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己到了中秋。一轮皎洁晶莹的满月挂在了天际,如嫦娥展开她绝代的容光,照耀着鉴山,倒映入漓江。飒飒的秋风吹动了飘香的桂花和每个人的衣角。而那挂在桂花树上的两方玉鲛鸳鸯帕,在月华的掩映之下,发出了诱人的白光。群雄贪婪地盯着,全场鸦雀无声。
李英杰最先划破了月夜的寂静,朗声道:“难得各路朋友光临鉴山,本座甚感荣幸,那路朋友先上?”
人群中闪出了一条三十来岁的人影,身形清瘦,相貌威武。他抱拳道:“沈百川不才,欲讨教李盟主的高招。”
李英杰淡淡地道:“原来是碧梨林的‘山艮剑’沈林主,请亮宝剑。”
沈百川二话不说,山艮剑横出,寒芒迫人,摄人魂魄。他沉声道:“杖山艮剑可碎山断峰。”
李英杰不紧不慢,拨出了长剑,但他手中所握的并非水坎剑而是地坤剑。
沈百川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道:“地坤剑?”
七年前,在洛阳翠竹岗的大战中,李英杰与耶律莹相互错拿了宝剑。耶律莹对李英杰己生情愫,故而迟迟未肯换回宝剑。此刻经沈百川一说,不由羞红了粉脸,而李英杰生性豪爽,却不以为然。
耶律莹连忙从人群中走出,解释道:“七年前被禁军追杀,在混战中错拿了杰哥的宝剑,一直没有机会换回,心中实是惭愧。”
李英杰微微一笑,将宝剑换了回来,略带歉意地道:“当年错拿了宝剑,险些连累莹妹清名蒙污,请恕愚兄大意,忽视了莹妹原是红粉佳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李英杰己经娶妻生子,当年的情意,实在羞于启齿,也只能当作是过眼烟云。耶律莹取回了地坤剑后,含羞带愧地返回了人群之中。
沈百川也不多言,长剑一挥,一招“万里飞霜”施出,将李英杰裹在了剑光之中。群雄见之,无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李英杰不慌不忙,轻轻一闪,躲过了险招。他连让了三招之后,一招“移月换星”向沈百川刺去。沈百川躲闪不及,左肩被剑气所伤,顿时鲜血淋漓。若非李英杰手下留情,他早己尸横当场了。沈百川捂住了伤口,退出了圈外。
人群中又闪出了一条三十余岁的壮汉,身材槐梧,身穿胡服,相貌英伟,精目生光。他不怒自威,霸气略现。
李英杰一怔道:“请恕本座眼拙,阁下是那路英雄?”
那汉子抱拳道:“在下乃是完颜部的族人,汉名完颜曼,女真名为阿骨打。”
秦洁娘出身名门,略知他的来历。说道:“原来阁下是女真节度使乌雅束之弟,吴乞买之兄,众望所归的女真英雄阿骨打,失敬,失敬呀!”
阿骨打惊其美艳,更惊其才华,当下双目发亮,说道:“姑娘是谁家闺秀?竟有如此见识?”
李英杰道:“她乃是拙荆。”
阿骨打轻叹了一声道:“愿来是李夫人,难怪见识甚广。”
吴乞买道:“阿哥,她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秦洁娘。”他自七年前一见秦洁娘后,至今仍念念不忘。
阿骨打道:“她就是七年前艳名远播的杭州第一美人秦洁娘?”
吴乞买道:“正是她。”
秦洁娘冷笑道:“吴乞买,七年不见,你吹牛拍马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
吴乞买笑道:“是秦小姐的口齿更加伶俐了。”
李英杰道:“此次武林大会,完颜部为何也来凑热闹?”
阿骨打道:“本酋并非是来凑热闹,而是为了女真部圣物而来的。”
李英杰笑道:“本座不明酋长所指之意。”
阿骨打道:“一百多年前,女真先祖在东海之滨,得到了一件千年奇宝,相传是东海鲛人离恨,滴泪凝珠而成的宝物,也就是桂花树上的玉鲛鸳鸯帕。”
李英杰道:“酋长言之差矣,玉鲛鸳鸯帕乃是中原之物,从未听说过与胡人有关。”
阿骨打道:“本酋所言非虚,玉鲛鸳鸯帕乃是我邦圣物,世代相传,得玉鲛鸳鸯帕可得天下。百年前,女真饱受辽国的压迫,玉鲛鸳鸯帕才会不慎落在了辽太宗耶律德光的手中。”
李英杰道:“既然如此,玉鲛鸳鸯帕又为何会流落在中原?成为了武林奇宝?”
阿骨打道:“当年中原第一高手‘梅岭神君’梅银鸽行刺耶律德光失败,从他的手中抢夺走了这件千年奇宝。”
李英杰道:“依酋长所说,倒也合情合理。玉鲛鸳鸯帕原是出自梅岭,是梅岭双姝之物。”
阿骨打道:“本酋此次前来,就是欲取回这件先祖圣物。”
李英杰道:“那就让本座先领教领教酋长的神技了。”
阿骨打一言不发,拨出了腰间的那柄弯弯的金刀,向李英杰斩去。李英杰轻轻一闪,潇洒自如。阿骨打急于取胜,招招索命,武功十分怪异,竟看不出是任何招式。刹时刀光剑影,寒光闪闪,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阿骨打是女真高手,跷勇善战,威望甚高,并不似吴乞买那般虚有其表,还未练到家,接不了李英杰的三招。几十招过后,双方仍未能分出胜负。
阿骨打所向无敌,今曰棋逢对手,心中不由暗暗喝釆。心道:“中原人的武功,果然非同一般,实不容小觑。”
李英杰卖了一个破绽,心道:“此人心里缜密,留下来恐怕就是祸害。”他来不及细想,出手如电,将阿骨打的金错刀打落,跃入了漓江。
阿骨打还未回过神来,李英杰的水坎剑己经指向了他的咽喉,不由脸色大变道:“李盟主因何要取本酋的性命?”
李英杰道:“本座敬你是条汉子,但若不杀你,恐怕会危及我大宋江山。”
秦洁娘连忙阻止道:“英杰不可。”
吴乞买也被吓得脸如土色,说道:“李盟主剑下留情,阿哥倘若死在中原,我大哥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秦洁娘道:“吴乞买说得不错,若杀了阿骨打,恐怕会引起两国交战,会天下大乱的。”
李英杰道:“但他野心勃勃,威望更在乌雅束之上,倘若放虎归山,又恐后患无穷。”
秦洁娘道:“暂且留他一命,他曰他若敢南侵中原,定杀不饶。”
李英杰见爱妻言词诚恳,知道牵连甚广,轻叹了一声,只得作罢。收回宝剑道:“今曰暂留你一命,滚回你的按出虎水,终生不得踏进中原。”
阿骨打死里逃生,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正义凛然地道:“李盟主不杀之恩,本酋终生铭记,但玉鲛鸳鸯帕是完颜部圣物,本酋谨守诚诺,不涉足中原,但曰后定然会再差人前来,不惜一切也要取回玉鲛鸳鸯帕。”
李英杰长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后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阿骨打败下阵来,面目无光,向李英杰作了一揖,与吴乞买悻悻地离开了桂林。
又一条纤细的倩影掠入了阵中,她约摸二十来岁,雪肤花貌,颇有姿色。说道:“夭桃轩邹茺蔚欲领教李盟主的神技。”
李英杰道:“风巽剑削铁如泥,风云色变,本座久仰芳名,请邹轩主赐招。”
邹茺蔚露出了寒光闪闪的风巽剑,一招“仙人探路”施出,直刺向李英杰的“百会穴”。李英杰手疾眼快,避开了这凌厉的攻势,凝神以对。邹茺蔚的武功,比阿骨打还差一截,才过了十余招,风巽剑就被打落在地。邹茺蔚自知不是对手,只得含愧退下。
正在此时,又一条黑影形似魑魅般闪了出来,立在了圈中,正是大内第一高手张迪。
李英杰长笑道:“张迪,七年不见,我们又见面了。你此刻前来,可是欲缉凶归案。”
张迪笑道:“非也,非也!朝廷己不再追究当年之事了,得玉鲛鸳鸯帕可得天下,本官是为玉鲛鸳鸯帕而来的。”
邝文雄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那么乐萍现在何处?”
张迪道:“经过皇城司审查后,己被转移到大理寺收押了。只可惜自盖鸣渊死后,再也无人敢闯天牢了。”
李英杰道:“想放长线钓大鱼,就要有点耐心,才过七年,不急,不急!”
张迪奸笑道:“也是,也是,乐萍一案虽不必再审,但李盟主大闹驿馆,私放应选秀女之事,仍然未见停止通缉。”
李英杰笑道:“本座早就恭侯多时了。”
张迪拨出了凝香剑,向李英杰的“天灵穴”刺去。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风而传,李英杰有神功护体,并不惧怕他剑上的毒香。但秦洁娘母女,以及邝文雄带来的那个年仅七岁的男孩赵云桦,却相继昏迷了过去。
联英盟弟子“江南神医”王啸见状,连忙给他们服下了解毒丸。当王啸触摸到赵云桦的脉络时,不由神情大异,非常震惊。
耶律莹焦急地道:“王神医,桦儿怎么样了?”
王啸道:“这孩子筋骨奇特,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赵云桦悠悠转醒,秦洁娘母女也相继醒了过来。那个才两岁的小女孩,正睁着宝石般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着赵云桦,脸上冲满了疑惑。
赵云桦笑道:“好个美丽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十分聪慧,一字一顿地道:“我……叫……李……紫……瑕……”
赵云桦道:“李紫瑕?很好听的名字,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耶律莹微笑道:“是杰哥希望她长大后,有紫金一般的坚刚,白玉一般的无瑕吧?”
秦洁娘笑道:“英杰正是此意。”
耶律莹见秦洁娘丽如仙姬,温婉可人,难怪李英杰会为之心动。说道:“嫂夫人是江南美女,这小女孩小小年纪,己是美人胚珠。”
阵中李张两人打得难乱作了一团,张迪杀机渐起,乘李英杰不备,举起凝香剑向他的要害之处刺去。李英杰连避险招,持着明晃晃的水坎剑,向凝香剑斩去——
只听见:
“铿——锵——”
一声,火光四射,震耳欲聋。
水坎剑切金斩玉,声作龙吟,在月光下发出一股迫人的寒光,天上的蟾蜍,当即倒转,刹时月华无光,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凝香剑被斩断为了两截,当中喷出了一股浓浓的毒香,由于月暗天昏,李英杰躲闪不及,被毒香熏中,顿时脸色泛黑,昏迷不醒。王啸大吃了一惊,迅速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秦洁娘与耶律莹也吓得花容失色,冲了上去。
王啸郑重地道:“夫人,盟主中毒,要小心守护。”
张迪兔起鹘落,趁乱飞跃而去,在黑暗之中抓住了桂花树上的玉鲛鸳鸯帕,落在了望江亭中。群雄贪婪的眼光,不离玉鲛鸳鸯帕,紧紧地跟在了张迪的后面。看来张迪想带走玉鲛鸳鸯帕并全身而退,并非是件易事。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