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全带他们往自己居住的院落来。
是紧靠上房的一个偏院，进门便看到一排精舍。
池墨进了门，将蛋糕交给住所的阿姨，花却仍拿在手上，笑了一会儿，问：“怎么不见表姐出来？”
“她在后面和桑桑木子说话。你表姐的行李一次带不了很多，她有些新衣服都不能带，正给桑桑木子试呢。我说她糊涂。木子要同我们一起回美国的，桑桑马上也要走，行李不比我们少。”金全笑着请楚和池墨坐下先喝茶，给楚玉打了一个电话，楚玉是楚莹的姐姐，比楚莹和南桑都要大上几岁，去年开春的时候嫁给了金全。
金全倒是打了三四通也没接到楚玉的手上，回来笑道：“竟然找不到本人。我带你们去，在后面花园水榭。”
“大冷的天，亏得表姐有这个雅兴。我还以为是桑桑的建议。她就喜欢临水的地方。”池墨笑着说。
“倒不是。她说这几天冷下来，说不准就会下雪。又可以观雪，又可以饮宴，何乐而不为？”金全的言辞之间全是对爱妻的回护，听的池墨和楚何都莞尔。
金全兀自不觉。一时出了院门，有人来找金全，说有访客到。
金全便让人带池墨和楚何先去。
池墨走在楚何的身后，两人都沉默。
偶尔金家家仆提醒两人一句留意脚下。
天色渐暗，园子里的灯尚未点亮，脚下石径确需留神些。
沿着院墙走在廊下，池墨就听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声音，想来不远处就是他们要去的水榭了。
他抬头看楚何，楚何仿佛没有听到，照旧的走着，形态纹丝不变。
楚何走在前面，因过来这一路上，他始终未开口说话，想着事情，未免有些入神。
待金家家仆带着他们穿过院墙走进后花园，抬头已可见湖边水榭明灯高悬，水榭中人影憧憧，却都是准备晚宴的仆从，并不见无暇等人。
他不禁纳罕，明明听到有女子在说话的，正要问，就听一阵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响起。琴声有些凌乱，还夹杂着笑声……
他转了下头。
隔岸有一排精舍，同样明灯高悬，透明的玻璃窗内，几个女子的身影清晰的印在那里，谈笑间，若风动花影一般。
他视力极好，一眼就辨出了哪个是她。她背对着窗子，穿的是件蜜合色的裙子。
“池老板，楚老板，请稍等。小姐马上就来。”一个伶俐的丫头过来，请他们移步水榭，就要去请楚玉来。
池墨认得这是楚玉身边的人，便说：“时候还早，你别去扰你们小姐，让她们多玩一会儿。”
那丫头闻言笑道：“是，池老板。”
池墨和楚何在水榭里先坐了，片刻，热茶上来。
水榭中有着地暖，暖和的很。
两人饮着茶，隔着一池碧水，听对面精舍中的弹唱——起初钢琴声凌乱，丝竹亦乱，渐渐的纹路清晰起来，却原来是一曲《凤求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将相。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丝竹断断续续的伴奏，奏的是古曲；钢琴弹弹停停，却也给缠绵悱恻的古曲中加入不少强烈的节奏。
一曲停歇，笑语重现，稍稍一顿，又一个婉转多情的歌喉，清唱几句，带着氤氲的水汽飘过来，久久不散……
池墨和楚何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碗来。
池墨想，清唱的是木流岚，弹钢琴的应该是南桑了。
“桑桑的钢琴弹的实在糟糕，不知道怎么及格的。”池墨开口。
楚何只是听，茶碗都没掀开。
池墨却像是完全不经意的微笑着说：“桑桑是我们家里最受宠爱的，从小父母疼爱、兄弟谦让，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的……”
池墨说到这儿，见对面精舍中人影一晃，是楚玉走到窗前，开窗一望，对着这边挥了挥手，他忙抬手回应，倒把话给收住了。
楚何原本预备池墨把先前的话接着说下去，外面却进来了三个人。
“大表哥，大表嫂。”池墨看到走在前面的是楚蒙夫妇，站起来。
楚蒙微笑着点头，说：“小池来了？楚老板也在？”他伸手，与楚何相握。两人寒暄一番。
“你们两个怎么枯坐在这里？小玉呢？怎么还不出来见客？”金全笑着招呼他们坐下，问。
“我们哪儿是什么客呢。”楚蒙哈哈一笑，道。
“来了、来了。”
楚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她微笑着，迈步进了水榭，“谁料到你们都这么早来？先前约，你们这个说忙，那个推有事，我们才不过离开一会儿工夫，就说不见人影了。”
木流岚跟着南桑叫人。
楚蒙夫妇是头一回见木流岚。
楚蒙太太转眼看看池墨，微微一笑。
池墨只当没有会意，也笑一笑。
“我仿佛听着刚刚谁在弹琴唱歌？琴弹的真糟糕，歌却唱的妙。”楚蒙太太笑着，目光在南桑和木流岚脸上转一转，点着南桑道：“乱弹琴的一定是桑桑，再没有比你皮的了。”
“怎么就见得就是我？”南桑抵赖。
楚何看她，一对眼睛闪闪发光，许是刚刚真玩的高兴了。
他依着次序坐了。
楚玉安排的座位，是让他恰好坐在南桑的身旁。
南桑略低了头，鬓边一弯儿小卷发垂下来，她抬手勾了依旧送回耳后。
“听她撒赖了没有？好端端的曲子给她弹成那样，真胡闹的很。”楚玉笑着揭穿静漪，“咱们总说她乖，比起木子来，没边儿的！”
南桑看木流岚，木流岚腼腆一笑。
“怎么想起这曲子来了？还是那天在谁家瞧了整出的《西厢记》，有一段这个。”
楚蒙太太说。“正是说起这出戏来，早知道你们爱这个，那天就叫上你们一起去。”
楚玉把大家都安排好，吩咐上菜。
这一餐，虽说是临别小聚，倒谁也不提即将到来的分别，尽量高兴。 风和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