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厚重的楠木攒花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姑娘,怎么了?”
“没,没事!不过是滑了手把印章跌了。”林颐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被轻吻的发心似乎还散着灼热,那一抹龙筵香似有若无。
“姑娘,印泥暖好了,你瞧着可好?姑娘又一时贪凉开了窗,如今虽过了早春,到底还有倒春寒呢!姑娘若是实在嫌热,便叫我过来扇一会儿扇子也就是了。”雅书瞧着随风来回晃荡击打的纱窗,免不了如在家时,说上几句。
“好了,都怪我贪凉一时开了!”林颐按了印泥印上去,不自觉的出声叹息:“到底不如先前在宫里写的那一篇豁达、逍遥,可惜是再也找不到了。”
“什么字呀、画呀的,我是不懂得,我只知道这会儿夜深了,姑娘呀!该睡了。”
林颐朦朦胧胧见,仿佛又听见一声贴着耳际的轻笑,那么模模糊糊的热气抚在脸庞,惹得林颐忍不住嘟嘟囔囔了好几句,转身朝里睡下了。
几只雀儿落在海棠树上唧唧喳喳不停地叫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影影绰绰的落在纱帐上,清风微抚,一光一影仿若调皮的追逐起来了。
林颐睁眼看着这美好春光,昨夜里仿佛一场美梦,天亮了,梦也就醒了。
然而枕边安安静静躺着的一块羊脂玉佩,就在冰冷的嘲笑着,昨晚都是真的。
昨晚,雅书掖了被子、放了纱帐、吹了蜡烛也就出去了,只是林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里拿着那一块印章不知如何是好。月上中天,照的堂前一片银白,林颐总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拂面满是湿润温暖的气息,一声轻笑在耳边炸响。林颐只是不愿醒,双手胡乱挠了一番,便自顾转身向里去了。紧紧闭着眼睛,就好像这是一场梦了,有时候自欺欺人,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不觉得了,不过是把坚信当借口罢了。
“真是奈何不得你了。”语气无奈而动作温柔,惠辰只好从腰间把玉佩解了,“不要抓着了,这流苏细,卡在指甲里有你好受的。放心,就放枕头边。”
瞧着小人儿一般藏被窝里的脑袋,就在发际上同样的地方轻轻印下一吻,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温热的气息撩拨着耳际,引得林颐白玉般的耳朵倏地红了,不是颤动着。
“哼哼。”又是一阵笑,贴的近,似乎连胸腔的震动都能感觉到。
林颐紧闭着眼睛等了多时,终无动静,不知是惆怅还是轻松的长舒了一口气。
“小皇婶!小皇婶!”一声清脆的叫声,瞬间把林颐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给安平郡主请安!郡主,娘娘还未起呢!”雅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一时淹没在众人问安的声音里。林颐也不顾得什么,不曾梳洗,随意披了一件后锦缎的长袍外衣就往外间去了。
“起开!看看清楚你姑奶奶我是谁!”安平郡主本就是个急性子,如今积了事在心里,愈发气冲冲的了,只恨不得抽了鞭子出来,好好教训这几个不知变通的奴才。
“行了,你先吃茶,我熟悉好了就来,怎么急的汗珠子都淌下来了?雅书,你去备了水来,预备给安平郡主梳洗。”林颐跻着鞋子,过来拉着安平往里间坐了。安平虽是个急性子,却也直爽善良,如今脾气一下去,自己到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事,我在外头等着就是了,我想吃玻梨蜜,我最不耐烦那些苦茶籽了。”反推着林颐进去梳洗换衣,自己往堂上一坐,乖乖的笑着,与刚才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说说你这着急火燎的,究竟是怎么了?”林颐急忙简单梳洗便出来了,安平这里不过吃了一杯玻梨蜜下去。
安平唉声叹气的低垂着眼,好容易抬头看,却一下子被林颐惊艳到了。只见林颐梳了堕马髻,简简单单簪了一支珠钗,那珠子并不多大,只是浑圆可爱;薄施脂粉,衬得明媚面容血色十足,并不素雅,只是更比出水芙蓉添一色,见之忘俗。
“小皇婶,好一个绝代佳人!”她是宫里极受宠的,如今连这越剧唱腔都信手拈来,竟不像是个尊贵郡主,只是一个最爱窈窕淑女的君子了。
“还闹!你究竟这么急着是做什么来的?要说担心我,如今看了也不像啊?”林颐一边打趣她,一边示意闲歌上清茶来,那玻梨蜜是极甜的,到底不宜多吃了。
“哎呀,你们都下去了。”两位嬷嬷等了林颐示意方领着众人下去了,十分贴心的将大门反打开了,隔了十几步方由两个嬷嬷亲自守着。
“好了,快说罢!可是你好事将近了。”
“呸!你也学了济宁的奄儿坏了,是太后娘娘昨日告诉我叫我自己选一个公主的封号去。”说着更是灌了一大口茶,满是愁容。
“那还不好,如今你要是做了公主,只有更尊贵的,有什么好愁的?”林颐见安平更是急得火冒三丈的样子,“多早晚能把你的急脾气好好收一收了,你也知道前几月我都是做什么呢,还不同我细细讲了去。”
“你知道暹罗国二皇子前来求亲的事吗?”
“那你担心什么呢?不是适龄的还有一位蒲太妃膝下的公主吗?怎么轮也轮不到你的?况且这么远,太后娘娘怎么能舍得呢?”林颐估摸着安平的年纪,大抵也是这一类的事情了。
“就是这样才不好呢!那二皇子说是要尚公主,往后是留在都里的,可不是个香饽饽了,现在这宫里谁不打得这个主意?等着再过几月西域那里诸藩国也是要来求取的,只是那里天高地远、气候残酷,可不得趁着这机会找一个如意的。”安平越说越忿忿的,直接拿鞭子狠狠的抽了一鞭才消气。
“这我可听不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你着想,难道你真要去西域吃土去?”一句话说的林颐倒糊涂了。
“哎呀!若是能,我便是去西域吃土也是甘愿的!”安平变变扭扭的嘟囔了,“反正你不懂了,我只求你若有机会,找皇叔探一探口风不成吗?”
“你这又是难杀我了,谁不知道我昨夜里。”林颐又实不忍见安平流露着往日从不曾的脆弱不安,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好,若我有机会,定是帮你好好说话的。”
“哎呦呦!可是笑得我肠子都痛了!”崔妃袅袅婷婷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右手时不时的觅着发髻,上头一根红蛛烫金的宝钗,十分的艳丽夺目。大抵是刚刚安平气急声大也叫她听了大概去了,如今满意讽笑、裙摆摇曳的走了进来。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