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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重聚沅茝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室鞅 4656 2021-04-06 13:19

  项羽早已派了人马将章府看出,又岂能让章邯肆意进出。三人刚走到院中就被拦下,交涉不成,章邯急怒难忍,压着胸中剧痛闷着头就要往外冲。

  楚军自然不会容许他乱来,形势越发紧张,白惨惨的刀刃几乎就要架到章邯的颈项之上。德音担心他受伤,想要先将他拉回去,无奈怎么也拽不动他。

  “我要见项羽!你们都让开!”

  “项将军日理万机,哪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败军之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章平怒不可遏,一步挡在章邯身前:“你说什么混账话?!给我滚开!今日不教训你,你真当我秦人好欺负!”

  眼见就要动手,德音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

  忽然间,听得门口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喝:“吵什么?!都给我住手!”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那日被德音救下的少年。

  “项小将军?您怎么来了?”看守的楚军头目一愣,殷勤地迎了上去。

  少年白了他一眼:“楚军刚入城,你们就在这闹,若是项将军知道,看他如何惩治你!”

  头目挨了骂,悻悻点头:“小将军教训得是!可是章邯不听管教,非要吵着去见项将军,您说……唉,我们也是没办法。”

  少年没再搭理他,径直走到章邯面前站定。

  虽然章邯没和他正面打过交道,但之前德音也简单解释过自己与他的渊源。他的衣着看起来不像是真正的驭兵之将,方才听看守唤他项小将军,又见那些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章邯大概猜出这人应是项氏宗族子弟,虽无实在的兵权,却常年跟随在项羽身边,所以才会受到如此礼遇。

  少年的眼色不似方才盛气凌人,稍稍缓和了些。

  “我军刚刚入城不久,还请章将军不要闹出事端,以免伤了和气。”

  “和气?”章邯冷笑,“项羽已经将屠刀放到我秦王的脖子上了,你还要和我说什么和气?!”

  少年略显惊诧:“你竟然已经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回去问问你们的项将军,既是要处死秦王,为何不敢面对我们?”

  “他何曾惧过你们?!”少年被这一顿质问激得冒了火,一眼瞥见冷眼旁观的德音,又耐着性子将火气压了下去,“他不是害怕见你,他只是……嗨,说了你也不懂。”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章平脸色一沉,黑着脸就要和他争执,被章邯拦了下来。

  “那好,既然他不是害怕见我,那我就请项小将军帮我带个话。我要亲自见见他,不仅是为了秦王,也是为了他。”

  少年无奈地啧了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话音方落,德音正色言道:“我们都是秦人,秦王有难,你难道要我们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你也为人臣子,还请你能体谅我们的焦忧。”

  德音之前与他说话时总是冷冰冰的,这一次,她的言语不再淡漠,反而隐着一丝哀求。少年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他犹豫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好吧,我去试试。不过我只能帮你带个话,至于他到底见不见你,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见他答应下来,章邯暗自松了口气:“好,多谢!我静候佳音!”

  少年点点头,刚要挪脚,忽然滞了步子。他欲言又止望了德音一眼,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怏怏地出了门去。

  临近天晚,项羽那边终于有了回信。口信是那个少年亲自来传的。

  项羽仍旧不肯见他,却意外地让他入宫去见子婴最后一面。章邯闻言,不由悲喜交加。

  “为何会这样?!邯哥哥,你要帮我好好看看子婴哥哥,帮我好好安慰他,你要告诉他,他是秦国的英雄……”德音哭到无法自抑。

  “放心,放心,我会的!”章邯努力点着头,又简单交代了章平几句,随即急匆匆跟着少年往咸阳宫赶去。

  窗外熟悉的景致飞速倒退,马车一路疾驰赶到了咸阳宫。章邯顾不上感怀,被那少年一路引着往沅茝殿奔去。

  如今项羽摇身一变成了咸阳宫的主人,自然是占据了宫中最为恢弘的政事殿,而将真正的秦王挤了出去。沅茝殿算是所有后宫宫苑中离政事殿最近的一座,项羽便将子婴安置在其中,好随时掌控他的动向。

  天意难测,章邯永远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回到沅茝殿。在这里,他曾和最好的朋友挥洒方刚血气,也曾和最爱的姑娘描绘旖旎温情。这里,承载了他无数的情感和惦念。

  入了院门,少年猛然止住了步子,指着里面亮灯处说道:“你们的秦王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吧。我已经让人都守在院中,不会打扰你们叙旧。”

  他这么做,明显是给章邯留了些余地。章邯感激地朝他点头致谢,随即快步冲了进去。

  “子婴!子婴!”他连唤两声,声音抖得厉害。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小跑着迎上前来:“章邯!你来了!”

  “我没能保住那些秦军,我对不住你!我没脸见你!”章邯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重重磕着头,“若不是我的失策,你怎会被逼无奈开城求和?!”

  “快起来!快起来!”子婴拼命拉扯,却怎么也拉不动他,“这怎么能怪你?我已经听说了,是司马欣叛了变,才将你的计划泄露。”

  “不,你不必再安慰我。”章邯抬起头来,面上尽是泪痕,双手紧紧扯着子婴的手腕,涕泪交加,“从出事之后,身边的人都在安慰我,公主、章平,他们都说这不能怪我。可我清楚,在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低估了项羽,是我大意轻敌!我是主帅啊,是我亲手将这些将士推进了火坑……今日,你就不要再替我找借口了,你是大秦的王,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承担自己的罪责,好好向你请罪!”

  明白他心中隐忍许久的痛苦,子婴只好作罢:“好,好,你说如何就如何,只要能让你觉得轻松些,怎样都好。”

  章邯咬着下唇盯着他,下颌处微微颤抖,终于没能忍住,扑在他身前失声痛哭。

  为了不让德音担心,他已经忍了许久,眼下见到子婴,百感交集、悲喜交加,胸口的气息憋得他生疼,低垂的头颅颤栗不止。

  子婴也无法再忍住心中的感伤,拍着他的肩头涌出泪来。

  过了许久,章邯猛地回神,拉着子婴就要往外走。子婴一愣,赶紧将他拖住:“你要做什么?”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可是你能带我去哪里?!”子婴拧眉盯着他,素日里淡泊静谧的脸上笼着浓浓的愁云。

  “我……”章邯被这一问怔住了。

  是啊,还能去哪里呢?四面八方全是楚军,哪里才有一线生机?

  子婴笑了笑,反手将他拉进屋:“走吧,我的时间不多,还是坐下来多聊一聊吧!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没和我说?这次不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哟!”

  子婴神色安然,除了因为方才哭过而泛着红的眼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根本不像是濒死之人。

  “你……”章邯有些惊讶,又有些心酸,被他强行摁着坐在书案边,看着他的笑脸欲言又止。

  “这辈子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哭,还哭得这么狼狈。”子婴有心宽解他,掏出一块锦帕递到他面前,“擦擦吧,我可不喜欢和一个涕泪满面的人说话。”

  章邯一点也笑不出来,接过锦帕胡乱擦了几下。

  子婴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这里你应该比我要熟悉得多,这可是扶苏曾经住过的寝殿啊。可惜,胡亥一继位就将这里荒废了。曾经那么耀眼的沅茝殿,也变得荒凉孤寂了……”

  章邯已经比刚进门时冷静了许多,他伸手摩挲着眼前的书案:“以前,我跟他总是坐在这里聊天,一坐就是大半日。有的时候聊得入了神,连日落都不曾察觉,直到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才想起来该掌灯了……”

  子婴点点头,幽幽叹息,眼神渐渐黯了下去:“扶苏的遭遇令人扼腕,可是……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埋在我心底许久,一直不敢和任何人说。直到听闻项羽要杀我,我才意识到必须要尽快将真相告诉你。我请求项羽让我和你见一面,他本来没有答应,但不知怎么后来又改了主意……”

  “哦?”章邯一个激灵,“何事?”

  子婴深深吸了一口,朝门外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低声说道:“事关始皇帝陛下的死因。”

  “我就知道!”章邯一拳捶在案上,眼中恨不能冒出火来,“当日赵高将我投入狱中,我曾质问过他,可他却坚持说陛下是因病离世!后来我多方查证,得知陛下在沙丘调养一段时日之后明明已有好转迹象,怎会一夜之间撒手人寰?!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见他漫天怒火就要喷薄而出,子婴一把将他的手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被困在咸阳宫不久,胡亥就被赵高软禁在了望夷宫。他后来想方设法见到我,想让我给你传信,要你回师勤王。他亲口告诉我沙丘的一切都是赵高在幕后操纵,是赵高毒害了始皇帝陛下。初闻之下,我错愕难当,又怒火冲天。可再一想,胡亥这个人说话不可信,毕竟他手上沾满了同胞手足的鲜血,足以说明他绝非善类。我担心他是想借始皇帝陛下的事来煽动你对赵高的仇恨,继而利用你。众所周知,你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你与他的感情名为君臣、实同父子。若你知道此事,定会心神大乱。章平偷偷潜回咸阳来寻我时,你正腹背受敌。考虑到你已步履维艰,我担心这件事情会搅乱你的心智,所以那时便没有告诉你。”

  “那后来呢?后来你查证清楚了没有?”章邯整颗心悬了起来。

  他仿佛听见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咆哮,排山倒海一般,再也无法控制。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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