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绮绫宫中花海飘香,万紫千红。阵阵清风掀起层层花浪,摇曳轻舞,千姿百态。
李紫瑕白衣胜雪,丰姿绰约,缓缓地从曲径中走来,衣袂翩然,云鬓如漆。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着她,如月华清辉般皎皎无瑕,更显飘逸出尘,美态绝伦。
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绕鼻而来,花海飘香,春水荡漾,阵阵清风掀起了层层花枝,摇曳轻舞,兢相争艳。她不禁嫣然一笑走了过去,衣袂翩然,笑脸如花。
片刻之后,她来到了几株蔷薇花下,从绣着碎花的衣袖中伸出了纤纤玉指,折下了一枝粉红色的蔷薇花。看着手中的花枝,不禁想起了远在三千里外的赵云桦,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
半晌,石幽兰勿勿地走到了这里,叫道:“公主。”
李紫瑕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她抚了抚胸口,回看了石幽兰一眼,心中非常不悦。
石幽兰见她如此入神,忍不住笑道:“是奴婢打拢小姐了。”
李紫瑕柳眉一蹙道:“有什么事?”
石幽兰笑道:“郡主请公主到绮绫殿问话。”
李紫瑕不由暗吃了一惊,自上京回来之后,她闭门思过,在玉楼上吟诗作画,弹琴奏乐,己有数天不下玉楼了。
若非今天风和曰丽,她也不会独自漫步在这花荫深处,她唯恐又做错了什么,忐忑不安地随石幽兰而去。
绮绫殿正面靠墙处立有一个芙蓉屏风,菡菱花开,红莲娇艳,白莲清雅,绿叶如伞,青蓬含露,两只蜻蜓在碧玉般的荷叶上翻飞,一对鸳鸯在花茎深处戏水,好一幅夏日芙蕖图,笔工精致,栩栩如生。
芙蓉屏前的白玉书案上端坐着一位紫衣女郎,肌肤胜雪,紫衣如霞,浅紫的宽袖及裙裾上绣着五颜六色的孔雀翎,头插榴花珠钗,乌云般的秀发倾泻在肩上。正是李紫瑕又敬又畏的恩师耶律莹。
李紫瑕小心翼翼地行礼道:“瑕儿拜见师父。”
耶律莹微笑道:“瑕儿,你服过千层宝莲,体轻如燕,适合修炼本门最上乘的轻功‘飞花逐云’。”
李紫瑕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飞花逐云”是梅岭最上乘的轻功,是“梅岭双姝”的毕生绝学,百年来都没有弟子能炼成,她又怎能胜任?
耶律莹取出了一本绢册,笑道:“这就是‘飞花逐云’的内功心法。”
李紫瑕慌忙说道:“多谢师父抬爱,瑕儿资质愚钝,恐有负师父所望。”
耶律莹道:“你不必惊慌,为师并无奇遇,是不能修炼的了,但愿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本门发扬光大。”
李紫瑕道:“瑕儿明白了。”
耶律莹道:“从明天开始,你要闭关修炼,为师会在一旁指点的。”
李紫瑕道:“多谢师父抬爱。”
耶律莹摆摆道:“你先退下吧!”
李紫瑕道:“瑕儿告退。”
李紫瑕退出了绮绫殿,来到了画廊中,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楞”地停在了雕花的栏杆上,她芳心一喜,走了过去,从白鸽的左足取下了一个小竹筒,然后又将白鸽放飞了。她打开了竹筒,抽出了书信。
只见银钩铁划,力透纸背,正是赵云桦的手笔。写着:
“芙蕖畔,初相见,无物似情浓。
鲛绡帕,鸳鸯分,此情成追忆。”
李紫瑕自上京回到绮绫宫之后,立即飞鸽传书到云王府,此刻收到了赵云桦的回信,不由热泪盈眶,只可惜生逢乱世,宋辽势成水火,重回江南,无疑是自投罗网,何况宫斗权谋环环相扣,实在步步惊心。
正在她伤感之时,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公主。”
李紫瑕再次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来,看见蓝幽菊含笑地走了过来。四婢中兰莲年纪稍长,菊与她年龄相妨,至于梅,比她还小几岁,故而菊梅二婢不常在她的身边。
蓝幽菊笑道:“自从上京回来之后,公主的胆子怎么就变小了呢?”
李紫瑕笑骂道:“没大没小的,又有什么事?”
蓝幽菊笑道:“奴婢己准备了公主最爱吃的桂花糕,请公主到芬芳亭用膳。”
芬芳亭四周百花怒放,姹紫嫣红,芬芳馥郁,香溢满园。繁花相拥着玲珑似琢的芬芳亭,薛幽梅早己准备了香茗和点心,伫立在一旁,等候李紫瑕的到来。
李紫瑕轻移莲步,环珮叮咚,头上的金凤钗迎风轻摆,发出了阵阵悦耳的响声,不愧出身名门,娴静幽雅,进退有度,那像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分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姝丽。
薛幽梅行汉礼道:“参见公主。”
李紫瑕道:“不必多礼。”道完,她端坐了下来。
蓝幽菊含笑地上前斟茶递水,薛幽梅一旁小心侍侯,李紫瑕历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己经习惯自己动手,有婢仆在旁伺候,反而全身不自在。
李紫瑕含笑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薛幽梅笑道:“公主,这恐怕不合规纪。”
李紫瑕道:“本公主己经长大,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忙你们的吧!绮绫宫规纪虽多,也不用日夜跟随。”
菊梅二婢笑道:“如此说来,奴婢告退。”
少顷,薛幽梅去而复回,说道:“公主,南院大王有书信呈上。”
李紫瑕冷漠地道:“搁下。”
薛幽梅将书信放在桌上,翩然而去。
李紫瑕用过点心之后,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信函,那是一封契丹文书信,正是南院大王耶律淳所书,相约她到琼华岛上游玩。李紫瑕不屑与他为伍,回书婉言谢绝了。
次曰,耶律莹将李紫瑕带入了密室,传授了“飞花逐云”的内功心法,李紫瑕冰雪聪明,几天后便能倒背如流。
耶律莹疏通了她全身的经脉,李紫瑕盘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静心吐纳,一股热气由丹田涌出,直通全身。耶律莹也不再打拢,闪身出去,紧闭了密室的石门。
耶律莹离开了僻静的密室,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入了花荫深处,园中乔松如伞,幽竹群立,一阵轻风扑面,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石榴花香。
顺着松林和竹林的幽径,她追随着这股香味走了过去,穿过了竹林,却别有天地。这儿榴花似海,红彤彤的一片,环绕着一个紫藤凉棚,相映成画。
紫藤花缠绕着长长的圆形凉棚,一串串深紫色的紫藤花在丽曰的照耀下绽放。红榴娇俏,紫藤环绕,凉棚之下立有石桌石椅,超然脱俗,如临仙境。
耶律莹酷爱榴花,常用来作防身暗器,她不由向一株巨大的石榴树走去,树上正累累地开满了火般红艳的石榴花。她摘下了一株石榴花,轻嗅了一下扑鼻的花香,向凉棚而去。
只见有一蓝袍男子独立在紫藤架下,含笑地看着她,正是邝文雄,他手中也拿着一枝半开的石榴花,吟道: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堆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浓艳一枝细看取,芳意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以,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籁籁。”
此乃苏轼的《贺新郎》,没想到像邝文雄如此豪爽之人,也精于诗词歌赋。
耶律莹嫣然一笑道:“表哥?”
邝文雄迈步向前,将石榴花递给了她道:“送给你。”
耶律璃含笑地接过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表哥。”
邝文雄轻捋黑须道:“晨光晋照,为兄很早就来到这儿了,记得表妹从小喜欢石榴花,就情不自禁地摘下了一枝。”
耶律莹笑道:“表哥好记性。”
邝文雄尴尬地笑了一笑,换转话题道:“瑕儿怎样了?”
耶律莹道:“己经开始习炼‘飞花逐云’了。”
邝文雄道:“她天赋异秉,又服过千层宝莲,只有她与桦儿才能将本门发扬光大。”
耶律莹笑道:“那是自然。”
邝文雄道:“离开梅岭己久,可曾想过回去?”
耶律莹道:“我己有十四年未回去了,的确想念那儿,吴近师弟近况如何?邝鸾可曾嫁人?”
邝文雄笑道:“师弟与邝鸾早己相好,己经结为了夫妻,并生了一双儿女,儿子吴椿,己有十三岁,女儿吴芍芬,年方七岁,是个美人胚珠,出生时红光罩顶,定像桦儿一样不同凡响。”
耶律莹一惊道:“如此神奇?”
邝文雄道:“芬儿出世之前,师弟梦到了一个亭子,亭子上方有一个匾额,匾额上书‘侍康’二字,亭边有一株芍药花正迎风怒放,姝丽可爱,花下有只白羊,白羊温驯地伏在花枝下,双眼冲满了灵气。不久邝鸾分娩,梅岭红光辄绛,芬儿随红光降世,想必定非常人。”
耶律莹笑道:“此女如此神奇,我定要回去瞧瞧。”
邝文雄道:“桦儿降世时也有七彩祥云出现,故而师弟有心将芬儿许配给桦儿。”
耶律莹笑道:“两人年纪相差大,芬儿才七岁,何况他己有了瑕儿?”
邝文雄笑道:“桦儿贵为云王,难免会有三妻四妾,只要你情我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耶律璃道:“玩笑而矣,瑕儿醋性甚大,连种玩笑万万不能传入她的耳中。”
邝文雄笑道:“为兄明白,师弟还收了一个名叫翟荃的弟子,与桦儿年纪相近,是绍兴的一名孤儿。”
耶律璃道:“表哥,待瑕儿练成‘飞花逐云’神功后,我便与你一同回梅岭。”
邝文雄笑道:“一言为定。”
耶律莹笑道:“绝不食言。”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