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青瓷心里已有些明朗,但听了陈守诚这一番话,却忽然间心乱如麻。
若这陈守诚所言属实,那么杀害杨可鉴一家的便不是他与震山王,那么,会是谁?
想到这里,青瓷不由再次打量起陈守诚,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破绽。
“怎么,青瓷姑娘,你似乎还不愿放弃彻查此案?”
“陈大人。”青瓷少有的用上了最冷淡的语气,即使是对陌生人,她也极少用这样的语气,非但冷淡,似乎还含着些怒气。
“陈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杨大人是你最敬重的人,如今杨家已被灭门十二年之久,您却毫无作为,青瓷想问,您对杨大人,何谈敬重?”
“我......”
陈守诚刚说出了一个字,青瓷便打断了他,接着道:“月华师妹乃我至亲,此案我不来查谁来查?我能放弃么!?”
“砰”的一身,门被推开,陈世之闯了进来:“这,这,这,怎么吵起来了?爹,青瓷姑娘,这......”陈世之忽而看向陈守诚,忽而看向青瓷,两人都面带怒色,实不知该劝慰谁才好。
“陈大人,今日多有得罪,但此案我必彻查到底,我便先探杨府,看看您极力隐瞒的,到底是什么......”青瓷话毕,转身便走。
“青瓷姑娘且慢!”陈守诚忽的一声喝止。
青瓷驻足,转身,冷声道:“何事?”
“我之所以不愿你插手此事实为你好,但既然你如此坚持,如此不怕死,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完完全全告诉你又有何妨?你在此稍等,我去取一件物事。”
陈守诚出了门,青瓷重新端坐下来,陈世之小心翼翼坐在了青瓷旁边。
“青瓷姑娘,你这一手‘以退为进’,当真将我爹逼得我路可退了。”
“陈公子谬赞了。”青瓷冷冷回道,却是一眼都没有看陈世之。
“唉......”陈世之只觉得心里一寒,却也未表现在脸上,接着道:“你可知我爹为何将连我都不愿告知的事情,愿意告诉你?”
青瓷没有回话,陈世之自问自答:“虽然他什么都不愿跟我说,但我可以感觉出来,关于那件案子,关于杨府,他一直都十分谨慎重视,他怕你这贸然一去,又恰逢震山王游历意水,二者作用,会酿成什么无法挽回之局面。”
说话间,陈守诚已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破旧信封。
“你看看吧!”陈守诚将信递给了青瓷。
“这!怎么会!?”青瓷看到信封的那一刻已有些吃惊,将信从信封里取出看过之后更是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见青瓷面色有异,陈世之亦将信拿在手上细看,看过之后,脸色亦有了些微变化。
信封上的笔迹和信的笔迹是一人所为,且这笔迹青瓷刚刚才在赵府看过,不是别人的,正是杨可鉴所留!
守诚,你尝劝我做事多些圆融,但之于此案,吾如何圆融?无辜城民惨死面前,吾却无能为力。堂上归来,心中无限悔恨,一夜未眠。静坐思之,唯有奋力抵抗方得一丝心安。吾意已决,誓与震山王厉鼎抗争到底。今次凶险吾自知,若遇不测,意水便托付于你,莫要为我赴险,以免牵连其中,若你再遭不测,则意水将无人可托,实乃城民之祸。守城,汝向来知轻重,愿以民为重,凡事多做思量。杨可鉴。
“这是杨大人出事前托人交给我的信。”陈守诚神色落寞。
“若这封信亦是杨大人亲笔所写,那么陈守诚确无杀害杨大人的理由,看这信的破旧程度、笔迹,似乎伪造不来,这么说,杨大人在出事前似乎已预料到自己劫数难逃,早已安排好了后事......”青瓷心中暗想着,问陈守诚道:“陈大人,杨大人给您这封信的时候,是案发几日前?之前,之后,您都在做什么?”
“是案发半个月前,当时震山王刚刚得知杨大人将他的丑事上报朝廷,一怒之下便要带兵攻占杨府,我前后一直都在与那震山王周旋,为杨大人求情开脱。”
“但是他最后还是杀害了杨大人一家,对不对?”
“不,当时我一直与震山王在一起,他根本没机会下手,而且已经有人为他顶了罪,他也没理由赶尽杀绝。”
“或许他故意做样子给你看呢?”
“......”陈守诚略一沉吟,道:“不,应当不会,他当时已答应了我,只要杨大人不再找他麻烦,他便也不与杨大人为难,震山王此人虽说品行有些恶劣,但说话却是一向算数。”
“若是酒后之言呢?”
“这......”青瓷连声逼问,陈守诚终是无话可说了。
“陈大人,青瓷至今仍不明白,在杨府灭门案案发后,您为何封锁了全部消息,且下令意水城城民永不得谈论此事?还有,您为何处处阻挠赵老爷彻查此事?”
“青瓷姑娘这般聪颖难道想不出?此事毕竟关乎震山王,若城民四处议论惹怒了震山王,结果如何?吃亏的是谁?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至于赵行远,他毕竟是杨大人的结拜兄弟,我不想他因此事折在意水城,所以一直好言相劝,希望他莫蹚这趟混水,但他执意不听,我也没办法才......”
“那陈大人不让赵老爷买下杨府应该不只是怕他拿来开分号那么简单吧?”
陈守诚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
“是因为陈大人早就知道,杨府在闹鬼!”青瓷忽的提高了语调。
似是被青瓷说中了心事,陈守诚脸色一变,而后长叹了口气。
“青瓷姑娘,实不相瞒,当晚案发后,我便下决心要彻查此案,但碍于震山王,只得秘密进行。前几日都未查到什么结果,在第四日我再派人入杨府寻找线索时,便发生了怪事。我派进去的三个人全都没有回来,翌日我亲自去杨府去找,却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尸身全身都没有伤痕,只有手臂上多了个奇怪的手印......”
“是不是小孩儿的手印!?”青瓷忽然抢过了话。
陈守诚略一沉吟:“听青瓷姑娘这么一说,确实像是......”
“看来,杀害这三个人的,还是那无言鬼。无言鬼一明一暗,凡出现,必是两个同时出现,明者夺魂,暗者夺命......”
“莫非这无言鬼真是杨大人的冤魂?”陈守诚失声叫出。 长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