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初检既是检验秀女面貌是否五官端正;身上是否有疤痕、胎记;有无口气、恶臭;是否处子,刚刚一轮刚没有刷下来多少姑娘,但凡此轮刷下来的姑娘莫不脸色灰白绝望,第一轮刷下来的秀女比那些没能参选的姑娘家还要凄惨,以后莫不是低嫁远方,就是遁入空门,从此后青灯古佛一生。
其实她们这些父兄在都里当官的,到底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检验也不是多么铁脸无情。而那些家族在外,官位不显的姑娘家才惨了,那些嬷嬷都是拿挑畜牲的眼光去挑检的,有一位姑娘就是不堪其辱竟然在初检上呜咽出声,本来以她的样貌这一轮不至于下去的,被嬷嬷一句行为不端、恭肃无方就带下去了。
剩下的秀女便都被领着往储秀宫里居住,分朝南朝北两列屋子,两个秀女一间。其实这里也是有道道的,看似随意的分发,在南边有日光昌盛的屋子都是按着各个姑娘的父兄家族来安排,而都里选的又比外省选的要更高一阶。那些北边的秀女明知不公但还是敢怒不敢言,唯有那倾世容颜的姑娘这会儿子又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来,可惜这里并没有什么男人来怜惜,满屋子的秀女、丫鬟莫不是暗自纳罕、不屑。
“她就是蒲若囡,那位老圣人年轻时最宠蒲太妃就是她家出来的,听说也是一个泪包子,未语泪先流,整个儿就是一狐媚子,刚见面那会儿她不还是盛气凌人的,一句话未落,她不就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活像崔姐姐怎样儿欺负她了!”这秀女同那蒲若囡也是一类型的样貌,只是稍稍次之,名叫年修雪,乃是那位胆子很小的年半雪的嫡姐,为人最是伶俐,这会儿已经和同寝的崔贞莲热络的什么似地。
“他们蒲家也就是擅长这个了,我们这些寻常女子哪里就能知道这里的厉害的。”侯浣年也在那处站着嬉笑,见那蒲若囡半点儿羞渐不露,心里益发添气,恨不得如家里行径,上去狠狠给那狐媚子的脸颊扇上几巴掌,教教规矩体统才罢,只是看着周围冷面站着的婢女,到底暗自忍耐了下来。
却又说那蒲若囡,在家时,她早早就由着蒲太妃派来的教养嬷嬷调教多时,把那些神形俱现,因着貌美更甚蒲太妃,美人沾泪便就叫人心疼。她最爱的便是伤春秋月,引那些自诩风流的士子摇尾乞怜,故此更移了性情的。如今这个百发百中的招数,在这里不吃香,混叫她手足无措。感觉那些轻屑的目光就好像是个刀子,一点点凌迟着她。
众人也是知道轻重的,见此也就各自回房了。等那蒲若囡含泪回房,与她同房的秀女更是像是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马不停蹄的就威逼着年半雪同她到嬷嬷那里禀报要换了床位。
林颐这会儿子都累得没什么心思去看着一出大戏了,只自己和衣卧在榻里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就又有人来了,“姐姐好,我叫侯瑞年,才刚帮浣年姐姐去铺了床榻,故此来的晚了一些,请姐姐还勿见怪。”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双小兔子一样可爱的眼睛四处游离的张望着。
林颐不可置否,这位侯西国公府庶出的庶出后面半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没心思追究的,只是淡淡的说:“林颐,我跟着曼年、婧年她们,去你家里顽过的,不知你家昔年姐姐怎么样了?”
这些品行的姑娘若说有坏心倒也不见得,只是处境所逼,只是到底相处的不爽利,谁知哪里一个无心之语就叫她记在心里,然后无时无地的潜移默化的说些有心之言,或作出一副有心之态来,叫你跳黄河都洗不干净。
“昔年姐姐有些大好了,如今在家里不哭不闹也能吃得下稀粥了,太太和浣年姐姐都放心了。”
“那就好!”林颐不耐烦去听这些话里有话的,自己开始思衬今天赏赐荷包一类是否有差错。
那侯瑞年见林颐又闭目睡去,便也不敢打扰了,自顾自的收拾起行头来了。
到的傍晚时分,分配到她们每位小主身边的丫头也都顺带端了饭菜过来了。到她们屋里的还是两个粉衣丫头,一个叫冬春,一个叫惠春。冬春长得小巧玲珑、大眼氤氲的是跟着侯瑞年,满脸活泼好奇的样子与侯瑞年的大相径庭,倒把有些缩手缩脚、小家子气的侯瑞年给比下去了。大约侯瑞年也意识到了,倏地挺直腰板却更不自在了,便更加唆使那小姑娘做这做那的。那小宫女倒混不在意,仍就嬉笑着、手脚麻利的把活干了,竟更让侯瑞年落了下乘。
那惠春是个高挑又端庄大方的女子,一行一动都是风流雅致,与林颐的明媚容貌、爽利笑容也是大相径庭。见着对门那蒲若囡身边就是一个弱柳扶风,行动比她还要病比西施的宫女,林颐有意思的挑了挑眉,这些宫女倒安排的有趣儿,也不只是哪一个想出来的促狭法子。
这用饭也是有规矩的,这些房屋都是特制的,每个屋里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摆设,一张床、一个立柜和一个正对门口的桌子,每个房门也都有两扇大门,放置的甚是泾渭分明,不叫秀女间过度接触,也不叫相互隔阂。
这两扇大门的用意就在用饭的礼仪之上,每位姑娘用饭时都要大开正门,而那些嬷嬷就会领着丫头们来回巡检。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