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出了蘅芜苑,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早把宝钗的事情定下来,心里也踏实一些。
“太太,姨太太来了。”
薛姨妈往里走,王夫人正在小佛堂里上香,也没个丫头伺候,咚咚的木鱼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灰青色的帐幔随着缕缕香烟缓缓的飘动着。
“你来了。”王夫人转着佛珠回头说话,“坐!”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无端叫人害怕,薛姨妈有时候想也只有宝玉的事能叫这个真正的哭、真正的笑了。
今天倒是例外,一语未了,那双死寂的眼眶里已流出许多泪水来,“姊姊,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吓将薛姨妈心里转的措辞唬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敢伸了手握着王夫人抚慰。
“我的儿,今天他为了一个小蹄子就敢不虞我,那小蹄子存着那样的坏心,他怎么就是看不到?我的儿啊!”王夫人又想到袭人差点儿就被害掉的哥儿,更是纠缠于五内。
“宝玉只是一时叫那些狐媚子靥住了,如今宝玉还小,等再长几岁也就是了。”姊妹两个很是痛哭一场,总是个人有个人的悲伤。
待两人梳洗了,薛姨妈才提来意,“要是论理,我也不该说这话,只是望姊姊看在宝钗的面上,听我说一说。”
“你薛大侄儿在外头听到的消息,如今是娘娘身边的夏爷爷办这次小选,只找了一些知根知底的人家,我想着请姊姊到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底下那些劳烦、辛苦的内相们,咱们也不叫他们白忙活,总叫他们吃吃酒、歇歇飨犒劳犒劳。”薛姨妈话毕便拿眼悄悄观察着王夫人。
王夫人这会儿又菩萨一般的拈着佛珠,“玉钏儿,菩萨前面的香是不是错了?用那柏木调的禅香,这一种倒也显得轻佻了。”
“是,太太。前头周大娘说有事,如今在外头等着。”玉钏儿伶俐往一个青铜雕莲台的盒子里,去了一模一样的香出来,重又递到王夫人手里点上了。
“吃茶,周瑞家的这一个也凭是事大事小都要来回我,我如今竟半点儿空也不得!”
薛姨妈见了心道事恐不成,心里也是讪讪的,便张嘴要告辞:“左右你这里忙,我先家去了,姊姊,把事清了,我再来岂不便宜。”
“你放心,宝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行我哪里不知呢!这么好的前程还能舍给别人家的孩子去?只是就是传信给娘娘也要一段时日,有了消息我自会着人告诉你的。”
又朝着玉钏儿说话,“小蹄子,是把你宠坏了,没看你姨太太在这里,急吼吼就说有话要回!”
那玉钏儿一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原是周大娘说了有急事,前头庄子上短缺了银钱,铺排不开,恐是要坏事了。”
“你个小蹄子,平日里教的规矩都忘了,在这里胡吣!”
“我又不是外人,姊姊,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同我说,蟠哥儿那事的恩情,我们娘俩儿总是都记在心里的。”
那玉钏儿也不起来,就跪着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是前头娘娘嫁妆里的庄子,旁边是吴贵妃家的庄子,不知怎么两个庄头便闹将起来,双方持械聚斗数次,如今吴贵妃家里死了一个。”
“那吴家拿捏着这个不依不挠,死活说要宫里的贵妃娘娘去告上一笔,又说什么咱们家的大姑娘妄称贤德妃,只会叫家人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玉钏儿偷偷觑了一眼王夫人的神色,便又是一个哆嗦。
“我当时什么事,值得你这个丫头吓成这样,可怜见儿的孩子,还不快起来。这些个事情,不过是拿银钱去填补添补也就完了,难道那庄头还能跟银子作对不成,难道真不怕两败俱伤,两位娘娘在宫里面上也都不好看。”薛姨妈听到这里倒是压抑着满腔喜色,急急喝了一口茶,烫了喉咙却免不得直了喉咙咽下去。
“姊姊。也不要担心了,银钱不够的只管叫他们到我们账上取就是了,你呀!就放心吧!如今元姐儿已有了大造化,等宝玉大了就更有你的福了,还不快快把这担心的模样收了。”王夫人听了奉承,心内也渐渐宽了,脸上也露了些许笑影出来。
“时候也晚了,我这便家去了,不然蟠哥儿又要急躁了。”又吃了一旬茶,薛姨妈也就告辞了。因想着这事儿是十拿九稳的,就是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回到家里,又特特叫人包了上好的珠钗、玉饰,专程去谢邢夫人和二夫人两个去。
邢夫人受到了自然喜不自胜,回头就把事情又跟着凤姐儿好好的计算了一番,直喜得晚间多吃了一碗饭下去,结果撑的一夜不曾好睡。林府二夫人收到了这一盒子的礼仪,只当是薛家最重礼仪规矩一项,以为是到人家里游玩的回礼了。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