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桓被废,金人要另立异姓为帝的消息传到京城,就有宋朝大臣给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上书,请求收回成命。
京城留守、太子太傅孙傅在二月六日消息传来的当天,就连写了二个奏本给金军统帅,请求保全赵氏。在第一奏本中,除将违约失信的责任堆给童贯等大臣外,还特别针对赔款缴纳不足的问题,从金人的角度进行分析。
赵桓被废,后宫更是乱作了一团,八十三位嫔妃,二十二位帝姬全部集中昭阳殿中,等待朱琏的回话。郑太后、乔慕柳、韦梦蕙、王婉容等太妃,沈羽蝶、朱慎妃等嫔妃,赵惜金、赵富金、赵福金等己出嫁的帝姬,赵桂金、赵丽金、赵宝金、赵香金等未出嫁的帝姬,个个浑身惊震,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朱琏也全无主张,说道:“臣妾听从太后的吩咐。”
郑太后道:“本宫听到传闻,大金国要另立异姓皇帝,废我赵氏宗庙。”
赵富金惊惶失措地道:“父皇不是还在福宁殿吗?”
赵桂金道:“金将挞懒己经带兵直闯入福宁殿,恐怕己是凶多吉少了。”
赵佶正在福宁殿中商量对策,忽然金将挞懒闯入了入来,当场将赵佶拿下。
孙傅连忙道:“还不快放了太上皇?”
挞懒手持圣旨,说道:“太宗皇帝有旨,赵佶下跪听旨。”他不称其为太上皇,而直呼其名,令大宋官员恼怒万分。
赵佶不敢再得罪金人,连忙带着文武百官下跪听旨,聆听之下,竟然是太宗皇帝吴乞买废黜他为庶人的诏书,不由惊得呆若木鸡,迟迟不肯接旨。
孙傅大怒道:“我大宋太上皇,又岂是你们说废就能废的?”
挞懒一挥手道:“将赵佶的龙袍脱下。”
金军蜂拥而至,架开了百官,设也马走了上前,将赵佶的龙袍剥了下来,群臣见到大宋太上皇遭受如此凌辱,无人不热泪满腔。挞懒等将剥下了龙袍之后,冷笑了几声,扬手而去。堂堂皇帝,居然被废黜为庶人,赵佶那里受得住,当场就想撞柱而死,却被张叔夜拦住了。
张叔夜道:“此事或许还会峰回路转,请太上皇暂且忍耐一下。”
赵佶见他言之有理,连忙打消了轻生的念头,颓然地返回了龙德宫。
孙傅却情知不妙,他害怕引起后宫之乱,来到了文渊阁,派人通传朱琏到文渊阁共商大事。朱琏听到了通报,将昭阳殿交给郑太后主持,匆匆忙忙地往文渊阁而去。
孙傅正在焦急地踱步,见到了朱琏,也顾不得行礼,说道:“大事不好了,金国废黜二帝,请皇后与太子速与微臣誓避风头。”
朱琏也知大祸临头,收拾了细软,抱着太子赵谌,与孙傅偷偷地从侧门逃了出去。仓促之下,孙傅只得暂时将朱琏母子藏在醉杏楼中以掩人耳目。
七日,二帝被废,后宫的众女眷则成为了金人的战利品,沦落为他们的女仆。金军蜂拥冲入了皇宫,将后宫八十三位嫔妃、二十二位帝姬,以及王妃、宗室族女,约摸四千佳丽,全部被掳掠,押送去青城刘家寺国相大寨。宫女、民女更加不计其数,将成为金人亨乐的牺牲品。
天色阴霾,雨雪绵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这些身娇肉贵的贵人们不禁都打了一个寒噤。四千佳丽穿着像征自己身份的簇花朝服,头戴凤冠,珠花翠绕,跟在郑太后的身后,缓缓步出了宫门。
走出了朱雀门,只见赵桓的侍卫晏古崖远远地站在御街的一旁,在人群中寻找柔福公主赵桂金。赵桂金杂在人群当中,带着年仅十岁的赵香金,向晏古崖回眸,满脸焦急,希望他能出手相救。但金军人数太多,晏古崖孤身一人,不敢冒然出手,只能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赵桂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行到南熏门,设也马、兀术列成了两队,站在了南熏门前,设也马长得像完颜宗翰一样雍仲肥胖,面目可憎,正在人群中寻找赵富金,那个他爱而不得的女人。赵富金却害怕见到这个平生最讨厌的人,低下了头,用丝帕遮住了半边脸。
兀术傲然而立,他是女真人中最出色的一个,相貌俊朗,皮肤白晳,异于金人粗犷之气,倒像汉家儿郎,英姿焕发,玉树临风,令众帝姬不由多看了两眼。只可惜人群中没有李紫瑕,他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出了开封城,众佳丽自青城方的而去,此刻风雪减弱,但众女却感到更加寒冷,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气候太冷,还是心中害怕。兀术和设也马一左一右押送着她们,纵然走出了禁宫,离开了开封,她们同样是插翅难飞。
行了一段路,众女顿觉又累又困,毕竟青城离这儿太远,她们又是弱质女流,在风雪之中步行,谁个也吃不消。但金军并没有怜香惜玉,挥鞭相向,走在后面的几个宗室女子不禁被抽了鞭子,痛得她们大叫了起来。
千户国禄喝道:“赶快走,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刘家寺。”
兀术顿时起了恻隐之心,说道:“国禄,让他们到那边的树林歇一歇,分点食物给她们,打伤了她们,在国相面前也不好交待。”
国禄道:“末将领命。”
四千佳丽坐在树林中冰冷的石块上,她们用罗帕拂去了石头上的雪花,顾不得形象,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金军递过来的馒头。赶了半天的路,又累又困,能歇下休息,都是兀术的恩情,但国破家亡的她们,却更加痛恨金人,谁也不领这个情。
此刻金军的守卫没有之前那般森严了,美福公主赵丽金和长福公主赵宝金相互使了个眼色,双双离开了密集的人群,向幽远的东边而去,行了片刻,竟然没有人跟踪,不由心头大喜。
赵丽金回眸一看,说道:“己经远离了人群,咱们向滑州方向逃去,或许还能碰上九哥。”她聪慧美丽,一双丹凤眼忽闪忽闪的,竟有几分与李紫瑕相似。
赵宝金道:“你认识去滑州的路吗?”
赵丽金被她问住了,她从未出过帝苑,又如何认识去滑州的路,幸而她冰雪聪明,临行之前竟然还带着地图。她将地图摊开,指着滑州的方向,顺着这儿走去,定能到达。
正当两人看得入迷之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夺了地图,赵丽金不禁大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兀术那双冰冷的眼眸。
兀术冷笑道:“要不要本王送你们一程?”
赵丽金很快就恢复了神态,说道:“四太子误会了,路上太无聊,本……”她连忙捂住了樱唇,将“公主”二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兀术被她那双丹凤眼迷惑,情不自禁地捏起了她的下巴,说道:“路上太无聊?你们是想逃走吧!”
赵宝金见他双眼充满了怒意,生怕赵丽金出言不慎,惹来杀身之祸,当下说道:“四太子误会了,我们己是笼中之鸟,还能逃到那里?”
兀术缓和了语气道:“你们知道就好。”他当下松开了右手。
赵丽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由于兀术用力过猛,她的下巴顿时红肿了起来,隐隐发痛,她不由斜看了兀术一眼,略带嗔怪之意。
四千佳丽见到金将,如见到了老虎,个个吓得浑身惊震,唯独眼前这位帝姬,虽然毫无武功,却胆识过人,不禁令他另眼相向。
兀术冷冷地道:“赶快上前跟着大队,立即启程。”
赵丽金计划逃走失败,只得悻悻地回到了大队。金军再一次清点人数,确认无误之后,继续押着她们前行。
傍晚时分,已到达了刘家寺寨。
数万计的女子一同被丢进了国相大寨,她们的处境,竟比青楼女子还要凄惨。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