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姑娘着实是把这几年的病都发出来了,断断续续几个月下来都不能大好,连着林府这个年都不曾好过。
故此二夫人虽然早早听了两个嬷嬷的建议,叫两个姑娘开始学着掌家,只是一项向也是二姑娘锻炼着,大姑娘不过有时来旁听一会儿,便坐不住去歇着了,等过了年节方将将好了。
年节事情繁杂,哪里就能叫这两小的在这里添乱了,等过了年节,大姑娘才开始上手。
却说贾府里凤姐儿因着蒙哥儿的奶母照看不周,令蒙哥儿啼哭、咳嗽不止,便罚了她们在院子里,毒日头底下,瓦片上跪着,一口吃喝也不给。
“要我说如今蒙哥儿还在病里,缺了她们几个,若旁人还有照料不到的,岂不是倒苦了我们蒙哥儿了。”琏二爷坐立不安的瞧了外头几个已经跪的晃晃悠悠的身影,那些婆子早就白了唇色,浑身冒着冷汗。琏二爷心里唯恐出事,因着宝玉的事府里早就全是风言风语了,他们这里错了一点儿半点儿,可没有老太太出来担着。
“奶奶正是这个理儿,为蒙哥儿这里才是紧要。”平儿最是心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故此听了这话赶忙来劝。
“平姑娘,倒是厉害,两层嘴皮一碰,倒把恶人都叫奶奶做了,奶奶能不知道什么时候饶她们了?反叫姑娘来说这话,二爷说了是二爷慈善!你说了是什么话!况且那些个婆子平常就不是多尽心,只不过是这次闹了出来,若不能叫那些个婆子长长记性,将来还能让蒙哥儿再不小心一回不成?”长春给琏二奶奶上了茶,几句话就挤兑着平儿煞白了脸。
“所以我说还是长春懂事知礼,要说规规矩矩的,我哪个不疼呢?”琏二奶奶厉眼颇漫不经心的扫了平儿,吓得她一抖不敢再说。
琏二爷坐在这里也没趣儿,想着长春、平儿的话,各有各的理,平增心烦,“我是不耐烦和你们说话了,总归你们自去处理,我去瞧瞧蒙哥儿怎么样了?”
左右那些都是奴才,没的为着这几个,叫蒙哥儿不好过。
“长春,你跟着去看看,要什么便都来回我就是。”琏二奶奶等着廊下那些婆子把晚上经手事项说出来,一边冷冷的瞧着平儿。
长春当面锣当面鼓的一番话,让她醍醐灌顶,怨不得别人家里主子奶奶一样的行径,人家只有夸厉害、能干的份儿,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面甜心苦、两面三刀?原来缘故在这里,出门来往什么恶名都是她担,竟是有这样一个慈善贤良的人在这里杵着呢!
“平儿,如今这一项便你来做,往日你是个最慈善的,你什么时候叫外头那些开了口,她们便罚到什么时候。你出去问着吧!今儿我也省力一回。”
说着也不理平儿,自己也往蒙哥儿那里去瞧了。
平儿站在那里通体生凉、不寒而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站了半日,见外头早有一个婆子歪在那里,动弹不得了。要说这些事都是无心之举倒也不见得,要说她有什么坏心倒也不见得,只是一次后全府上下都是满口称赞便叫她有些飘飘然了,人前背后,比凤姐儿还如鱼得水。
只是她把自己是谁的奴才都忘了干净,只记得那些饶舌婆子们一次次将她捧在凤姐儿之上了。
如今这一切都打破了,什么慈善贤良,长春几句话就把她打落原形。心内怔颤,却少不得向外挣一个出路去。
因着来看的是个西洋大夫,蒙哥儿发着热都叫用酒精擦身,以此降温。故贾蒙身边的丫头倒了三班,时刻叫人擦着酒精,隔一段时候就要试温度,生恐添了症候来。
想到此处,琏二奶奶不免暗恨宝玉,家里信得过的几个太医大夫,都在老太太房里看顾那几个丫头,脸生又不敢请,生怕把事宣扬出去,毁了宝玉的声名,可怜他们蒙哥儿只能请了西洋大夫,叫老太太放心。
往常见宝玉倒是好生伶俐的模样,如今也干起了男盗女娼的事体来,看着竟比这位爷还混账了。
又说林府里,晚上林二姑娘放不下心,便来瞧瞧黛玉。
果然不好,那手掌大的一盏小米粥也不曾吃得几口,做的鲜鲜的酒糟野鹌鹑更是一口也没动。林大姑娘只是懒懒的躺在那里,红着眼眶不知想些什么,懒怠动弹。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