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粘稠的血，仍不断地通过青色小蛇从花姬体内输给展亦邪。
因失血过多，花姬几欲昏厥，身子一颤从回忆中惊醒。
突然一阵干咳，展亦邪的身子抖动了下，忙背过了身子。
一股粘稠从喉咙翻涌而出，是一口黑血。
再也看不下去，杨隐凡祭出青冥，同时飞身而出。
展亦邪眉心一皱，那两条青色小蛇已被截去了头，须臾间黑血流了一地。
“原来你竟联合他来对付我......”展亦邪一怔，看向花姬，眼里似有悲伤。
“未曾想到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你不是早麻木了么？”花姬一声苦笑。
“也是，呵......”展亦邪脸上重新挂起了他那招牌式的诡笑。
杨隐凡已抬起了青冥，直指展亦邪。
展亦邪并无开打的意思，只回头看了一眼花姬，便唤出一团黑雾遁去了。
......
炼魔林，亦有幽静处，只是突然多了那几声刺耳的咳嗽声，显得极为不协调。
展亦邪无端几声苦笑，左手按住胸口，右手复从嘴角拭去了几丝黑血。
白弄弦上前欲扶展亦邪，却被展亦邪阻止：“不要碰我，当心中毒。”
“唉......”白弄弦一声轻叹：“你刚刚才为花姬吸过毒，此刻你体内原有的毒一时间无法同其相融，这会儿莫要动了，好好休息片刻。”
“是我害她成为了师父的试毒品，这些同她受的那些苦相比，算得了什么？”展亦邪怔怔然。
“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逼她走？”
“跟着我，她没能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杨隐凡此人还算不错，应该会好好照顾花姬吧......”
“你这样做，岂不是让花姬永久地寄人篱下？”
“跟着我，便不算寄人篱下了么？”展亦邪反问道。
白弄弦一怔，沉默开来。
“大哥你应是知道，无花谷用毒的代价，便是首先让自己成为毒的寄体。无花谷的人，命都不长......花姬跟着我，只会受到伤害。”
除了展亦邪眼中的泪是清澈的，在展亦邪身上，的确再难找到第二处清澈的地方了。
白弄弦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瓶，递与了展亦邪。
“这是之前花姬托我给你的——她采集百花之精华炼制的百花琼浆，可以稍微净化下你体内的毒。”
展亦邪怔怔地接过了玉瓶，喃喃道：“她这是何苦，明知道这对我无异于杯水车薪，还是耗费了那么多修为炼制这东西......”
“花姬曾对我说过，你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唯一的愿望便是一直守着你，永不分离......”
“大哥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若还有其它办法，我又怎会赶她走？从当初认识她到现在，也已经有七八年了吧......”
说到此处，展亦邪一阵怅然，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当初师父为了要试验炼制的新毒，急欲寻找一个灵力高强的寄体，结果，花姬代我试毒......恐怕现在花姬体内的毒，比我还要多上许多，这辈子，我怕是偿还不了她的恩情了。”
白弄弦听后心里一阵绞痛，用手拭去了展亦邪面庞的清泪：“你我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感情比亲兄弟都要深上许多，若是可以，大哥愿同你交换一下，莫让你再受这刻骨之痛......”
“啪”的一声，展亦邪打开了白弄弦的手：“大哥莫碰我，会中毒......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有些事情，人终究胜不了天，这些罪，便让我一人来受吧，莫连累了你。”
“你......唉。”白弄弦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子里，顿时充斥了千丝彷徨，万缕忧伤。
......
“千年道行，为何不反抗？”杨隐凡收了青冥，问花姬道。
“其实你不必来救我的......倒让他误会是我联合你要谋害他......”
“如此说来你是抱了一死的决心了？都这样了，你竟还如此在意他的感受，你这样一死，是否值得？”
“你又怎知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上辈子他为我而死，这辈子我为他而死，有什么不值得的？”
“竟纠缠了两世么......”杨隐凡心头微惊。
“如今，小伤走了，若絮走了，就连他......也离我远去，所有人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你所愿，你死了，可当真就解脱了么？”
花姬闻言一怔，沉默开来。
“死可以解决问题么？事情之所以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你不想寻求答案么？”杨隐凡一连数问。
见花姬不语，杨隐凡接着道：“倘若你一死，这便将成为永远都解不开的谜题，不若暂且活着，待事情解决那天，再死不迟。不过也说不准，或许到时候，你比任何人都留恋这个世界。”
听了杨隐凡这番话，花姬的眼泪突然间夺眶而出：“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却已懂了这些......似乎让我明白了，为何妖活千年有时还不如人这数十年来得畅快洒脱。”
杨隐凡心有戚戚：“其实这些道理你比我更加了解和清楚吧？只是你不愿面对......你故意把自己困入局中，故意使自己执迷不悟......”
“呵，你说的倒是一点不错......只是有些事情，本不该看得太过透彻，世人皆活于自己所设的局中，也正是如此，方能体会真正的悲欢离合......”
话到一半，花姬突然抬眼，看向杨隐凡：“不知你是否有在意或要珍惜的人，若有，实则你已处在局中了，与我又有何分别？”
这一番话，倒使杨隐凡无言以对。
花姬双眼迷离：“同恩人讲这些话，心里好受多了......只是这世界这么大，连亦邪都不要我了，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若不觉得委屈，便暂时跟着我吧，他日若要走，亦不强留。”
“为何对我这么好？”
“不为别的，就为同是局内人。”
“花姬便在此多谢恩公了，按照人界的规矩，以后便尊称你一声隐凡大哥，可好？”
“随花姬。”
“隐凡大哥这恩德，花姬永生难忘。”
花姬的脸上，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就像日出时分的那一丝微光，终至正午时分的万丈光芒。##### 长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