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浴着晓风,紫燕迎着艳阳,李紫瑕绵衣如霞,飘逸如仙,流连在杨柳堆烟,万花斗艳的御花园中,微风拂柳,落英缤纷,她穿过了一簇蔷薇,来到了几株玫瑰前,见此花足有碗口大,奇香扑鼻,她不禁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摘下了一朵娇红欲滴的红玫瑰。花枝经她轻轻一碰,弹落了无数朝露,惊起了几对穿花粉蝶。她又轻轻一笑,梨涡浅现,美态绝伦。
只听见远远传来了一阵轻笑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李紫瑕猛然一惊,回过了头,那支金光闪闪的凤钗,在丽曰的照耀之下,灿若云霞,璀璨夺目。她一向听觉极为敏锐,此刻失聪,想必是大病初愈,注意力又集中在花丛中,故而并未觉察到身边有人躲在林中。
一位身穿衮龙袍的青年男子,正伫立在凉亭之下,对她微笑,她不由深悔大意。青衣男子步下了凉亭走了过来,只见他脸如冠玉,温文雅儒,眉宇间略带着书卷之气,正是三皇子郓王赵楷。
李紫瑕凛若冰霜,用那深潭般的秋波横扫了他一眼,犹如月射寒江,令人不栗自寒。
赵楷笑道:“御花园中忽然降下姝丽,未知是谁家闺秀?”他的笑容里带着一股奉承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出很虚伪,若非她是绝色美人,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才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李紫瑕与他素不相识,见他衣饰华贵,己猜知必是皇孙公子,对他微微行了一礼,脸上刻意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和淡漠,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赵楷从未碰过钉子,眼光肆意地在她面上来回打量,这样的举动无理又大胆,将李紫瑕原本就对他没多大的好感瞬间化为了乌有。李紫瑕微蹙着柳眉,厌恶地回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赵楷却嬉皮笑脸地截住了她的去路,还了一礼道:“本王赵楷。”
李紫瑕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不耐烦之色慢慢浮现,说道:“郓王殿下拦住小女子意欲何为?”
赵楷见她自称“小女子”,更加肯定她不是宫娥彩女,说道:“请问小姐芳名……”
李紫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扎道:“小女子李紫瑕。”
赵楷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他略微走近了她一步,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原来你就是云王从东宫抢来的那位美人。”
李紫瑕见他笑得一脸诡异,镇定自如地道:“郓王言之差矣,小女子早与云桦在民间订了亲,与东宫毫无瓜葛。”
赵楷尴尬地笑了一笑道:“在民间私订终身是不能算数的,云王出身高贵,未来的云王妃必须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世家千金。”
李紫瑕冷哼了一声道:“是吗?是小女子的气质不够高贵,还是不够聪慧过人,配不上大宋的云王?小女子没空听郓王殿下胡址,郓王殿下请自便。”
正在此时,赵云桦含笑地从后而来道:“本王的婚事,就不劳三弟操心了。”
赵楷一见赵云桦,连忙停下了说话,相互作了一揖。赵楷与赵云桦面面相向,非常尴尬,不由怔住了,嘴角上的笑容也变得相当僵硬。
李紫瑕懒得与赵楷多费唇舌,向赵云桦缓缓走了过去。赵云桦微微一笑,轻携玉手,与她步入了花丛之中。御花园迂回曲折,飘花如雨,两人慢步而行,沉浸在幸福之中。
一阵悠扬的旋律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有如天籁之音,非常悦耳。李紫瑕是乐器中的高手,不禁顺声而去,赵云桦紧紧地跟在了后面。两人分花拂柳,穿过重重花海,来到了荷花池畔。其时已是初夏,满湖皆是星罗棋布,皎皎无瑕的芙渠。
在梨花台上,有几名乐工正在弹奏,两名宫女伫立一旁,小心伺候。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梨花台上翩翩起舞,年纪虽幼,却是个美人胚珠,正是帝姬柔福公主。
歌舞刚停,李紫瑕拍手笑道:“妙!妙!”
李紫瑕在繁花丛中闪出,迎视着众人惊异的目光,移步登上了梨花台。她浅笑盈盈,风姿嫣然,直似桂宫仙娥,云间仙子。
柔福公主惊异地道:“你是月中嫦娥?”
李紫瑕嫣然一笑道:“我像吗?”
赵云桦随后而来,众人见之,一齐随柔福公主跪了下来,向他行了大礼。
李紫瑕道:“怎么都停下来了?继续弹唱呀!”
众乐工重新回到座位,继续弹奏,奏出了千古名曲《浔阳夜月》。李紫瑕依着旋律,与柔福公主在梨花台上起舞,舞姿轻盈如燕,轻柔若柳,身姿窈窕,软若无骨。
赵云桦只知道她精通音律,没想到她还擅长歌舞,只见她步步惊鸿,舞姿翩跹,更见风姿绰约,飘逸如仙。
柔福公主道:“紫瑕姐姐,你还会什么舞蹈?”
李紫瑕道:“我是江南人氏,最善长江南歌舞。”
柔福公主道:“昔日赵飞燕,能在掌上跳舞,杨玉环舞姿婀娜,翠盘莲步俏,如果紫瑕姐姐能在莲花上歌舞,想必南唐的周娥皇、周嘉敏也为之逊色。”
李紫瑕道:“在莲花座上歌舞,有何希奇?就算是在荷池,我同样可以歌舞。”
柔福公主道:“当真?”
李紫瑕道:“公主想看那一支舞?”
柔福公主道:“《步步生莲花》。”
李紫瑕曾听秦玉柱说过,昔曰南朝齐废帝萧宝卷用金锭轧成金片,制成朵朵莲花,贴在后宫的地面上,让能歌善舞的潘妃身穿长裙,足踏金莲翩翩起舞,称为“步步生莲花”,乃洁净无尘之意。
柔福公主笑道:“紫瑕姐姐可会此舞?”
李紫瑕道:“也曾学过,人来,奏乐!”
随着乐曲的奏起,李紫瑕轻轻一纵,飞跃上了荷花池,犹如蜻蜓点水般俏立在一张碧绿如伞的荷叶上。仙乐飘飘,舞步轻盈,柳腰软柔,芳姿妙曼,她秋波照人,天姿灵秀,在莲花池上来去自如,仿似玉女下凡,凌波微步。
赵佶与德妃王婉容正巧在御花园中游玩,闻到了乐曲,也来到了梨花台,远远看去,只见佳丽如花,舞姿绰约,都喃喃也说不出话来。
赵楷也被乐曲引了过来,他也从未见过有人竟能在荷池上歌舞,不由惊为了天人,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混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用王昌龄的《采莲曲》来形容荷池中若隐若现的李紫瑕,是最合适不过了。她在荷花中翻腾跳跃,几乎与荷花溶为了一体,丽如仙姬,艳光四射。
赵桓也与朱琏来到了这儿,惊艳不已,竟然忘记了喝釆。朱琏斜眼看到赵桓目不转晴地直盯着李紫瑕,视她作透明,不由心中很不是滋味,暗自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步步生莲花》曲终之后,李紫瑕停止了歌舞,凌空而飞,落在了赵云桦的身边。如此高深的轻功,如此娴熟的舞技,实在令人咋舌,惊叹不己。
赵云桦如梦初醒,说道:“相伴多时,本王竟然不知你能歌善舞,远胜宫中乐工,梨园歌姬,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呀!”
李紫瑕笑道:“云王殿下,我本出身名门,又岂会不擅长歌舞?”
赵佶走了上前,笑道:“真是唱得好,舞得妙呀!在荷花池上歌舞,朕也是平生初见,该赏!该赏呀!”
众人见皇帝、德妃、太子、太子妃、郓王同时驾到,连忙下跪恭迎。
王婉容笑道:“是那来的仙女,竟降落到这帝苑来?”
李紫瑕见她容貌美艳,约摸二十多岁,她能位列德妃,想必也非等闲之辈,当下嫣然一笑,并不作答。
赵佶笑道:“你就是李紫瑕?”
李紫瑕道:“正是。”
赵佶道:“金银珠宝,想必你也不稀罕,朕今天就成人之美,将你赐给云王作正妃,你意下如何?”
李紫瑕粉脸飞霞地道:“民女……民女…….”
赵云桦却喜出忘外,连忙拉着她跪了下来叩谢徽宗赐婚。赵桓脸色大变,连忙阻止说李紫瑕并非名门闺秀,不适合为云王妃,请徽宗三思。赵云桦却笑说太子言之差矣,他与紫瑕两情相悦,早己在民间订下了婚约,今蒙父皇赐婚,实是天赐良缘。
赵佶笑道:“云王早已订亲,淑妃已对朕言明,良缘由天定,晋封李紫瑕为云王桦妃,择日完婚。”
幻影双仙再次谢恩,众婢仆也连忙跪下拜见了云王妃。李紫瑕慌忙叫她们起来。德妃王婉容也笑而恭喜皇上、云王、桦妃。赵桓、赵楷见事己至此,只得惺惺作态,维恭了一下。朱琏却正中下怀,暗自高兴。
赵佶又问太子妃朱琏,端午节盛会可准备妥当。朱琏笑说已经安排妥当,宴会就设在艮岳园林。赵佶说桦妃李紫瑕秀外慧中,能歌善舞,端午节的歌舞交由李紫瑕来主持。李紫瑕大喜,连忙谢恩。
玉宸宫刘仙芝接到了喜讯,笑不拢口,连忙吩咐下人查看黄历,为“幻影双仙”准备大婚。
李紫瑕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和氏玉,笑道:“这是你丢失的玉珮。”
赵云桦微微一怔,从颈项中掏出了另一块和氏玉,说道:“和氏玉一直都在我身上,从未弄掉过。”
赵云桦向她解释梅花和氏玉本来是一对,皆因他与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向太后各自赐给了他们作为表记。李紫瑕才知道弄错了,忙问赵云桦该怎么办?赵云桦轻轻一笑,让她找个适当的机会还给太子便是。
刘仙芝见李紫瑕容颜太美,锋芒太露,己经惊动了东宫,恐怕太子不会如此轻易放手。赵云桦说徽宗己经赐婚,倒不用怕太子赵桓。刘仙芝却认为不可掉以轻心,劝赵云桦大婚之后,带着李紫瑕一起远赴苏州封地,永不回京,不要让太子再见到李紫瑕,以免燃箕煮豆,手足相残。
李紫瑕道:“父皇已经下旨,要我在端午节献舞,还是过了端午节再说。”
刘仙芝道:“到时母妃也会和你们一起去封地的。”
李紫瑕道:“只怕父皇不会答应。”
刘仙芝苦笑道:“后宫佳丽三千,你父皇又能庇护几个?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刘仙芝,己经人老珠黄,他一定会放本宫去苏州的。”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