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溪右臂中箭,马幽莲将他扶入了山林深处,在一条小溪边替他拨出了箭头。裴书端来了热水,为他清洗了伤口后,上了金创药。片刻之后,他的伤势己大有好转了。裴书担心赵云桦的安危,走出了路口等候消息。
一缕阳光透过了树梢,照在了小溪旁的青石板上,邱明溪靠在大岩下假寐,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知道是马幽莲,不由睁开了双眼,入目便看到了马幽莲的如花笑脸。她是个明艳的女子,笑起来样子很甜,十分惹人怜爱,虽无李紫瑕倾国倾城之色,但秉性善良,活泼开朗,与冷若冰霜的李紫瑕恰恰相反,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向她多看了几眼。
马幽莲落落大方,坐在了他的身边,递给他一个米饼,说道:“尽看我干什么?吃个米饼充充饥吧!”
邱明溪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接过了米饼,低下头慢慢咬嚼,似乎做错了什么。马幽莲莞尔一笑,并不说话。
“莲姑娘,你是从小在绮绫宫长大的吗?”邱明溪没话找话说,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没料到马幽莲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外,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地道:“不是,我是十年前才到绮绫宫的,当时已有十一岁了,宫里所有的婢女都有个‘幽’字,因此郡主给我取名为‘幽莲’。”说到这儿,马幽莲的脸上出现了落寞的神色,似乎是被他勾起了伤心往事。
邱明溪情不自禁地轻握住她的左手,有些心痛地道:“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马幽莲轻叹了一声道:“我是镇江人,村里的人都叫我小莲,我来绮绫宫之时,小姐才八岁,我跟她最投缘,她也从不当我是婢女看待,我们在一起的时侯很开心,她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冰冷的。”
邱明溪从来都不知道,如此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她的童年竟然如此凄凉,他不敢再追根问底了,当下苦笑了一声,将她轻拥入怀中,轻轻地拍了她的肩头安抚着她。马幽莲也不挣扎,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只愿时光就此停留,让她捕捉到这一生中的最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挠了他们的柔情蜜意,只见不远处有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红衣女孩,与裴书一同来了这儿。正是刚刚走出山谷与他们会合的赵云桦和吴芍芬。两人不由脸红过耳,连忙分开。
“真不凑巧,打挠你们了。”赵云桦歉意地道。
“这个小女孩真漂亮,她是谁呀?”聪明的马幽莲立即转换了话题,掩饰大家的尴尬之色。
“我叫吴芍芬,大师兄喜欢叫我小蝴蝶。”吴芍芬笑道。
“原来是梅岭弟子,岂不是小姐的小师妹?”马幽莲道。
“漂亮大姐姐,叫我小蝴蝶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吴芍芬问道。
“我叫马幽莲,是你师姐的婢女。”马幽莲道。
邱明溪很有礼貌地对赵云桦点了点头,并说天时不早,请大家立即起程。从裴书的口中,众人才得知赵云桦被金志远诱入了山谷,险些成为了千年巨蟒的腹中之物。
马幽莲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三年前她与李紫瑕偷偷逃回中原,在雁门关的幽谷上曾经见过,相传这条千年巨蟒凶残至极,曾有不少过客被其吞食。幸而那次巨蟒刚刚吞了一只野牛,李紫瑕武功又高,她们才能逃过一劫,也正是在那时,她们走散了,在杭州王家才能重逢,那时她身中“青涎蛊毒”,幸得李紫瑕舍命相救,回想起来仍觉毛发悚然。
裴书笑说千年巨蟒己经被赵云桦杀死,从今之后,这儿附近的百姓和过往的商客都可以平安度日了。邱明溪连连笑说杀得好,总算为民除了一大害,倘若燕山府路的百姓得知,一定会塑他的神像来叩拜。
五人边说边笑,行了几里,来到了一棵大松树下,马幽莲忽然发现了李紫瑕新留下的榴花标记,她很肯定李紫瑕曾经来过这儿。赵云桦也认出是李紫瑕沿途所留下的暗号,当下让他们再四处找找。不久,赵云桦又在前面的一条岔路口的石壁上发现了榴花标记,那是条通往燕山府路的路径。
自西辽灭亡后,金国将燕京割还给宋国,被徽宗皇帝改为了燕山府路。五人进了燕山府后,找了一间幽雅僻静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的后花园中繁花相簇,奇香扑鼻,当中有一个菱形的人工池塘,里面种植着一种罕见的水上植物,开着朵朵艳丽的红花,凉风吹过,香气更为浓郁,此花约摸有拳头大小,花似牡丹芍药,叶子又细又长,竟然有点似水仙,一团团的飘浮在绿波之间。池塘中不种莲荷,不养锦鲤,不由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了。
裴书惊叹道:“天下奇花异卉真多,池中之花美不胜收,堪比莲荷,映日生趣,乃平生头一次见到。”
赵云桦道:“天下奇葩,当数宫廷,东京御花园中并没有栽植这种花卉,本王也是初次见到,此花虽艳,却处处透出诡异之光,不似是祥物,咱们可要小心提防,以免中了别人的圈套。”
马幽莲嫣然一笑道:“殿下言重了,此花我在辽国倒也见过,是由西域引过来的名贵花卉,名叫映日红。”
邱明溪笑道:“映日红?乍闻其名,己是不俗,果然是难得的稀品。”
赵云桦惊异地道:“映日红?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像从那里听说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此花如此怪异,会不会带有巨毒?”他满脸怀疑之色,此花骤然出现在这儿,的确有些离奇。
马幽莲笑道:“殿下多心了,映日红并没有毒,我与小姐小时候经常在野外摘来玩耍,大家尽可以放心观赏。”
池塘右边的卵石小路旁,另放着几盆珍稀的花卉,这种花卉也是十分罕见之物,花瓣洁白如玉,略泛紫光,状似龙形,足有鱼碟大小,每株仅有一朵,花蕊嫩黄,仿似碎金,叶子通体碧绿,呈卵石形,状似仙人掌,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
五人不由暗暗称绝,全部围了上去,吴芍芬还伸出了右手,轻轻碰了一下花蕾。阵阵花香传了出来,浓香醉人,他们本来己有些醉意,此刻被香气所熏,竟有飘飘欲仙之感。
吴芍芬又问道:“莲姐姐,这种又是什么花?”
马幽莲笑道:“这也是西域奇花,名叫玉龙紫。”
吴芍芬天真地道:“玉龙紫?这个名字很好听。”
馥郁的花香四散而飘,奇香袭人,五人不禁有些头昏目炫,双脚浮虚,有些站不稳脚。晚风轻送,玉龙紫与映日红两种花香混合,令人心神欲醉,迷失了心智。先是吴芍芬昏倒,赵云桦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坐在了石凳之上,吴芍芬立即伏在石桌上沉沉大睡。继而是裴书感到一阵昏炫,自己上前坐在了石凳中,用左手支撑着头部,双眼都快睁不开了,他并不知是被花香熏昏,只道是自已多饮了两杯,不胜酒力。
少顷,马幽莲也深感身子不适,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邱明溪不禁上前相扶。但他也难以抵抗香气,头昏加重,四肢酸软无力,马幽莲的整个娇躯正倚在他的怀里,他却无力扶持,与她双双软倒在卵石小径上。
邱明溪欲运功相抗,却无力聚集内力,感觉内力正在一点点地消失。惊叫道:“不好,我们都中毒了。”
马幽莲道:“适才我己仔细验了酒菜,怎么会中毒了呢?莫非是花香有毒?”
赵云桦不禁暗暗奇怪,为何他们人人中毒,他却没事?难道是他内力深厚,才没被毒性所控制?其实他并没有中毒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服了千年巨蟒的内丹,体内的蛇毒与花香之毒相互抗拒,才没有中毒的症状。
马幽莲却无法解释,映日红与玉龙紫两种花都没有毒,为何会突然产剧毒呢?其实,两种花分开,是没有毒的,但两种花放在了一起,双香交杂,便会产生剧毒,这种毒名叫“双消魂”,下在气体中便可,不用费神下在饭菜中。
片刻之后,邱明溪、马幽莲、裴书、吴芍芬都先后昏了过去,赵云桦为探真相,也伴装昏倒在地。
不多时,有两条人影朝他们走了过来,竟然是燕山府路的守将刘延庆和郭药师。从他们的谈话中,赵云桦方才得知又是赵楷欲取他的性命,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郭药师是风吹墙头草,摇摆不定,当即提起了钢刀向赵云桦斩了过去。赵云桦诈昏,此刻骤然开眼,怒目圆睁,将钢刀一把夺了过来。郭药师大惊失色,才知道赵云桦根本没有中毒,又取出了另一柄钢刀,再次斩去。赵云桦双指一伸,用“吸玉神功”将钢刀牢牢地夹住,郭药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将钢刀抽回。赵云桦冷笑了一声,暗运指力,将钢刀夹断为两截。郭药师扔掉了断刀,徒手扑了上前,却反被赵云桦点住了“肩井穴”。
刘延庆见郭药师失手,手执钢刀,凌空而下,喝道:“给本将军躺下。”
赵云桦冷笑道:“也未见得。”
刘延庆又岂是赵云桦的对手?十几招之后便被制住了。赵云桦将利剑架在刘延庆的脖子上,逼他交出“双消魂”的解药。刘延庆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瓷小瓶,交给了赵云桦。赵云桦小心谨慎,从中取出了一颗,塞入了刘延庆的口中,确认是真正的解药后,才给昏迷不醒的四人服下。
事后,赵云桦将刘延庆、郭药师二将捆绑,交到了燕山府衙门审办。燕山府尹刘麟送走赵云桦后,也不敢严惩,大戒小惩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