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亮,火势仍然不减,但已听不到胡兵惨叫声。黄羡仰天暗祝:二弟,大哥已经为你报仇,你安息吧。随即集合庄丁,纵马向双石镇方向追去。
再说这夜,赫连老酋长辗侧难眠,两个儿子带兵攻打黄家堡,至今已是八日,伤亡几千人,毫不见功,竟是无计可施,意识模糊中,忽见赫连隆强、赫连隆树满面焦黑跪伏床下,大惊而醒,却是一梦。
赫连衍鞮心神不宁,疑是凶兆,令人连夜前去探查战事。
五更时分,探马回报:黄家堡被烧成一片废墟,城外只剩空营,不见我军踪影。赫连衍鞮不听则已,一听之下,神色大变,惊叫一声,昏厥在地。
赫连隆山闻讯赶来,掐人中,捋前胸,将父亲救醒。老酋长哀叹连声,心下暗道:休矣,我军恐已全军覆没!
赫连隆山问清颠末,向父亲劝道:“爹爹不要焦心,待我再去探查清楚。”
老酋长点头应允。赫连隆山不顾伤痛,率领几十人,驰奔黄家堡。
马蹄声中,黄家堡越来越近,一股浓烈的尸体焦臭味也越来越浓,赫连隆山心中暗叫不好,快马加鞭,赶到己方扎营之处,只见辕门大开,死尸遍地,营帐内空无一人。
赫连隆山打个冷战,一阵寒意传遍全身,不敢多想,纵马来到黄家堡,令一部分人于城外探查,自己则率领一部分人进堡察看。
此时天已大亮,朝阳下,黄家堡已成一片焦土,残垣断壁间仍有余火未尽,从街上驰过,余热炙人面颊。
赫连隆山纵马穿过几个街巷,来到东城一片开阔地带,不禁呆愣在马上。场地内,只见人马尸体遍地,尽皆焦头烂额,面目难辨。
赫连隆山心如刀割,知是自家军士,惨死于此。他令人四处察看,盼望有人侥幸生存。
忽然,赫连隆山跪倒在两具尸体前,泣不成声。尸体皆衣甲无存,面目焦黑,其中一人踞坐于地,背靠一柄方天戟,另一人斜倚身侧,手握蛇矛枪,正是赫连隆强、赫连隆树兄弟所用兵器。
赫连隆山痛哭一阵,缓缓站起,向周围巡视一圈,伸手提起方天戟,往地上大力一顿,仰天长啸,声音低沉而悲抑,浑身骨节咯咯作响,脸上伤口牵动,鲜血涔涔流出。
赫连隆山暗下决心:即使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手刃仇人,为兄雪恨。
忽然,士兵飞马来报:城外发现秘道。赫连隆山前往察看,秘道直通黄家堡,秘道口车辙凌乱,往北直通黄河岸边,又向东而去,心下顿自清楚:黄家堡人由秘道逃离,沿黄河向东,肯定是投奔晋国。又仔细察看车辙痕迹,知道不过两三日时间,想到黄家堡人扶老携幼,必然缓慢,行程未远,仍可追击,不禁兴奋起来,留下几个人运送大哥、二哥尸体,率人纵马返回。
赫连隆山向父亲泣述所见,请求带兵追击。
赫连衍鞮虽有心理准备,仍然无法接受两个儿子及数千精锐葬身火海的惨痛事实,悲愤交集,顿觉胸闷难抑,喉头腥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便要从座上摔下。
赫连隆山大惊,急忙近前扶住父亲。赫连衍鞮稳住心神,以拳击座,怒道:“杀我三子,灭我八千铁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又对赫连隆山说:“山儿,黄家堡一役,我部铁骑丧失殆尽,目前能战之士,不足千骑,唯一的方法是向拓博部落借兵,我修书一封,你即刻动身。”随即修书一封,付与赫连隆山。
赫连隆山不敢耽误,带领几十个属下,飞马而去。
拓博部落与扎来部落同属匈奴一支,只隔一河,部落酋长呼延其格为人狡诈多疑,看完赫连衍鞮之信,先请赫连隆山于别帐歇息,然后召集部落统领商议。
赫连衍鞮信中许诺,借兵三千,追杀仇敌,所获一应妇女财物,都归拓博所有,并于事后,酬谢牛羊各万头。呼延其格将信函大意向众头领叙述一遍,便请众人发表意见。
一阵议论后,一秃头鹰鼻头领说道:“扎来部落攻打黄家堡,精锐损失殆尽,一时之间,绝难恢复元气,也消除了我部一个竞争敌手。不应再给其重新崛起的机会,兵马断不可借。”
旁边一矮胖头领反驳道:“差矣,为防止其重新崛起,此次借兵断不可拒绝。”
众人一时不解,纷纷询问缘由。矮胖头领道:“此次借兵与他,有两大利处。其一,追杀汉人,掠夺妇女财物,增加我部实力,其二,摸清扎来部落实力底细,可借故将其吞并,则其永无崛起之可能。”众人纷纷点头赞许。
呼延其格从其计,命人点齐三千铁骑,交与赫连隆山。
赫连隆山大喜过望,率兵赶回部落,与自家骑兵合在一起,只带数天干粮,循着踪迹,连夜追去。 乱世双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