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嬷嬷犹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颐仪态万千远去的背影,唇角涩涩,满腔的欲言又止。等林颐扶着闲歌的手走过拐角,乐嬷嬷才回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着旧茶室,细细的打量着浮月。
地上碎裂的钧窑白瓷茶盅静静的躺在那里,茶水溅过尘土变成散落各处的蒙了一层翳的晶莹珠子,几片草绿的茶叶沾染在胡缎的鞋面上,在配上百褶裙角几团不规则的茶渍,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凌乱。
“哼!小蹄子,今儿你妈妈放过你,若是往后敢做什么妖,看我不治死你!”乐嬷嬷恶狠狠地说着,因说的急促,整个人便都晃动起来,惹得头上几簇珠子串的流动都叮叮当当的撞在一起了。
“嬷嬷说的话,奴婢不是很明白,只知道用心服侍娘娘就是了。”谁知浮月竟是个宠辱不惊的,此刻低眉顺眼的俯身说话,倒使得乐嬷嬷平白没了趣味,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也就转身走了。
入夜,果然如雅书从周嫔的彰仪那里得来的消息,圣驾往吴贵妃那里去了,听说皇后娘娘召了御医,诊断大皇子夜半病危,也没能使圣人过去看一眼。
已经上工的浮月正替林颐解开发髻,更是献了一把浸出桂花香的象牙梳子,哄得林颐很是舒心。这会儿子,两位嬷嬷去外头查验晚膳,两位大丫头一个收拾狩猎打包还未解开的行李,一个整理床上铺盖,又提了一个百合香的银丸子在熏。
处在跟前的只她一人,她便当作一件趣事来到林颐跟前说嘴,“要奴婢说,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国公府上,这样的大家闺秀何苦做这些狐媚子来邀宠,平白叫人看低了。”见林颐平平静静的闭着眼休息,看不出任何的神色来。
索性狠下心来,又说道:“要奴婢说句罪该万死的话,也是圣人太不顾祖宗礼法些,这样子往后吴贵妃也难成个体统。”虎了胆气、狠了心气说完,浮月才知道惧怕,整个人说完浑身好像都泄了力,要不是左手死死掐在梳妆台上,只怕就瘫软下去了。
这时候,林颐才抬了尊眼,笑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太刻毒些,不过也算和我的脾胃,这里有一支羊脂玉雕的玉兰簪子,本是一对的,叫一个忙手忙脚的小丫头不小心打破了,我一直是戴了不妥,不戴可惜的,如今赏了你,倒正好!”说着,开了金丝楠木梳妆盒的第一个抽屉,里头一个卍花纹的锦纸盒子,便是搁置玉兰簪的。
“谢谢,娘娘厚爱,奴婢诚惶诚恐。”说是这样说,脸色也是一样受宠若惊的惶恐,手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将盒子拢在袖内。
林颐觑了一眼就继续闭目养神,瑰丽仿若上古出神入化的仕女图。等着外头乐嬷嬷派来传膳的小丫头进来,才慵懒的赤脚走在新铺的羊绒地毯上出去了。
此刻,浮月也不同雅书、闲歌两个一般上前跟着,而是眼角带笑、低头垂手的立在梳妆镜旁了。
“娘娘!怎么又不注意着了?我常说的,女人家最要紧的便是不能受凉,这凉气又以脚底行上最盛,如何还不注意?”乐嬷嬷最是急切的絮絮叨叨起来,又是吩咐那小丫头去取了绣花鞋来,又是责备雅书、闲歌两个不经心。
“好嬷嬷,我知错了。我口渴的厉害,快帮我盛盅子绿笋野鸽山野菌菇汤罢!哪里来的厨子?起个这样刁钻古怪的名字,好叫人难念!”
这番话才将乐嬷嬷逗得无奈笑了,只好笑着点了点林颐的鼻尖,转身盛汤去了。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