音越柔,越令人陷入幻想。偏偏如此,“旋韵魔功”更达非凡的伤人境界。
林天锡功力尚浅,渐渐支持不住,只见他弹身而起,飞到了半空,喷出了一口鲜血,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当场昏了过去。林临也难以抵抗魔音,几次欲从地面跃起,情急之下,他发出了一支暗器,向李紫瑕的要害射去。
李紫瑕仍然全神贯注地弹琴,纤指一扬,飞出了一朵石榴,将暗器打落。她那如雪般的素手,仍然不离琴弦,发出了流水行云般的绝响。此女能以魔音伤人,飞花作暗器,内家功夫之高,实不容小觑。“旋韵魔功”是当年冷月道人纵横江湖的杀人武器,因杀伤力太大,慎之又慎,只传给了聪明耿直的秦玉柱。李紫瑕兰心蕙质,冰雪聪明,是艺坛中难得的奇葩,她青出于蓝,其造谐将在两位前辈之上。
张林两人是莽汉,不懂音律,只觉双耳嗡嗡作响,随魔音进入了虚幻的境地,浮想连叠,额角上直冒着豆大的汗珠。李紫瑕不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用力猛拨,越弹越急。林临无法抵抗,张迪也心悸惊跳,忙拾起了地上的石子,向焦尾古琴投去——
只听见:
“嘎——”
的一声,琴弦被石子震断了两根,摄人神智的声音骤然停止。张迪是大内高手,出手之快,眼力之准,自是不在话下。
李紫瑕见琴弦己经被震断,当即花容失色,娇叱了一声,抽出长剑跃了过去,林临被琴音震伤,正在运功调息。
张迪内功雄厚,少顷已缓过了气来。怒道:“臭丫头,要你见识见识本官的厉害。”道完,他一招“抛砖引玉”扑了过去。
李紫瑕轻轻一闪,避开了险招。一招“紫燕掠水”展出,白衣翩翩,绰约如仙。张迪一招“仙人解衣”避开了。李紫瑕手中的寒芒,忽如银河倒泻,忽如瀑布飞流,刚中含柔,柔中带刚,也难怪她初涉中原,就有“玉影仙子”之称。
张迪也绝非等闲之辈,招招索命,不离她的要害,招式阴辣无比,刚猛有力。李紫瑕突然一招“燕舞莺飞”施出,捷如猿猴,体轻似风,向张迪的“人迎穴”点去,却被他再次避开了。
“玄燕剑法”优美脱俗,不禁令张迪联想起了当年的耶律莹。耶律莹的音容笑貌,依俙再现在他的目前。就在他一分神之际,背部被李紫瑕的长剑划过,衣衫尽破,被划出了一条血痕。
李紫瑕仙貌琼姿,婷婷玉立,比当年的耶律莹犹胜。她剑法变幻无穷,千姿百态,把张迪看得两眼昏花,不辨方向。两人的武功,本就在陌仲之间,她倚凭着精妙绝伦的剑法和艳丽出众的容颜,渐渐占了上风。
只见她纤腰一摆,一招“紫燕扑食”展出,罗袖飞舞,绛纱飘飞。张迪摸不清她的招数,不觉放慢了手脚。高手过招,生死只差一线。李紫瑕抽准了时机,又一招“云燕三现”在空中挽了几朵剑花,长剑直刺入了他左肩,一股鲜血狂喷了出来。张迪大惊失色,连忙点穴止血。
李紫瑕恼怒张迪与林临联手,害得她家破人亡,并没有手下留情,长剑向他的胸口刺去。张迪脸色惨白,飞快地闪开。绕到了她的身后,他忽然目露凶光,向她发出了一支浸过蛊毒的毒针。李紫瑕躲闪不及,左肩中针,长剑飞下了山崖。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影疾如流星般闪来,抱住了徐徐欲坠的李紫瑕。正是赵云桦。
李紫瑕乍见是他,又惊又喜,樱唇微微一动,还未来得及出声,就昏了过去。赵云桦不敢恋战,将她抱上了玉麒麟,策马绝尘而去。
第二卷 权谋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