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座大山。山上千岩竞秀,谷底溪水奔流,山坡林木葱郁,林间鸟兽成群。
此山正是丹崖山,黄河南岸洛东郡第一名山。
咣咣……哈!嘿!,丹崖山下一阵急促的锣声夹杂着人的喊叫声震荡着整片山林,一群正在吃草的麋鹿受到惊吓,仓皇奔逃,被狩猎者辗转驱赶到山林外面的开阔地带。
山林外二十几人正弯弓以待,为首之人正是黄羡。
“射!”黄羡一声令下,众人羽箭齐发,麋鹿纷纷哀鸣倒地。
却说有一只麋鹿极为雄健,在包围圈里左冲右撞,寻着一个缝隙逃了出去,向着南方狂奔逃命。
黄羡纵马急追,众人紧跟其后。黄羡于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麋鹿背部,那鹿却并不倒地,仍负痛飞奔,转过一个山坡,一头栽倒在沟坎里。一个肥形皂衣堡丁纵马而前,跃下马背去取麋鹿。
“呔!不准动!”“嗤”忽听远处一声断喝,与此同时一枝飞箭挂着响声射在堡丁面前。箭枝深贯入土,只露半截箭杆在地面,犹自微微震颤,离堡丁双脚只差毫厘。
那堡丁惊得连退数步,一时不知所措。黄羡也是心头一震,既怒来者之无理又惊其射法之高明,循声望去,只见山坡内侧驰来一梢人马,约有六七十人,都是背弓胯刀,为首之人,着青绛衣,形容魁健,高鼻深目,浓须白肤,正是一队胡兵。
黄羡知道胡人非常霸道,与华族水火不容,暗自盘算:管他是谁,今日撞见我黄羡,定不能让他占了便宜。于是,提马而前,唤退堡丁,厉声喝道:“我乃黄家堡黄羡,你是何人,胆敢抢我的猎物!”
对方细看黄羡,剑眉星目,锦衣照人,持弓胯刀,坐下枣红马,嘶叫如龙,心里也暗自夸赞:衣冠华族,果然不凡。他口中却不示弱,大声回道:“我乃扎来部落三世子赫连隆健,这只麋鹿是我亲手射杀的,怎么却说是抢你家的猎物?”
黄羡侧目一看,果见一枝羽箭插在鹿颈下侧,正是要害。
原来,赫连隆健正巧也带人来打猎,刚来到此处,便看见山坡处跑来一只麋鹿,却没有注意到这只鹿背部已经中箭,也未注意到山坡那侧追来的人马,当即一箭射倒。如今眼见发生争执,却不甘心把猎物让与别人。
黄羡向对方质问道:“山里的野兽,谁先捉住,便应当归谁,明明是我先射中,你为何还要来夺!”
赫连隆健咄咄逼人:“你射中背部无关紧要,我射中要害,这鹿自当归我,这怨不得别人,只怪你射术不精!”
黄羡真有点火了,大声喝道:“你说我射术不精,有没有胆量与本公子比一比射箭,你赢了,这只鹿就是你的!”
赫连隆健轻蔑地笑道:“好,我就与你比箭”原来,这胡人祖居草原,生来就习惯于骑马射箭。黄羡想与他比箭,正是他的长处,自然不怕。
黄羡又道:“你要是输了就得满足我的要求?”
赫连隆健一惊,反问道:“你想怎么样?”
黄羡道:“如果你输了,这鹿还是你的,我要打你三拳。”
赫连隆健仰天大笑,说道:“好,我也不要鹿,我赢了我也要打你三拳。你说我们怎样比箭?”
黄羡道:“百步以外,在树上画一个箭靶子,以二十箭为数,谁射中靶心的次数多谁就获胜。” 黄羡自恃箭法高超,力大无穷,把箭数定为二十,也是想以耐力取胜。
赫连隆健心中咯噔一下,暗自盘算:如果是十箭八箭,我有把握赢他,但这二十箭却有点悬。
转念又想:我要是拒绝,他必然会小看了我,再说这黄羡也未必都能射中。于是大声应允:“好,就依你!”。
黄羡吩咐手下在百步之外选了一棵大松树,用刀刮去一快树皮,再用鹿血涂了一个圆圈,大约能容得下二十枝箭,最后在两班人马之间,正对着箭靶的方向,横着画了一条线,约定比试双方不得越过此线。
“我先来!”赫连隆健并不谦让,径直走到划定的横线前,稳住心神,张弓便射。他箭法果然厉害,只是到后来臂力跟不上了,有一箭射到了靶心之外。
赫连隆健有点心虚,暗自祈祷黄羡也不要全部射中。
再说黄羡,见赫连隆健射失一箭,早已心中有数。他吩咐人将树上的箭枝取下,然后稳步走到横线前,聚气凝神,默念射箭口诀,弯弓便射,一连十九箭,箭无虚发,都射在靶心之上。
赫连隆健见黄羡箭术如此高超,眼看就要赢了自己,眼热心跳,暗自叹道:“完了,今天颜面尽失!”
却说赫连隆健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年龄也就十七八岁,身高足有八尺开外,穿着一身黄衣,一双湛蓝的大眼,深邃而刚毅。
此人正是赫连隆山,赫连隆健的亲弟弟。他见哥哥眼看就要落败,不禁着起急来。他轻轻取下背上的铁胎弓,抽出一只雕翎箭,然后搭箭在弦,瞄准了黄羡箭枝飞行的路径。
黄羡略一沉息,稳稳射出第二十箭,羽箭挂着风声,直飞靶心,与此同时,从对方队列里飞出来一枝箭,就在黄羡的箭就要射中靶心之前,铮得一声,将黄羡的箭射中,两枝箭都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插在靶心一丈开外的树干上。
两边众人都是一惊,赫连隆健手下一班人看得过瘾,不禁叫起好来,黄羡手下则大声抗议对方捣蛋,一时乱成一团。
黄羡震怒之余也暗自赞叹,能在半空把飞箭射中,射术真是了得,远在自己之上,但脸上却呈现出老大的不满,向着赫连隆健道:“你手下人捣乱,你是不是要管一下?”
赫连隆健自觉理亏,转身呵斥四弟,口中应道:“我输了,你打我一拳便是!”说罢,走向前来,站定身形。
赫连隆健手下一片哗然,纷纷阻止,赫连隆山喊道:“三哥,箭是我射的,就让我接他三拳。”
赫连隆健喝退手下,慨然说道:“不得造次,不过三拳,就是三十拳,谅他能奈我何!”
黄羡本不想打伤他,见其口出狂言,心头怒火腾然而起,暗想:这胡人平日里横行霸道,刚才笑我箭术不精,现今又欺我拳软无力,须得让他吃点苦头,以后叫他们不敢小瞧了我华族儿女!
黄羡抬头看了看日头,大约是巳时,心中暗想:“依照师父林道人所教的打穴法,人体气血是循着十二经络往复运行,一天十二时,与十二经络相对应,依着时辰找准血头,击打相应的穴位,很容易就能重创对手。当下大约是巳时,血头应该在乳根和天枢。”
这时赫连隆健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喝道:“你磨磨蹭蹭,到底打是不打,再不打,老子要走了!”
黄羡来不及细想,便向其乳根穴连发两拳,只用三五分功力,目的是迷惑敌手,让他疏于防范,以期第三拳一击奏效。
只听砰砰两声,赫连隆健只是微微晃动两下。
赫连隆健本是运足了十分的力气来抵受黄羡这几拳,不想拳的力道如此孱弱,不禁懈怠起来。
黄羡气聚丹田,运足全身功力又出一拳,只见他转胯拧腰,拳头像是弹弓崩出的弹丸,势如疾风,直击对方胸前天枢穴。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赫连隆健被打得飞出两丈开外。他只觉得如同滚油煎心,痛不可当,惨叫一声,口喷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上。
赫连隆山飞跑过去,轻轻把三哥抱在怀里,大哭道:“三哥,你怎么样?”
赫连隆健的手下一下子炸了锅,他们纷纷抽刀在手,就要动手为赫连隆健报仇。
黄羡手下也不示弱,仓啷啷都亮出兵刃。两边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赫连隆健虽受重伤,但头脑还很清醒,心想:此人武功非凡,我方无人能敌,不如先回去养伤,再图复仇。
主意拿定,赫连隆健强忍剧痛挣扎而起,奋力对属下喝道:“不得造次!”转而向黄羡恨恨地说道:“你够狠,我们后会有期。撤!”
赫连隆山还待动武,被赫连隆健制止。
众人把赫连隆健扶上马背,然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黄羡虽从儿时便舞刀弄枪,却不曾经历恶战,今天小试牛刀,最终挫败敌手,心中非常高兴。
经过刚才的较量,他体力大减,而今放松开来,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一时兴起,便令人宰杀麋鹿,烤熟充饥。
今日打猎走得急,经过刚才的奔波,大家已是饥肠辘辘,听说要烤鹿吃,无不欢欣鼓舞,便分头行动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儿,便燃起了几堆篝火,烤上了肥肥的麋鹿。半个时辰后,鹿肉飘香,众人从马背上解下自带的美酒,围着烤鹿肉,大吃大喝起来。 乱世双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