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真是抱歉,小店庙小,可招呼不了您这三尊大神,还望见谅,也请高抬贵手,不要让小老儿为难。”老人不得不放低姿态,委曲求全道。
“老人家此言差矣,且不说来者是客,这难道就是异宝楼的待客之道?更何况我们兄弟三人是诚心诚意想要和异宝楼做买卖,不偷不抢,您老人家一开口便是谢门拒客,这是哪来的道理啊?”对方那名面容憨厚的年轻男子开口笑道,完全是一副好说话的性子。
老人一时有些为难,对方如果是咄咄逼人的姿态,那他还真的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横眉冷对,双方不欢而散,难不成还担心他们三人在风雪城中对自己动手,只是他们来这么一手,软刀子杀人,这才是让人觉得憋屈的,阴险之徒,真是虚伪。
“三位贵客,不知道是来自何方?家族宗门可是我们北域的势力?”老人试探性地询问道。
“怎么,老家伙,想要打听我们身后的势力吗,想攀亲带故呢?还是想比拼各自背后的势力,要以势压人?”那名阴柔的男子阴恻恻地开口说道,一眼便是看穿了老人的小算盘。
“既然三位有自知之明,那么就应该知道异宝楼是属于朱雀一族的产业,这么多年来,虽然朱雀一族隐退,威名不显,可是现如今神火山脉传出消息,朱雀一族已经重临北域,相信不久便会有族人前来接收异宝楼,三位客官,难道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强人所难吗?”老人言语冷淡,虽然没有明着威胁对方,可是言语之中的利害之处还是显而易见。
听到老人如此说法,对方三人皆是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地笑意,为首那名络腮胡子笑着说道,“我们来异宝楼之前,便是知晓了你们的底细,至于你们背后的势力,对我们来说,不过如此,如果我们没有一点底气的话,你认为我们会如此行事吗?”
老人心中有怒意,也有一丝悲凉,曾几何时,北域大地之上,朱雀一族走到哪里不是呼风唤雨,凶名显赫,身为天阶十凶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曾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如此明目张胆地耀武扬威,如今难道真的是日薄西山,任人欺凌吗?
“异宝楼不招待你们三位,还是请出去吧?”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他最后的尊严所在,容不得有人在这里放肆。
此时的异宝楼门外,不知为何,早已是围观之人,显然平时冷清的异宝楼,今日突然有异样,很快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虽然老人对此有说不清的异样感觉,可是他也无暇顾及太多,眼前三人就已经需要他谨慎对待。
此时在异宝楼之外围观的人群之中,云毅和鹿游原便是身处其中。
先前在古巷之中,云毅听到那两名路人的议论言语,便心生好奇,想来要这座朱雀族遗留下来的异宝楼看一看,无论怎么说,自己的母亲既然是该族的族人,就冲这一点,自己就有责任和义务管一管这件事,所以当时他便是暗中跟随那两人一同前来。
只是云毅来到异宝楼之后,那两人便是趁着人群混乱之下,莫名的消失了身影,而异宝楼内的争端似乎也没有他们先前口中说得那么针锋相对,几乎要大打出手的地步。
想不透其中的蹊跷,而异宝楼内确实是有人想要胡搅蛮缠,云毅也就下意识地忽略了先前那两人的种种举动。
而云毅想不到的是,先前那两名插肩而过的陌生人,其实并不是云毅偷偷跟随他们,而是他们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领着云毅前来异宝楼。
在异宝楼外,云毅也暗中跟几名过来凑热闹的街道打听过了,这座异宝楼确实是当年朱雀一族鼎盛时期在风雪城内的主要活动场所之一,只是这么多年来,破落的有些让人唏嘘,如今也只剩下一名忠心耿耿的老仆和一名小女孩留守在这里。
说起今天的争端,众人也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异宝楼已经不复当年盛况,近十年来也少有人找异宝楼的麻烦,怎么今天会有人主动上门惹事,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不会善罢甘休。
云毅只是默默地听着,也看着,观察着,静观其变。
异宝楼内,气氛凝重。
注定是要惹是生非的三人之中,为首的那名络腮胡子直接摆明了态度,“老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我们是不请自来,那就是难上加难,仅凭你一句话,加上一个毫无震慑力的威胁,我们退让吗,说白了吧,我们空着两只手,怎么可能就这样走出你这座异宝楼,不要异想天开了。”
“你们闹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欺负人啊,异宝楼不欢迎你们,你们最好是赶紧滚出去,不要欺人太甚。”站在柜台之后,此时已经是回过神来的小姑娘,气冲冲的拿着一把扫帚,直接冲到了她的爷爷身前,眼神冷冽地盯着对面三名男子,丝毫没有弱了气势,颇有一夫当关的英姿。
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在这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轻易掀过另一页的明争暗斗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或者可以说是无足轻重,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面对这名气势汹汹的小丫头片子,登门闹事的三人更是笑意玩味,轻蔑的眼神之中,夹杂着看待蝼蚁的冷漠。
“呦,想不到异宝楼还有一名女侠在此,看这阵仗,如果我们不识趣的话,是不是就该狠狠地教训我们了?”那名神态阴柔的男子,捻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姑娘怀恩见到这名男子,心中有浓浓的厌恶,毫不客气地呵斥道,“死变态,男不男 女不女的,真是恶心,你还是赶紧滚出风雪城吧,不要污了大家的眼睛,说话又阴阳怪气地,说不定耳朵听了之后,也得清理一下。”
“哈哈哈。”
“怀恩,骂得好,这种人就不用给他面子,就应该骂得他无地自容,自绝于此。”
异宝楼外看热闹的众人,在听到小姑娘怒斥阴柔男子的言语后,有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也有不嫌事大的人,暗中传音,取笑着那名陌生男子。
云毅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还有如此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只不过对方似乎有顾虑,并没有亲自开口,而是利用了神识传音,在这里飘忽不定,让人察觉不到他的位置。
被小姑娘当众呵斥的阴柔男子,眼神越发的阴冷,周身冷冽的杀意,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直逼小姑娘。
老人见状,冷哼一声,音波流转,直接阻挡下了对方的杀意,双方彼此僵持着。
“小孩子不懂事,贵客何必跟他计较,我自当会严加管教,就不劳你费心费力了。”
“老头,我看你是不会管教,这样吧,这名小娃娃,我们一并带走,好好替你管教管教她,免得长大后,性情难改,最终只会害了自己。”那名阴柔男子冷冷地说道。
话音未散,只见到这名阴柔男子袖口之中,有一缕金色丝线一闪而过,随即便是小姑娘一声凄厉的惊吓声响起,在老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这名才壮着胆子与人对峙的女中豪杰,瞬间便是被拘到了阴柔男子的身边,有一条绳子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不得动弹。
“爷爷救我!”小姑娘焦急得大声呼喊道。
“放肆。”老人怒吼一声,双手有神华浮现,径直化出两道巨大手掌,一只想要将小姑娘抓回身边,一只狠狠拍向阴柔男子,要将他拍出异宝楼。
在风雪城规矩的约束下,老人无比的憋屈,只觉得束手束脚,不能将这三名不知死活的无赖货色一巴掌拍死,让他们去阴曹地府耀武扬威去。
那名憨厚男子和络腮胡男子同时出手,将老人的巨大手掌击溃,嘴角满是冷笑。
“老头,你这算是英雄迟暮了,人老了,不中用啊,这一手神通,软绵绵的,货真价实的献丑。”
“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顺从我们的意思,也少让你这孙女受点苦。”
老人怒目相视,同时也难以抉择,小孙女与他相依为命,他自然狠不下心置之不理,可是这座异宝楼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重大。
异宝楼外,围观之人见到彼此对峙的双方皆是要大动干戈的态势,不禁议论纷纷。
在云毅的身边,有人似乎是在自我感慨,“真是可怜的爷孙俩,想不到老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本以为能够安详地走过这仅剩不多的时光,想不到今日居然还是有人要惹事生非,看这样子,这来路不明的三人,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头子和孙女危矣。”
“世道如此,老兄,你就不要悲天悯人了,不然的话,你就仗义相助他们爷孙俩吧,说不定这风雪城中,会有人因为你今日的举动,对你歌功颂德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对着先前自我感慨之人笑话道。
“我这不就是多嘴发发牢骚嘛,说到底,这是朱雀族跟不知道是哪个势力的恩怨,我们掺和个什么劲,自讨苦吃不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谁管我们啊,看看热闹就行了。”
“朱雀一族真的是日薄西山,谁能料想到,当年凶威滔天的天阶十凶,如今竟是这般不济,真是落难朱雀不如鸡啊!”
......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冷嘲热讽的言论,云毅早已无法冷静下来,他紧紧握住拳头,体内血气翻涌,怒火中烧。
即便自己不是朱雀一族的直系血亲,可是自己的母亲是货真价实的朱雀族人,云毅怎么能够忍受外人这般羞辱朱雀一族,这相当于赤裸裸地在扇他的耳光。
少年终究是血气方刚,哪里有那么多的沉稳冷静,即便风雪城中不得起杀戮,可是这些明目张胆要挑起事端之徒,怎么也得教训他们一下。
云毅径直走出人群,在众人异样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走入气氛凝重的异宝楼。
“老人家,您这么些年为朱雀一族所做的事情,晚辈心生敬意,请受我一拜。”跨过异宝楼大门门槛,云毅抱拳弯腰,对着这名留守异宝楼,始终如一的老人,遥遥一拜。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竟是不知道如何回应云毅,有些愣在当场。
云毅视线移转,冷冷盯着那三名男子,“你们三人这般跋扈行事,难道真的无所顾忌吗,风雪城中难道可以任由你们胡作非为,如果真的动手杀人,你们就不怕把命都留在风雪城吗?”
“怕?”那名阴柔男子冷笑一声,“如果怕,我们就不会来这里找麻烦了,自讨苦吃不是,倒是你小子,如果怕的话,还是赶紧躲一边去,不要逞英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装什么英雄好汉,不够我们一只手指捏死呢?”
“小子,你这是要行侠仗义,强出头吗?”那名络腮胡子大笑一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多管闲事的话,可是有些让人觉得讨厌的,如果本事不济的话,那就更加是要贻笑大方,最后自己的小命,可能也会保不住。”
那名阴柔男子开口说道,“少跟他们废话,先废了这名女娃娃,老头和这个想要逞英雄的小子,一并教训,再将这座异宝楼拆了,一了百了,那才叫一个称心如意。”
“我看这野小子也是一条光会叫唤,装模作样的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估计是想要来骗个好名声,好在风雪城混日子。”憨厚男子也是开口说道,言语之中,与他表现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判若两人。
对方三人并没有率先出手,却是一个劲的挖苦云毅,以言语相激,不停地数落云毅。
原本被他们三人不断取笑的云毅,心中愤愤不平,的确是差一点就要不顾风雪城的规矩,要与他们三人动手,放开手脚厮杀一番,管他什么风雪城的规矩,哪怕最终死在风雪城城主手中,也比把自己憋屈死要强得多,人生哪里来得那么多委曲求全,快意恩仇才是少年该有的血性。
就在云毅即将动手之际,混沌剑葫惫懒的嗓音悠悠然响起,“遇事冷静,不要被人三言两语便激发了血性,失去了判断,万一落入了别人给你设置的圈套,后悔药都救不了你。”
云毅满心的疑虑,不知道在这关键时刻,混沌剑葫是看穿了什么事情吗?
“对方三人明明有备而来,而且可以说是胸有成竹,没有顾虑,可是他们为什么在你挺身而出之后,只是一味地言语相激,却不率先出手,这其中,难道没有可疑的地方?”混沌剑葫解释道。
云毅醍醐灌顶,有所触动,联想到昨晚风雪湖中的杀局,在仔细回味一下今天这桩事,其中似乎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先前他便觉得有些怪怪的,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人暗中在诱导自己的内心深处,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路。
“难道是跟昨晚那些人是一路的?”云毅不着痕迹,可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三名自寻死路之人。
“怎么了,不是要动手吗?是不是脑袋想清楚了,胆怯了,想要跪地求饶了?”见到云毅没有动作之后,那名阴柔男子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说到底,他还是希望云毅能够率先出手,不然的话,他们只能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原来他们三人是云族的死士,今日他们的目的,便是要诱导云毅在风雪城中动手杀人,如果少年真的无动于衷,那么他们作为死士,最后就得发挥作用,以死为代价,将云毅抹杀于此。
无论如何,他们眼前的少年,必须得死在风雪城中。
这是他们得到的命令。
“我突然害怕了,不想与你们动手,想求你们放过我。”云毅突然说出这句话,且不说在场围观之人,异宝楼的老仆人,便是三名云族死士,与云毅通行的鹿游原,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差点就让云毅这句话给噎住了,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稍微的失神之后,在外人看来,来路不明的三人,突然一身气势暴涨,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计划的失败,因为他们看到了云毅嘴角的一抹讥讽,近在咫尺之间,机不可失,他们瞬间作出决定,以身试法,要主动击杀云毅。
作为死士,他们的骨子里,没有个人的安危,只有主人的命令而已。
当死则死,毫不犹豫。
“孩子,小心。”异宝楼老仆人惊吼一声,老人有些始料不及,想要出手救下云毅,可是动作却是慢了一步。
鹿游原也是焦虑不安地大声喊道,“云毅,快躲。”
云毅心中空明,对方先前冷漠无情地种种言语,已经为他们自己判决了死刑,如今暴起杀人,更是断绝了他们最后的活路。
就在三道身影猛然爆射向云毅,在即将临近云毅的方寸之间,“砰”的一声,异宝楼的地面之上,三人的身躯硬邦邦地砸落在地,将小姑娘还未来得及打扫的地面,激起了无数的尘埃。
当尘埃消散,地面上,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只有三道如同是被冻僵了的尸体。 帝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